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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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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南海灣一小漁村的木屋內,十余人似正不安地等待著什么。無人說話,除去偶有人拿起茶杯,喝茶,茶杯與茶蓋發出喑啞的碰撞聲外,便是不知由誰斷續發出輕微的嘆息聲了。

  門外突然傳來厚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愈發清晰,是有人跑來。

  大牛猛的抬頭,看一眼村長,起身奔向屋門,手剛伸出,只聽嘭的一聲,屋門被撞開,險些打著大牛。

  一個半截黑塔模樣的青年想要沖進來,卻一個趔趄,大牛急忙一把攙住,青年氣喘吁吁,已是精疲力竭。

  “來了……”顯是還未緩過勁兒,青年的胸膛劇烈起伏著,不住地大口喘氣,“瀛,瀛寇……”

  “不急,慢慢說。”

  一個沉穩的聲音響起,意圖以自身的鎮定舒緩屋內的緊張氛圍,淡化青年帶來的焦急情緒。

  青年努力地平復下心中的慌亂和奪路狂奔后不由自主的急促喘息。

  “那群殺人不眨眼的東瀛流寇朝我們這邊過來了!還有不到十里地距離,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能摸索到咱們村里來了!”青年一口氣將話吐完。

  “啊!瀛寇殺來了啊,我們活不了啊!”

  “糟了,糟了,那些瀛寇喪盡天良,可是老幼婦孺皆不放過的啊!”

  “村長,林大俠,這可該怎么辦吶?”

  盡管屋中諸人聚在此處,均對此事已有心理準備,但當噩耗確切降臨時,眾人還是露出了驚慌的神色,難以抑制內心中對于那些索命豺狼的恐懼。

  “可探得來了多少人?”那個沉穩的聲音再次響起,聲音并不大,可卻在如此嘈雜的環境中,讓眾人聽得一清二楚。

  “我和大壯、小石他們能確定的便有三十之數,遠方影影綽綽,瞧得并不真切,約有十數人影。”青年回。

  “啊!來了這么多瀛寇!”

  “這回可真是完了啊……”

  疑問聲、驚恐聲、絕望聲、嘆氣聲充斥著這個并不顯大的空間。

  “靜靜!大家都靜靜,聽我說兩句!”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老村長在村中的威嚴不言而喻,眾人很快便安靜了下來。

  “林大俠,林夫人,此番大劫,村中人怕是無法避過了,你二人武功高強,帶上令公子快去逃命吧。我們雖說手無縛雞之力,可或許還能混淆對方視線,為你們爭取些時間,趕緊走吧!”老村長沖著身旁一淺眉劍目、燕頷虎須、白衣漁夫打扮的男子和他身旁懷抱著嬰兒的女子懇切地說到。

  白衣男子名為林昭言,身旁亦是一襲白衣、長發盤起、端莊秀麗的女子正是其結發之妻林夫人,寧素芳。

  未曾想老村長竟會做出如此決定,此言一出,頃刻間,屋中的氛圍顯得靜謐而絕望。

  “老村長,您說什么呢,此前咱們已是有所安排,那便照原計劃行動。”林昭言斷然拒絕,聲音依舊沉穩而有力。

  “林大俠,你們這又是何苦呢!你們活下來的機會可比我們這些不會武功的漁民大多了,莫要誤了時機,快走吧。”老村長雙手撥浪鼓般地搖動,并不贊同林昭言的決定。

  “老村長這說的哪里話,兩年前林某人落難,攜妻到此處,若非村長和各位村民仗義相幫,授以漁技讓我們謀生,更給予我們一家安身立命之所,恐怕至今我們依舊在過著顛沛流離的日子。從那時起,我們便是這漁村中的一分子,此番將枉遭流寇之劫,為村中排憂解難自當義不容辭。

  老村長,各位鄉親們,時間所剩無多,咱們還是照著事先商量好的做。流寇從陸上過來的,海上并無船只,你們乘船出海定有一線生機,我夫妻二人會去阻截那些流寇,為你們爭取更多的時間。”

