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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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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十種原料煨于一壇,既有共同的葷味,又保持各自的特色。吃起來軟嫩柔潤,濃郁葷香,又葷而不膩;各料互為滲透,味中有味。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佛跳墻。

  當靜修和尚的桌子上的那個壇子打開之時,

  一股濃郁的葷香之氣,就從佛跳墻的壇子里傳出,引得人食指大動。

  佛跳墻在煨制過程中幾乎沒有香味冒出,反而在煨成開壇之時,只需略略掀開荷葉,便有酒香撲鼻,直入心脾。盛出來湯濃色褐,卻厚而不膩。食時酒香與各種香氣混合,香飄四座,爛而不腐,口味無窮。

  將鮑魚、海參、魚唇、牦牛皮膠、杏鮑孤、蹄筋、花孤、墨魚、瑤柱、鵪鶉蛋等匯聚到一起,加入高湯和老酒,文火煨制而成,開壇的一刻,確實不負其天下盛名。

  那個靜修大師聞著這葷香之味,儼然是垂涎欲滴。

  “哈哈,小二,我常常來你店里吃飯,但是這佛跳墻,從沒有吃厭煩的時候。當真是天下珍饈啊!恐怕當今天子的御膳房中,也做不出怎么好吃的菜了吧!”

  一旁正在吃菜的楊清源一滯,這話就有些過分了。

  雖然十三受他教導不愛奢靡之道,但是正常皇家的氣度還是有的,況且就算十三想,禮部、內廷司、御膳監也會進言。

  咱也不說那些天子才能吃的六龍羹什么的,就像是鴛鴦五珍燴、火芽銀絲、菩提玉齋這種菜,就不是民間廚師會做的。

  因為上述的菜品已經不僅僅是追求味道了,更是御廚自我價值的實現。向天子證明自己的重要性。

  單純只是為了炫技而已。

  不過楊清源雖然年歲不大,但是早早就不愛裝杯打臉這一套了,再說了,這和尚也就是口嗨一下,沒必要去反駁他。

  就在楊清源打算繼續大快朵頤的時候,一個年輕的聲音卻打斷了他的話。

  “你這大和尚,不守清規戒律,滿嘴誑語狂言,哪有一點點出家人的樣子。”

  楊清源循聲望去,聲音是從樓上的雅間傳來的。

  雖然身上的毒還沒有消干凈,但是楊清源的氣機敏銳已經恢復了幾分,樓上的雅間之中,一男一女一老仆,這老仆還是個高手。

  這靜修大和尚的舉動和他的法號很配,被這個年輕公子一頂,這個大和尚一張胖臉漲得通紅,宛如豬肝一般。

  “哪來的野小子,敢在你家佛爺面前指手畫腳,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

  取名,向來是缺什么補什么,這個大和尚沖動易怒,叫靜修一點毛病沒有。

  眼見樓上之人沒有理睬自己,靜修和尚心中更加怒不可遏。

  “你不上來,那就讓佛爺親自抓你下來。”

  說完,靜修和尚朝著雅間的方向轟出一掌。

  出掌的力道剛勐渾厚,應該是少林大力金剛掌的變種,主打一個勐字。

  店老板和店小二來不及出言勸阻,靜修和尚便已經一掌轟出。

  剛勐的掌力將這酒樓的二樓地板打出了一個大洞,靜修和尚一聲暴喝,“給你家佛爺滾下來!”

  就在他要繼續動手之時,樓體旁傳來了腳步聲。

  一個年輕公子摟著一個千嬌百媚的女子從樓上走了下來。

  “暴躁、易怒、一言不合就動手傷人,你這大和尚真的是丟了佛祖的臉。”

  這年輕公子的容貌堪稱精致,甚至可以用秀氣來形容,其目光之中有一種澹澹的寂寥之意,眉宇間更有一股深深的傲氣。

  更讓人驚訝的是這年輕公子的頭發,年未老,頭先白。

  楊清源還從此人身上感受到了澹澹的枯萎之意,這個年輕公子怕是還有疾病在身,有損壽元,故此他才有此感受。

  “幼,是個小老頭!?不過長得還挺漂亮,就是你嘲諷佛爺?!”

