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
左重明頷首：“縱觀古今就能明白一個道理，一個勢力如果出現內訌，解決方法只有兩個。”
“要么是撕破臉皮，要么是矛盾轉移，南疆那群禿驢的如意算盤，很明顯更趨于后者。”
江楓龍道：“屬下覺得，如果您無意插手叢云府的事，他們必然會提出……攻占南疆。”
之前就曾說過，這群禿驢從極西遠道而來，只占下了南疆大約三分之一的地盤。
剩下三分之二的地方，則由剩余的蠻人勢力，以及赤海聚攏的妖魔勢力為主。
江楓龍這話的意思，就是說禿驢打算把剩下的地盤全部吃掉。
“巧了嘛這不是。”
左重明唇角掀起冷冽的弧度：“盤踞在南疆的赤海，正要率領妖魔退居南海，稱王稱霸呢。”
“一旦赤海他們離開，南疆的三足鼎立之勢便會分崩離析，剩下那群蠻人絕不是佛門的對手。”
江楓龍愁眉苦臉，頗為擔憂的道：“可是這么一來，整個南疆就全部落到佛門手里了。”
“是嗎？”
左重明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的道：“再想想，好好想想。”
“額……”
江楓龍張了張嘴，求助似的看向胡梅。
胡梅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傳音提醒道：“侯爺是讓你想想，南疆的地理位置。”
地理位置？
江楓龍先是一愣，遂瞳孔驟然一縮，不由露出恍然：“原來如此。”
左重明看到他的反應，笑著問：“想到了？”
“回侯爺話，略有所悟。”
江楓龍干笑道：“南疆荒域的一邊是熙云府，叢云府，春禾府，另一邊就是南海……”
“就算佛門真的拿下了南疆，充其量也是咱們的盤中餐，不知不覺已經被我們徹底困死。”
“等佛門把南疆的信眾分刮完畢，就只剩下兩個選擇，要么跟咱們撕破臉，要么開始內斗”
“各個寺廟搶奪信眾的過程中，必然會產生矛盾和恩怨，屆時咱們只需稍加挑撥……。”
胡梅皺眉沉吟：“唇亡齒寒這個道理也很淺顯，他們不會在明知侯爺旁觀的情況下，還陷入內斗吧？”
左重明撇嘴：“天冷穿厚點，天熱穿少點……這道理連小孩都知道，但這跟有沒有衣服穿是兩碼事。”
“道理這東西，說起來容易，做到可就難了。你覺得那時的局勢，是他們想怎樣就怎樣的？”
江楓龍笑道：“世上不如意，十之有八九，就算他們明白唇亡齒寒，可局勢卻是趕鴨子上架……”
古話說得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說白了，其實就是這么個道理。
大多數人都會被大勢挾裹著前進，被動的選擇，迫不得已的走上另一條路。
數日之后。
叢云府的混亂，終于還是結束了。
發生的突兀，持續很短暫，結束很突然。
盡管‘季長云’把南海的襲兵情報，送到齊思宇等宗派首腦的手里，他們也提前設了局。
但這份情報實際上是加了料的，齊思宇他們從情報上得知，敵人的實力不過如此……。
可是，當南海的敵人趕來時，齊思宇他們瞬間懵逼了。
這群妖魔怎么跟情報上說的不一樣啊？怎么那么牛比？
他們的反應很快，瞬間意識到自己被季長云坑了，當即就想著撤退。
但妖魔已經掉進了陷阱，壓根沒給他們撤離的機會，直接發起了名為突圍，實為反擊的攻勢。
于是乎，兩邊都在一只黑手的推動下，不情不愿的展開了血腥的，殘酷的，絕望的戰爭。
結果很顯然——兩敗俱傷。
不過，就算雙方都損失慘重，對于蓮生教來講也是一盤大菜，想全盤吃下必然產生損失。
季長云很快想到辦法，那就是找南疆的盟友赤海妖王，大家合作瓜分了這盤大菜……。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赤海妖王竟然在關鍵時候反水。
這家伙將一批活捉的，本打算送給左重明的，價值極高的妖魔放掉了。
非但如此，他還帶著這群妖魔從南疆退回，直接退入廣闊無邊的南海。
他這一連串的動作可謂迅速，明顯是早就做好了計劃，哪怕季長云都沒有反應過來……。
因為赤海這一出，蓮生教的收獲少了許多，但壓力也少了許多，只需要收拾宗派殘余即可。
