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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都是優越感、虛榮心在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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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皇宮處的一方宮闕,一盞未熄的油燈搖曳著,朦朧燈影中映著天子劉宏雙眉緊鎖的神情。

  他在睡夢之中躁動不安,顯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王美人睡在他的身邊,忽然,劉宏從夢中驚醒,兩手下意識的去抓向什么,“馬,馬…驢!驢!囤馬!囤驢!”

  王美人驚醒了:“陛下,陛下…您怎么了?”

  ——“來人,快傳蹇碩,即刻讓他來見朕!”

  片刻后…

  劉宏稍稍安定了下來,他獨自一人倚靠在床榻上,蹇碩低著頭走了進來。

  劉宏當即問道:“‘騄驥廄丞’的官銜已經設立一月了,羽兒囤積居奇,必定賺了一大筆吧?”

  聽到這么一句,蹇碩方知,陛下之所以夢醒,還是惦記著皇長子囤馬一事。

  當即回道:“陛下,皇長子并沒有賺!反倒是又‘賠’出去不少!”

  聞言,劉宏抬起頭,眼眸中多出了幾許疑竇。“馬價就不曾回落,驢價也尚未漲起,羽兒囤的早,怎會沒有大賺?又怎會賠本?”

  別看劉宏是皇帝,可事實上,他對做生意的興趣遠遠高過做皇帝。

  后宮開設商業街,他當收租大佬,這些…都不過是小試身手。

  故而,他對羽兒這屯馬、販馬一事始終都很關切與好奇。

  “陛下…”蹇碩如實稟報。“皇長子吩咐甄家以二十三萬錢一匹的價格,將袁家囤積的七百匹良馬一并收購。”

  “哪個袁家?”

  “汝南袁氏,就是太傅袁隗,司空袁逢之家!”

  “汝南袁氏竟也有囤馬!”聽到袁隗、袁逢的名字,聽到袁家也有囤馬,很明顯,劉宏的眼眸冷然了幾許,甚至露出幾許不易察覺的殺氣!

  不過很快,劉宏的表情就恢復了平靜。

  “那羽兒也賠不了!”

  他語氣篤定。“羽兒手中還有將近兩千匹馬,他收下袁家的七百匹,或許是為了壟斷市場上所有的馬匹,這樣他便握有良馬定價的話語權!”

  “陛下明鑒…”蹇碩順著劉宏的話接著說道:“若是按照陛下所言,皇長子這囤積馬匹的買賣是穩賺不賠,可偏偏…”

  一句話講到最后,蹇碩宛若喉嚨哽咽住了一般,欲言又止。

  “偏偏什么?說!”

  “無極甄家在洛陽城郊興建馬場,專程售賣良馬,可…可偏偏…甄家擺出的價格是一匹良馬,兩百萬錢!”蹇碩總算把憋在心里的這一樁很離譜的事兒講了出來。

  這事兒,他也是昨日方才聽西園軍稟報的。

  起初他完全不信,一匹馬賣兩百萬錢?哪個冤大頭會去買呀?

  為此,蹇碩專程親自前往,可親眼所見,的確…一匹馬就是擺著兩百萬錢。

  這簡直就離譜,離了個大譜!

  “一匹良馬!兩百萬?”劉宏也很驚駭,他的眉毛下意識的凝起,口中只是喃喃。“兩百萬?兩百萬?”

  忽然,他詢問道:“可售賣出去了?”

  “并沒有!”蹇碩回稟道:“洛陽城郊賣了十日,可…可一匹良馬也沒有賣出去。臣冒昧懷疑,皇長子尚在歸來途中,這等售價或許…或許并不是皇長子的主意,而是…而是那無極甄家擅自做主定下的價格!”

  此言一出,劉宏冷笑一聲,“甄家?沒有羽兒的授意,他們不敢!”

  “那…”蹇碩還想開口。

  可劉宏卻揮手示意他無需多言,劉宏緩緩起身,穿著睡袍在這寢居內左右踱步,似乎是有所思,他在一方竹簡上寫下了“二百萬!一匹!”這五個字。

  旋即端詳良久。

  最終,他望著字,感嘆道:“朕還是看不懂羽兒啊!”

  蹇碩連忙拱手,“陛下何不去那洛陽郊外的馬場一窺究竟呢?”

  劉宏淺笑一聲,蹇碩說的正和他意。

  ——“你去安排,天亮了就出發!”