  這年輕公子身邊的女子,絕對當得起千嬌百媚,纖腰、豐乳、肥臀,長發如瀑至背心,身上還帶著隱隱的風塵之氣。

  就這樣貌身姿,就算放在揚州州城的歡場之中,那也是養活一座青樓的頭牌。

  靜修和尚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然后起身走向了年輕公子。

  “佛爺原本是吃齋念佛的,但是你這臭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還嘴臭得很。咱們爺倆得好好講講道理。”

  楊清源差點就因為這和尚的話笑出了聲,還好他受過專業的訓練。

  這大胖和尚是真的不要臉,這話他也好意思說出口,誰嘴臭心中沒點自知之明嗎?!

  靜修緩步走到了年輕公子身前,大約兩丈之前的距離停了下來。

  “哦?!不知道大和尚想要講什么道理?!”

  靜修嘿嘿一笑,“有道是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坐,你家佛爺難道有什么吃不得的嗎?!”

  年輕公子鄙夷地看了靜修和尚一眼,隨后開口道,“不通佛理,不讀佛經,實在是佛門之恥。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坐。語出《濟公李修緣》道濟禪師所言。

  道濟禪師少年之時行走天下,于破廟之中遇見太行巨匪魏無邪,此人為當時太行一百零八寨之主,洞玄刀客,威震天下。最是厭煩僧人。

  魏無邪見道濟禪師嚴持戒律、不食酒肉,就對他說:“你只要喝酒吃肉,我就不殺人。

  于是道濟禪師氣定神閑地端起酒杯說:‘我以酒代茶。’說完一飲而盡,接著拿起肉說:‘我以肉作菜,請!’吃后面不改色,坦然自若。這等舉動,便是魏無邪見了也為之一驚,鑒于有言在先,只好放了所有的人。”

  年輕公子的這個佛理故事講得繪聲繪色,眾人聽得年輕公子的話都聽得專注入神。

  “道濟禪師的原話乃是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世人若學我,如同進魔道。被你這等佛門敗類一改,反倒成了不守清規的狡辯。”

  對于這個靜修和尚,年輕公子十分的不屑。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年輕公子的故事觸動,靜修和尚收斂了幾分戾氣,單手豎掌,“阿彌陀佛,多謝公子解惑,和尚感激不盡,無以為報,只好……”

  就在眾人等待下文之時,靜修和尚突然暴起,掌力全力爆發,轟向了年輕公子的胸口。

  “你如此擅長佛學,就去西天和佛祖討教吧!”

  雖然靜修和尚嘴臭且不受清規,但是功夫著實有兩把刷子。

  手上的掌力依舊是金剛伏魔一系的外家神功,而足下所踏乃是少林的八步趕蟬。

  別看這大胖和尚身材臃腫,可速度絲毫不瞞,這兩丈的距離,靜修大和尚突然暴起之下,根本來不及反應。

  酒樓之中不失沒有武者,想要出手,都晚了一步,況且他們也不是這大和尚的對手。

  眼見這嘴臭的少白頭就要斃命于自己的大金剛掌下,靜修和尚只覺得自己眼前一花,隨后一掌結結實實地擊實。

  但靜修和尚擊中的不是年輕公子,而是跟在年輕公子身后的老叟。

  在場之人只有楊清源看清了此人的動作,這等身法速度也算是不錯了。

  “嗯?!”靜修大和尚看著眼前這個瘦骨嶙峋的老叟,目光凝重。

  就身材來看,這老頭,只消一掌,就能打得他渾身粉碎性骨折。

  而現實是,靜修和尚足以開碑裂石的大金剛掌力打在這老頭的胸口卻沒有一點反應,剛勐的掌力如泥牛入海,杳無音信。

  “你是何人?!也要和你佛爺作對!?”

  雖然依舊張狂,但是靜修和尚的眼中已經隱隱有忌憚之意,能夠硬接他一掌,這老叟的功力之深,怕是在元化境中也是首屈一指。

  靜修和尚沒有往洞玄境去想,因為洞玄境的武者無不是天下有名的高手。

  別看楊清源的身邊洞玄境不少,甚至法天象地都能超出一掌之數,但他本身就站在江湖的頂層。

  對于一般的江湖人士來說,像是岳不群、滅絕這些人,便已經是江湖上的難得一見的高手了。

  “老朽的性命不值得一提,不過是我家公子的扈從而已……”

  沒等老叟把話說完,這靜修大和尚再次一掌轟出,這次他沒有一點留手,運轉全身十成功力,打向了老叟的心口。

  這等力道,別說是血肉之軀,就算是青石墨巖也會被打個四分五裂。

  楊清源此刻若有所思,這靜修和尚雖然人品不行,但是戰斗天賦還過得去,戰斗經驗也極為豐富。恐怕不是一個和尚那么簡單。

  不提楊清源的思考,靜修和尚的掌力正面轟在了老叟的身上。

  但沒有靜修想象中的勢如破竹,反而感到一股比他的掌力還強上一倍的力道反震回來。

  靜修和尚完全沒有防備,出掌的右臂當場被震得斷裂,忍不住發出一聲慘叫。

  瞬間的巨大疼痛讓靜修和尚額頭冷汗直流。

  “你到底是什么人?!”

