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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堂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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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月,本官問你,今年四月廿九那一日,你人在何處?!”

  侍女小月答曰,“回大人,當日,奴婢正陪我家小姐上翠華山取景,就在我家小姐作畫之時,我聞到了一股奇香,想要開口之時,便暈了過去。”

  “待到我醒來之時,我家小姐已經不見了蹤影!”

  一旁的書吏將楊清源的問話,幾人的口供,乃至驚堂木的次數,盡數記下。

  “李青凝!你還記得當時發生了何事嗎?!”

  李青凝落落大方,答曰,“回大人,當時民女在醒來之后,便看到文破軍被一箭射殺,隨后沒過多久,張壯士便過來,將民女救起,帶離了現場!”

  楊清源問完李青凝之后,隨后就目標轉向了堂下跪著的文五。

  “文五,本官問你,四月廿九那一日,你可在翠華山上!?”

  “大人,奴才當日確實跟少爺上了翠華山。”

  “那李青凝和李府侍女李小月之言,是否屬實!?”

  “是!”

  楊清源隨后問文來福道。

  “文來福,事情是否如此!?”

  見楊清源開口詢問文來福,一旁的文頡嘴角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大人!你千萬不要聽信那些人的妄言!他們都是在欺瞞大人,為的就是替張三脫罪,事實并非如此!?”

  文來福的話讓楊清源面色一冷,隨即看向了一側旁聽的文頡。

  只見文頡正老神在在,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楊清源知道,這個從太祖時期走來,腥風血雨之中能活下來,只被削去爵位的人,沒那么簡單。

  “啟稟大人,當時奴才都看見了!那張三不僅僅射了我家公子一箭,還上前將我家公子全身骨骼盡數折斷!手段極其殘忍!這些人都是收了李家的好處,才謊言相欺!還請大人明察!”

  文來福以頭搶地,磕頭不止,一副忠仆的模樣。

  不過他也確實算是忠仆,不過不是文破軍的,而是文頡的。

  現在的楊清源幾乎可以確定,文來福就是文頡故意送進來的,為的就是在關鍵時刻翻供,還擾亂案情。

  文來福心志之堅遠超常人,文頡也是老謀深算。

  楊清源不查之下,也陷入了他們的圈套之中。

  他們一開始就布下這個局,就是為了將李青凝主仆和文五的證言翻過來。

  當文五和李家主仆的證言不再可信,案子便會再度撲朔迷離,張三若是被判一個故意殺人,那便再無生機。

  而且剛剛文來福還提到了文破軍被折斷骨骼,楊清源之前看過京兆府的仵作書,上面寫明了,是中箭而亡,再無其他傷勢。

  那么現在文來福敢這樣說,便說明文頡已經對文破軍的尸身動了手腳。

  果然下一刻,文頡開口了。

  “大人!本官身為死者之父,聽到這番證詞,心中憤懣不已,天子腳下,竟然有如此行事之人,希望大人能重新請仵作驗尸,還小兒一個公道。”

  楊清源看了文頡一眼,一個武將卻有這般心思,附近看熱鬧的百姓此刻甚至是同情這個人的,畢竟是死了兒子,讓人先入為主的心中憐憫。

  “文破軍的尸身此刻正藏于京兆府的冰窖之中!沈豹、肖韜!”

  “屬下在!”

  堂下站立的兩個捕頭應聲出列。

  “你二人持我手書,帶仵作前往京兆尹府重驗文破軍尸身!”

  文破軍身死已久,尸身必須置于冰窖之中保存,若是運至大理寺,不僅僅容易致使尸身損壞,還會給有心人可乘之機。

  楊清源便直接讓大理寺的仵作前往京兆府勘驗。

  大理寺的仵作雖然沒有宋惠父的水平,但是也是經過宋惠父的簡單培訓的,水平比京兆府的仵作,肯定要高出一截,再加上隨機抽取,也不擔心被人買通。

  看著沈豹肖韜二人出行的身影,文頡的臉上也掛起了一絲笑意。

  他怎么可能沒有準備呢!?

  而此刻楊清源也宣布退堂,堂審也因為突發的狀況需要延時到下午。

  一直到未時三刻,沈豹、肖韜才帶著仵作匆匆趕回。

  大理寺也再次升堂。

  “大人,根據小人最新的勘驗結果,死者文破軍身上,除了一處致命箭傷之外,身上大多數骨骼都已斷裂,顯然是遭人重擊。”

  仵作的結果楊清源早已得知,但是向涉案眾人公布這是必要的程序。

  也是保證程序基本公正,雖然楊清源的自由心證已經是偏向張三,但是程序上還是要依制。

  在仵作讀完驗尸報告之后,原本一直安坐的文頡率先發難。

  “大人!我懷疑京兆府被有心人買通,誣陷我兒,為張三脫罪。”

  文頡雖然沒有明說,但是話里話外的意思,都直指一言不發的兵部侍郎李澄光。

  然而兵部侍郎李澄光依舊沒有說話,似乎在說的事情與他沒有絲毫的關系,真的只是來旁聽的一般。

  李澄光,乃是武英殿大學士,兵部尚書于延益的左膀右臂,在朝中三起三落,依舊能坐上兵部侍郎的位置。

  其政治水平不是一個半路出家,頗有心機的武將可比。

  李澄光的侄子,乃是都察院的御史,此刻正參與文頡一案的調查。

  雖然沒有明示李澄光,但是卻和李澄光說了一句,“什么都不要做!靜觀其變!”

  李澄光宦海沉浮多年,如何不懂這句話的意思?!

  面對一個死敵,不要輕舉妄動,無非就是兩種可能。

  其一,此人的勢力龐大,不可力敵,當伺機而動,一擊絕殺。

  另一種便是,此人已經接近末路,即便不出手,他也難逃一劫。

  文頡一個左屯衛大將軍,不過是個虛職,無權,無兵,無將,唯一值得忌憚的就是人脈,明顯不是第一種。

  而這句話又是從都察院的監察御史口中說出,那么到底是什么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文頡已經被都察院盯上了。

  雖然都察院平時也會彈劾人,比如什么早朝遲到、禮儀有失、衣冠不整,遲到早退,逛青樓不給錢。

  但這些都無傷大雅。

  只有當都察院真正動手的時候,你才知道這些人手里的刀有多利。

  當年藍惟庸、胡玉案,最先發難的,就是都察院的這幫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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