  林昭言轉換了副神態,鏗鏘有力地說到,語氣之堅定,令人無法抗拒。

  屋中眾人聞言早已熱淚盈眶,他們都是極為樸實的漁民,自不會講大話,說虛話,只會用行動來表示他們心中誠摯的感謝。

  十數人不約而同,撲通跪地,林昭言只來得及攔住老村長的身形,卻對周圍眾人無可奈何。

  “各位鄉親可真是折煞林某人了。”說罷,林昭言便要攜身旁的妻子一同下跪還禮。

  “林大俠,林夫人,這跪你們受得起,受得起!”老村長顫顫巍巍的雙手同時把住了林昭言和寧素芳,執拗地下跪磕頭,二人見無法推卻,便只好受著了。

  “我夫婦二人尚有一事,需拜托各位,還望眾位莫要推辭。”這回卻是寧素芳開口。

  “林夫人但說無妨。”老村長說到。

  “還望眾位能帶著我這苦命孩兒一同離去,若能覓得無人打攪之處隱居,遠離塵囂,自是最好,若是不能,今后也切莫要讓他涉足江湖……不,只要他能好好活下去,也便什么都好。”林夫人遞出懷中的嬰兒,淚已花了眶。

  邊上林昭言貼身上前,雙手搭于自己的妻子肩上,帶著祈求的目光同看向眾人。

  此刻,眾人的目光方才聚焦在那剛滿月的小生命身上,孩子這幾日間染上咳疾,恰逢東瀛流寇屠戮附近村莊的風聲傳來,大家的心思都放在防范流寇來襲,對這孩子的關心確有疏忽,此時看來,這孩子在娘親的懷抱中顯得甚是乖巧,除了幾聲微不可聞的輕咳外,不哭也不鬧,不由惹人憐惜。

  “林夫人言重了,你夫婦二人是為我們全村的人去冒性命之險,照顧令公子之事,也當是我等分內之事。你們放心,除卻你們外,這漁村尚有十三戶人家,只要有一人活著,定保令公子性命無憂!若是老身僥幸活命,定將令公子撫養成人。當然老身相信,以你二人之力定能再尋得我們,與我們匯合。”老村長滿懷慈愛地接過了襁褓中的嬰兒。

  老村長的意見自是代表全村人的意見,屋中是各戶人家的當家之主,均也隨聲附和,并拍著胸脯保證,定會不遺余力地去照顧好這小男孩。

  “一切就拜托各位鄉親了。”夫婦二人向村人鞠躬致謝。

  “還不知貴公子全名為何?”老村長開口問道。

  “叫塵兒便好。”卻見寧素芳搖了搖頭,不知是還未為這孩子取全名還是她不愿說,“村長,若是我夫婦二人未能與你們匯合,莫要告知他我二人的姓名。”

  老村長聞言一愣,忽而想起兩年前初見這對夫婦的情景,當下也不再多言,頷首答應。

  “這玉佩便讓他隨身帶著吧,也算是我夫婦二人留與他的些許念想。”寧素芳從懷中掏出一翡翠玉佩,刻有“塵緣”二字,放入裹著嬰孩的褓中,說話間,面頰已是掛滿淚痕。

  此間事畢,眾人便依照之前的計劃行動,村中十三戶人家分別上了三艘早已備好的漁船離去,而林氏夫婦則是提起槍劍,尋往東瀛流寇來的方向。

  輕易解決了幾個探路先鋒,將對方引將至與漁村相反的方向。

  此時,蘆葦叢邊。

  林氏夫婦正落入十二眾流寇的合圍圈中。相較之前輕而易舉的逐個擊破,此番面對著配合默契,相互呼應的十二人圍殺,林氏夫婦也倍感壓力,然,二人背靠背,這一槍,雙劍的配合也讓流寇們無從下手。