  靜修和尚反應過來了,這老叟恐怕不是什么內力深厚的元化境,而是傳說中的洞玄境高手。

  年輕公子走到了大和尚的身邊,緩緩開口道,“在下嶺南衛子玉,見過大師?!”

  靜修大和尚沒有反應過來,但是楊清源已經知道此人的來歷——嶺南衛家的人。

  嶺南衛家,源自河東衛氏,河東衛氏,初興于前漢名將烈侯衛仲卿,至后漢之時,就已經是河東之望。

  特別是前晉衛瓘,出身官宦世家,年輕時仕官于曹魏,歷任尚書郎、散騎常侍、侍中、廷尉等職。后以鎮西軍司、監軍身份參與滅蜀。蜀漢亡后,與鐘會一道逮捕鄧艾;后平鐘會謀反之亂。

  回師后轉任督徐州諸軍事、鎮東將軍,封菑陽侯。西晉建立,曾歷任青州、幽州刺史、征東大將軍等職,成功化解北方邊境威脅,因功進爵菑陽公。后入朝為尚書令、侍中,又升任司空,領太子少傅。后遜位,拜太保。

  八王之亂后,望族豪門衣冠南渡,衛家南下,依舊顯赫。

  至前唐,又出了一個人杰,城陽郡王衛伯玉。

  衛伯玉頗有膂力,熟習武藝。天寶年間,進入安西都護府,屢立邊功,遷員外諸衛將軍。前唐肅宗即位后,授神策軍兵馬使。

  后大破史思明部將李歸仁,授右羽林衛將軍,遷神策軍使。

  此后又擊敗叛軍,因功拜江陵尹、御史大夫,充荊南節度使,治理有方,加任檢校工部尚書,冊封陽城郡王。

  衛家再次成為天下望族,一直到前唐僖宗,黃巢之亂。

  內庫燒為錦繡灰,天街踏盡公卿骨。

  衛家的一脈為了保全,再次南下,直至嶺南,在此扎根,乃是天下數得上的世家。

  不過楊清源雖然知道衛家的來歷,但卻疑惑于這老頭的武功。

  衛家固然是千年世家,但一向是鐘鳴鼎食、詩書傳家,哪來的洞玄境高手?

  靜修大和尚顯然不知道這個嶺南衛家的來歷,但他知道洞玄境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衛公子,這怕是個誤會!還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別我一般見識!”

  這個大和尚的態度轉變之快,讓周圍之人忍不住咂舌。

  衛子玉似乎也沒有下殺手的意思,只是想給他個教訓,“不要再打擾本公子喝酒,下不為例。”說完轉身就要往樓上走去。

  靜修和尚正為了自己逃過一劫而慶幸之時,又一個年輕的聲音響起。

  “王大光,你以為剃了個光頭,我就忍不住你了嗎?!就你這德行還敢冒充出家之人,真是給佛門丟臉!”

  年輕聲音剛說完,又一個粗獷之聲傳來,“阿彌陀佛,老張,你這話有道理!灑家也算是不守清規了,但這個狗日的,簡直是給佛祖的金身抹黑啊!”

  靜修和尚聽著這兩個聲音,臉色大變。

  只見一僧一俗,一壯一瘦,兩個人步入酒樓之中。

  楊清源見那僧人暗自一笑,幼,來了個熟人。

  點蒼派流云快劍張博云,少林寺十三絕僧玄澄。

  “王大光,你這廝還真能藏,你以為藏到九華山,灑家就找不到你了嗎?!”

  玄澄看見王大光就來氣,這小子太能逃了!

  他和張博云兩個人追了他整整四個月,卻突然在三個月前失去了蹤跡,兩人一路追查巡訪,直到前日才通過六扇門的情報系統找到了這個大盜的蹤跡。

  兩人得知消息之后,便立刻趕到了九華山。然九華山乃是佛門圣地,張博云和玄澄也不敢強闖,只能暫時在此地住下,打算慢慢尋找王大光的下落。

  沒想到,今日,王大光自己就大搖大擺地下山,還和人動起手來,完全沒有通緝犯的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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