  ——“喏!”

  聞言,蹇碩急忙退出此間,匆匆去安排西園校尉沿途護送。

  就在這時。

  王美人端著一碗茶,侯在門外,口中輕呼一聲。

  “陛下!”

  “進來!”劉宏朝她招手,眼眸停留在她那宛若幽谷花仙般絕色的容顏之上,他接過王美人遞來的茶,似乎心情不錯,不忘夸贊一句。“昨夜,你表現的很好!朕很喜歡!”

  一言畢,劉宏伸開雙手,吩咐道:“為朕更衣!”

  “是!”王美人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還是黑的,天尚未亮!

  心頭不由得嘀咕,什么事兒?這么急?

  她哪里知道…

  在這位大漢天子看來,昨夜溫存已然逝去!

  今日,羽兒的這本生意經,那二百萬一匹的良馬,它那神秘的面紗也該揭開了吧?

  羽兒,你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兗州,陳留郡,酸棗縣。

  張玉蘭正在為夫君柳羽更衣,她忍不住說道:“再有幾日就到洛陽了,可難得,夫君能這般沉得住氣。”

  “怎么說?”柳羽反問。

  “今日收到鬼卒傳來的情報,甄家在洛陽郊外販馬,按照夫君說的兩百萬一匹,整整十日竟是一匹也沒賣出!”

  張玉蘭大眼睛連連眨動,與她那漆黑如墨的三千青絲如瀑布般的披散落下的模樣遙相呼應,顯得格外好看。

  她的話還沒說完。“夫君還是不打算降價么?”

  “干嘛要降價?”柳羽依舊是玩笑似的回答。

  “那…沒人買呀!”張玉蘭牙齒咬著唇,“這可是兩千多匹馬,每一天金錢的消耗都會是一頁極其恐怖的賬目!夫君太能沉得住氣了吧!”

  “哈哈…”

  聽到這兒,柳羽笑了,笑容中帶著幾許意味深長。

  “玉蘭姐?你知道何為貴族么?”

  “啊…貴族?”

  看張玉蘭面露驚訝,柳羽簡單的解釋道:“所謂貴族,就是越貴,他們才越會買!越漲他們才越會買,不貴、不漲還不買呢!”

  柳羽沒有講述的太過細膩。

  因為,這涉及到了后世的一種很扯蛋的經濟現象。

  要知道…

  在柳羽的記憶中,他穿越到這邊的那一年正好趕上了兩個大事兒,一個是疫病,一個是戰爭,整個世界的消費與經濟都受到了巨大影響,可偏偏“奢侈品”行業卻異軍突起,逆勢增長!

  全線漲價百分之五到百分之二十的同時…

  大陸奢侈品的銷售額同比增長了將近四成。

  某中原城市大衛城的愛馬仕開業,當天的銷售額就有1.2個億,就這…還是經受了百年不遇一次的巨大水災!

  究竟是什么,給了它們逆勢漲價的底氣?

  又是什么讓它們實現營收暴漲?

  甚至,為何這些奢侈品的“包”越是限量款越是火爆,越是得配貨,越是搶不到?

  這其中蘊藏著的底層邏輯,恰恰就與“置驥廄丞”官銜設立后,大漢馬匹暴漲是完全一致的!

  何為貴族?

  那便是看到許多人哀嚎著買不起,他們內心中非但不會生氣,還會欣喜于自己比大多數人有著更強的消費力。

  ——優越感!油然而生!

  要知道,奢侈品賣的從來不是包,而是優越感!

  可對于普通勞苦大眾而言,一個限量款的包三百萬還是三十萬,哪怕就是降到三萬,他們也不會買!

  一如這馬匹,無論是兩百萬錢一匹,還是二十萬錢一匹,哪怕是兩萬錢一匹,尋常百姓都買不起!

  可漢代的豪門貴族就不一樣了!

  第一,他們田產夠多,權錢交易做的夠大,壓榨的農戶夠深,錢對于他們而言,不過是個數字!

  第二,別人有“限量款”,他們沒有,那他們的優越感就沒了,都是豪門望族,誰比誰窮啊?誰就要低誰一等呢?

  基于這個…

  別人家有十匹馬,我家只有八匹,那我家族的優越感何在?

  我家族處處不得矮人一頭!

  他們買的哪里是馬?

  是身份!是地位!是潛移默化卻又深深嵌入他們內心經驗世界里的優越感與虛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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