  忽而,一聲刺耳的利嘯聲響起,適才還圍著二人的流寇似是得到了什么指示般,迅速四散開來。

  只見聲響傳來的方向,似是烏云過境般,霎時間黑了半邊天。

  定睛一看,赫然是密密麻麻的東瀛暗器——手里劍,鋪天蓋地,勢如破竹,只一眼,便令人覺得窒息。

  長槍在握,一招萬圣龍王破,似有龍吟,動云驚草木。

  林昭言以攻為守,在夫婦二人身前三尺形成了一面難以撼動的壁壘,將千百手里劍,拒之于外。

  雙劍在手,日月伴蛟龍。

  在林昭言之后,寧素芳眼疾手快,封疏堵漏,力保二人周全。

  二人應對迅速,或是擊落,或是閃躲,讓一枚枚暗器,折戟沉沙。

  怎知過了一盞茶功夫,暗器攻勢非但絲毫未弱,反而勢頭更甚,來勢更疾。

  饒是夫婦二人武藝高強,在這匆忙間不免有漏網之魚,令之應接不暇。

  林昭言到底還是在衛護妻子時,一時不察,左臂被劃開了傷口。

  有毒!

  林昭言心下一凜,迅速封住左小臂經脈,以免毒素攻心。

  心中震驚異常,單是這些暗器,用堆積如山作比,毫不夸張,若是通通去淬毒,這賊寇如此大費周章,用心至深至狠,可謂志在必得啊!

  似是目的得逞,手里劍攻勢僅又持續了片刻,便再無聲息。

  “言哥!”夫妻二人心意相通,寧素芳顯然察覺到了林昭言的傷勢和心中波動,關切地問道。

  “無礙。”林昭言輕拍著寧素芳的臂膀,安慰道。

  “哈哈哈,哈哈哈!”一中氣渾厚的笑聲由遠瞬近,“真是沒想到啊,竟能在此處碰見中州有第一神槍之稱的林大俠和善使日月雙劍的寧女俠,久聞大名如雷貫耳,而今一見,槍劍合璧竟也能做到如此程度,佩服,佩服。”

  一戴著黑色面具遮住大半張臉的黑衣男子現身二人面前,在其身后,約莫有二十余位東瀛忍者,而堵在二人身后的,赫然便是之前那十二位流寇。

  “噢,也真令我沒想到,你竟對我們的情況了解得如此清楚?”面對如此陣仗,林昭言鎮定依舊,揣度起對方來意。

  “呵呵,林大俠多慮了,用中州的話來講,與你二人相遇,實乃緣分之至。至于為何初見你二人,便如此了然于心,正應中州那句古話,‘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黑衣男子解釋道。

  “竟是如此。”聽得黑衣男子話外之音,林昭言已然斷定對方并非沖自己而來,卻更是愁眉緊鎖,怒從中來,出言相譏,“虧得數年前,東瀛鬧洪災時,中州還鼎力相助,可真是只白眼狼!”

  “林大俠,你已中了手里劍上淬的軟筋噬心散之毒,雖及時封住經脈,你二人的戰力已然大不如前,若一時激動沖開經絡,更有斃命當下的危險。”黑衣男子善意地提醒著。

  “你也知道,此一時,彼一時,而今的中州,朝綱漸墮,草野俠義不存,百姓苦難堪言,中州的氣運已至日暮之際,我看你與寧女俠二人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不似那般螻蟻的存在,不若歸附于我東瀛,共謀天下大計,我當下便為你解去此毒,如何?”黑衣男子接著道,竟是起了招攬之心。

  林氏夫婦二人聞言,相視一笑,讀透了彼此心中的想法。

  不離不棄,生死相依!

  “螻蟻?濫殺無辜說得如此冠冕堂皇!招降?真是癡心妄想!”林昭言注視著黑衣男子,眉目間閃過一瞬狠色,隨而變得深邃堅定。

  目光下,黑衣男子心中不由發怵,他本是殺伐果斷之人,見狀也不再堅持,擺手示意眾人進攻。

  只見夫婦二人目無懼意,十指相扣,長槍挺立,雙劍爭芒,迎敵而上!

  “犯我中州者,雖遠必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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