整件事就這么虎頭蛇尾的，以蓮生教徹底拿下叢云府而告終。
而與此同時……。
左重明來到了南疆，參見佛門舉行的法會。
雖然法會這玩意就是撐場面的，但不難看出禿驢們的小心思。
他們在試探左重明，想著是否有機會到熙云府……廣傳佛法。
現在誰都知道，熙云府因工業的領先，已經漸漸成為了這個世界的中心。
倘若佛門能在境內廣傳佛法，便能借助熙云府的影響力，輻射整個天下。
可惜，這番小心思并未取得效果，左重明雖然表面上盛贊不已，但態度卻相當的堅決。
佛僧們固然心里很失望，但臉上卻并未露出絲毫破綻，仿佛真的沒這方面的想法似得。
既然試探失敗，法會也沒必要繼續了……。
佛僧們經過傳音商議，迅速達成一致意見，開始了正式的談判。
“也就是說……”
左重明聽罷他們的話，沉吟著道：“諸位是想趁此機會，一舉拿下南疆荒域？”
“沒錯。”
如來寺的高僧說道：“不久前南疆還是三分天下，但赤海妖王捅了季長云一刀，及時撤到了南海深域。”
“而今的形勢已經變成了兩方對壘，且我等占據上風，若拿下南疆全域，對咱們乃是雙贏。”
左重明瞇了瞇眼睛，揣著明白裝糊涂，端起茶抿了一口：“雙贏？不知此話……何解？”
這句話聽著很平常，但其中所含的信息，卻讓在場的高僧臉色驟變。
本來僧人們的意思是，你幫我們拿下南疆，那么咱們的生意規模可就直接翻了好幾倍。
無論是左重明也好，南疆的佛門也罷，都能從中吃得滿嘴流油，自然可稱得上雙贏之舉。
可左重明這句話，卻透露出了另一個意思。
——你讓我幫忙，可以！
——但問題在于，就算我不幫忙，你們也放不下南疆這塊肉。
——既如此，我何必費力摻和？等你們占領了南疆全境，到時候不還得跟我做生意嗎？
一個是費時費力，一個是坐享其成，且二者好處一樣。
但凡長點腦子的人，都知道該選哪個。
通過上述結論，可以得出左重明第二層意思——你們讓我幫忙，得拿出額外的好處啊。
如果僅僅只是這些，還不足以讓城府極深的老禿驢臉色大變，心態失衡……。
真正致命的是，通過第二層意思引出的新的問題。
——左重明如果要幫忙，該怎么幫？該幫誰？
佛門只是個統稱，實際上是由很多個佛寺勢力組成。
南疆荒域這塊蛋糕是有限的，誰都想多咬一口，誰都想多占地盤，多搶點人……。
而毫無疑問的是，能得到左重明幫忙的，必然能吃到更多。
左重明的態度很明顯，誰給的好處多，我就幫誰幫的多。
說白了就是倆字——競價！
如今，修神之道在佛門盛行，誰家都想多點信眾，多點地盤，這不僅僅是利益，還關乎實力底蘊。
一旦展開競價的話，必然會導致本就松散的佛門聯盟，徹底走向分崩離析……。
綜上所述。
這，才是讓老禿驢臉色大變，心態不穩的根本原因。
“啊這……”
眾僧面面相覷，不禁陷入了沉默。
他們如老橘子皮的皺臉，不停的顫動著，眉眼中充斥著明顯的糾結。
左重明的這句話，直接導致佛門陷入了信任危機。
萬一我不參加競價，其他人參加了可咋辦？
萬一大家說好都不競價，卻暗中聯絡左重明，以好處來誘使對方幫忙，這可咋辦？
萬一大家明面上說著價錢，暗地里卻傳音另外報價，又該怎么辦？
種種想法涌上心頭，一種名為患得患失的感覺，充斥在所有參加會議的高僧的心里。
“阿彌陀佛……”
只見法王寺的一名老僧高誦佛號，打破沉默：“侯爺此言，頗具禪理，老僧愚鈍，還望明示。”
左重明微微一笑，把玩著茶蓋說道：“大師啊，說出來可就沒意思了。”
不等對方出聲，他便敲了敲桌子，朗聲道：“不如這樣，咱們用紙筆寫下來……如何？”
艸？屮？艸？
眾僧先是一愣，表情逐漸怪異。
他們再看左重明時，目光已經變得格外復雜。
左重明這狗東西，真他么的會玩啊，一環接一環，一套接一套……。
佛門這邊剛把皮球踢回去，狗東西轉眼就說出了‘暗標’的辦法，真他么的不為人子啊。
左重明笑道：“當然，本侯只是提議，大家覺得這辦法不好，也可以踴躍發表意見嘛。”
發你奶奶個腿兒！
眾僧嘴角抽搐，心里不禁暗罵。
不過話說回來，這辦法貌似還行……。
大家誰都不信任誰，誰都想多咬一口蛋糕，競爭是不可避免的，既如此不如擺明車馬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