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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賭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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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盡可夫的典故來自于左傳·桓公十五年,漢山先生讀的左傳是漢代的馬注?還是唐代的孔注?還是最為完善的晉代杜注?”

  難怪劉文泰是金陵前十的大才子,單單是一本左傳就熟讀這么多的注疏,至于胡漢山自己連左傳原本都沒讀過,何況是各個朝代鴻儒所作的注疏。

  胡漢山病怏怏的搖了搖頭,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劉文泰想到胡漢山以前的紈绔,大致也是了解了,胡漢山雖說文采斐然,但是不善于治經應該是不了解左傳里的典故。

  只能慢條細理,一點點清晰的解釋。

  春秋時期,桓公十五年的鄭國,朝堂發生了一件劇烈動蕩,不亞于前些年的空印案。

  當時的鄭國大王鄭厲公準備殺了權臣祭仲,于是安排深受信任的雍糾去做這件事。

  祭仲除了是鄭國的權臣以外,還是雍糾的岳父,忠孝兩難全的雍糾只能把消息透露給夫人雍姬。

  雍姬面對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難題,不殺父親,夫君會死,支持夫君,便會害死父親。

  最終,雍姬選擇支持了父親祭仲。

  祭仲得知這件事以后,沒有手軟直接毒死了雍糾,還把鄭國的大王鄭厲公趕出了鄭國。

  左傳里便記述了一句話,“人盡夫也,父一而已,胡可比也?”

  意思是夫君的選擇有很多,含辛茹苦把雍姬撫養大的父親只有一個,當然要選擇孝道。

  ‘人盡可夫’就被當成了至孝的典范。

  麻了,麻了。

  胡漢山難怪覺的大名士陳則看他不是一般的順眼,這是在用作出臨江仙的才氣,為陳小宛背書。

  夸贊陳小宛是個大孝女,讓這位金陵第一才女在才氣和美貌以外,增加了三從四德的美名。

  陳則講經講到了一半,從竹席旁邊的官窯青釉茶壺里倒了一盞茶,輕輕抿了一口。

  在短暫休息的時候,視線依舊是落在胡漢山身上,慈善的笑著。

  胡漢山瞧見這副岳父笑,腦袋往后一揚,耷拉在花梨官帽椅上,病怏怏的提不起一點力氣。

  哀莫大于心死。

  更讓胡漢山絕望的還在后面。

  這時,劉文泰突然從花梨官帽椅上站了起來,認真道:“學生有一個建議,想要與各位商量一二。”

  在場的金陵才子和名士們,看向了操辦這次雅集的劉文泰,似乎都在期待著什么。

  劉文泰語氣堅定的說道:“以漢山先生的文采,學生建議公認他是金陵前五的才子。”

  金陵是大明京城,文治璀璨,人杰薈聚。

  各個府縣、布政司的才子們在參加完科舉以后,不管是金榜題名了,還是名落孫山,大多都留在了京城金陵。

  高中科舉的方便在結交京官,方便以后外放做官,沒高中科舉的準備在京城讀書,省去趕往金陵的舟車勞頓時間,等到三年后繼續科考。

  這里面還有左丞相胡惟庸的功勞,刻意營造出野無遺賢的盛世景象。

  這也導致了江南四大才子有三位是金陵才子,剩下那一位還是金陵附近府縣的才子。

  大明十大才子里有八位金陵才子,剩下的兩位十大才子志向不在科場,而是像詩仙李太白和東坡先生那般游歷山水,正在大明的名山勝水游歷。

  劉文泰能夠成為公認的金陵前十才子,當年可是讓他那位見慣了宦海沉浮心里早就波瀾不驚的爺爺,在起草詔書的嚴肅時刻當著洪武皇帝的面笑出了聲。

  治軍嚴厲,治官更是帶著血腥味殺氣的洪武皇帝,得知了原因不僅沒有責罰劉文泰爺爺,還賞給劉文泰爺爺一塊名貴的澄泥硯,贊嘆劉文泰爺爺治家有方。

  公認的金陵前五才子,可謂是把胡漢山捧的極高,基本上是說他在詩詞方面整個金陵無人能出其右。

  金陵詩詞第一。

  金陵前十的才子,各有各的擅長,有的工于丹青畫作,有的擅長行楷書法,有的精通治經......

  要是把胡漢山的詩詞排進金陵前五,關鍵是胡漢山年紀輕輕還沒及冠,妥妥的一樁文治里的祥瑞。

  洪武皇帝知道了以后,尤其是知道胡漢山年紀輕輕在仕林文壇就有這么大的名氣,肯定是重重有賞。

  胡漢山知道這里面的厲害,頓時嚇的是面無人色。

  他真要成了金陵前五的大才子,前兩次攪黃左丞相慶賀宴和退婚傅玉媖的擺爛,可就白費功夫了。

  還沒等胡漢山拒絕,這幫子一直以來極其文人相輕的金陵才子們,全都是認真的點了點頭。

  就連那些眼界極高的名士們,也都是紛紛露出了笑意,顯然是認同劉文泰的說法。

  泥金美人屏風另一側的勛貴子弟們。

  看著金陵才子們鬧起的一場風波,一場只要是確定了必然會傳遍江南,甚至是上達天聽的風波。

  臉上的神情全是詫異,這幫子讀書人怎么這么好說話了,要知道當年劉文泰憑借治經成為金陵前十才子,前前后后鬧了極大的風波。

  以劉文泰爺爺在仕林文壇的地位,依舊是冒出來很多不服氣的金陵才子,兩年不停找劉文泰比較在治經方面的才學,差點沒把劉文泰折騰死。

  沒死也只能半條命了,每天用名貴藥材吊著命,養了大半年才把身體養好。

  結果到了胡漢山這里,只說了一句話就成了公認的金陵大才子。

  還是金陵前五才子。

  夭壽啊。

  同樣是住在貢院大街的勛貴子弟,怎么差距就那么大。

  胡漢山巴不得現在有人冒出來,要在詩詞方面論個長短,苦苦等了半天始終沒有一位金陵才子站出來。

  眼看金陵才子們就要表態了,胡漢山急的腦袋上都快流汗了。

  情況越發的不對勁,就連那些名士們也有這方面意思了,胡漢山趕緊站起來說道:“本少爺是金陵第一賭怪,可不是什么金陵前五的才子。”

  賭怪?

  在場所有的才子和名士們,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不明白胡漢山這是什么意思。

  準備繼續講經的陳則同樣是有些疑惑,不知道這個賭怪名頭是從何而來,怪字倒是常見,通常是被一些自嘲自謙的名士使用。

  賭字可就不怎么好了,幾乎是在往自己身上潑臟水。

  胡漢山滿懷期待的過來,現在是怕了這個地方,不等才子名士們想明白,趕緊帶著胡二等狗腿子逃離了廳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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