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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風刮的正緊雨下的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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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雨夜,千秋萬歲殿內,蹇碩在天子劉宏的面前緩緩展開一卷圖畫。

  是曹操與荀彧進入一處密室,看到了數不盡金銀珠寶的畫面。

  蹇碩指了指圖畫中府邸的牌匾——夏侯府。

  當即解釋道。

  “陛下,這夏侯府是曹嵩替義子夏侯淵購置的。”

  “想不到,其與曹節這些年貪墨所得竟是均藏匿在這里,若非曹操與這潁川荀氏公子找到了這里!這些貪墨所得,還真不易察覺,正所謂‘燈下黑’呀!”

  劉宏掃過那圖畫,淺笑道。“你太小看大長秋了!這夏侯府藏匿的頂多是曹嵩的那份,曹節的遠比這要多的多!”

  說起來…

  天子劉宏小時候家貧,親娘董氏更是個貪財的主兒。

  便是如此,從小到大,劉宏對金錢極其的敏感,且熱衷。

  需知,古往今來…他可是第一個在皇宮內開設“商業街”,且親自下場參與商業活動的帝王!

  什么樣的府邸能裝下多少分量的金錢?

  藩屬國、諸侯國的賦稅、供奉、賄賂…曹節與曹嵩每年能貪墨多少?他心里清楚的很。

  這一方宅院…

  呵呵,“二曹”貪墨所得的冰山一角而已!差得遠呢!

  蹇碩沉吟了一下,明白了此間深意。

  “怪不得,陛下并不在乎曹大鴻臚的‘貪墨’,原是拋磚引玉,引出更大的‘貪墨’,平息更大的民憤,陛下此舉真是…真是令臣目眩神迷、五體投地!”

  “呵…”劉宏淺笑一聲。“朕身邊不乏巧言令色者。”

  “蹇碩,你要明白,身處朕的位置,殺一個人容易,可制衡諸多勢力,從中斡旋,籌得錢糧軍費卻是萬難!許多時候,朕也是不得以而為之!”

  “陛下遠見,臣佩服!”蹇碩拱手。

  言及此處,他驟然又想起了什么。“陛下,還有一事?”

  “唔?”

  “就在方才,曹大長秋登門去拜訪張常侍!”蹇碩如實稟報。

  曹節拜訪張讓?

  劉宏的眼眸一下子瞇起。

  要知道…

  憑著曹節的資歷、地位,讓張讓給他提鞋,分量都綽綽有余,親自拜訪…曹節這是給他“臉”哪!

  “有意思!”

  劉宏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揚起,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意。

  這是一連串的事兒!

  先是羽兒留下竹簡給曹操;

  然后是曹操體會到羽兒這封竹簡中的深意,去見曹節;

  而此番…曹節又去拜見張讓!

  牽連的人越來越多了,委實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呵呵…”

  深夜中,一抹戛然而止的淺笑自千秋萬歲殿悄然升起,又悄然落下。

  劉宏負手行至窗子前,仰面朝向虛空。

  雨聲潺潺,沒有繁星,淅淅瀝瀝的雨水恰是天子劉宏此刻的心境。

  他口中喃喃:“羽兒,你這封竹簡,究竟要攪動洛陽城多少的風云變幻呢?”

  一束光…

  當劉宏提到“羽兒”這個名字的時候,他的眼眸中閃爍出一束奪萃的精光!

  儼然,哪怕“羽兒”遠離洛陽,并不在這暴風雨的中間。

  他的表現,依舊驚艷!

  ——驚艷到這位父親,也驚艷到這位帝王!

  晨曦微明,曹節在張讓的府邸門前徘徊等候。

  “嘎吱”一聲,終于,張府的大門打開,曹節眼中一亮,湊上前去,怒斥道:“區區一個稟報,就用了整整一夜?”

  依舊是那趾高氣昂的語氣。

  只是…一改往昔…

  張府的門子對曹節竟是愛答不理。

  “可不是誰都像曹大長秋這么閑暇的,昨夜張常侍當職,要服侍陛下,故而沒有回府,今日張常侍多半也不會回來,曹大長秋還是回去吧!”

  曹節冷哼一聲。

  “咱家昨夜就去查過,一連幾天伺候陛下的都是蹇碩,你家主子早就回府了!”

  “怎么?昔日他為了見咱家一面,在咱家門前跪一日一夜,今兒…咱家要見他,他也打算讓咱家等候著一天一夜不成?”

  曹節的語氣冷冽,眼眸凝起,宛若一只憤怒的花豹!

  可似乎,整個張讓的府邸,哪怕是最卑賤的奴仆,也沒有一個人害怕!

  這與往昔整個張府自上到下對曹節的“諂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家主子真沒在,曹大長秋愿意等就繼續等吧!”

  隨著最后一道聲音…

  “咣”的一聲,府門掩上,只剩下曹節那怒目圓瞪的眼神。

  今時今刻,從張家奴仆對他的這種態度來看,曹節幾乎察覺出了什么,他幾乎能夠完全篤定,曹操背后那位高人…他的判斷是準確的…

  于他曹節而言!

  這是——狂瀾即倒!

  亦是——大廈將傾!

  “兄長…”一旁的曹破石面露愁容,一臉的焦灼相。“張讓這是藐視兄長…兄長,咱們…咱們還等么?”

  “等!等!”一連兩個等字,曹節眉一凜,心一橫。“咱家就不信等不到他張讓出這門子!”

  咚…的一聲,曹節一腳踹在了張府大門上,發出了劇烈的聲響。

  此時此刻的曹節目眥欲裂!

  不夸張的形容,如果這時候…張讓突然出現在他的眼前,曹節的目光足以讓此人泯滅!

  夜色垂降,陰影籠罩中的張府更添得了一分小人得志的丑惡嘴臉!

  張讓放下了手中的一塊璞玉,瞅了眼檐外的好月色,隨意問了句。

  “曹大長秋走了么?”

  他的干兒子張奉連忙回答道:“兒子去瞅瞅!”

  他出去片刻,回來稟道:“曹大長秋與其弟曹破石在門口檐下避雨,睡著了。

  張讓“哈哈”笑了兩聲,口中小聲嘀咕著。

  “你曹節也有今天!哈哈!”

  “一朝天子一朝臣,你的時代已經結束了,之后這天下,該看咱家的了!”

  言及此處…張讓再度把玩起貪墨得來的“璞玉”,頭也沒抬的說道:“送咱們的曹大長秋一盆水,讓他清醒清醒,引頸待戮!”

  曹節與曹破石靠著墻根,本在淺睡。

  如今時節,在曹節看來,若要避禍…他勢必要得到這位,昔日都不會正眼相看的后輩張讓的幫助!

  怎奈…“嘩!”一桶水當頭澆下,曹節渾身一激靈,驟然驚醒!

  “呀…曹大長秋還沒走呀!倒水倒的急了,沒瞅見,哈哈…”

  門子那囂張至極的嘲諷傳來。

  曹節愣了愣神兒,恍惚中看到了張讓府邸那高聳的城樓。

  烏鴉“嘎嘎”而鳴,在城樓上棲息,他打了個冷戰,踉踉蹌蹌的起身。

  他深深凝望了眼這座氣派的張讓府邸。

  “哼,是你逼咱家的!”

  曹節的拳頭驟然握緊…

  既然…

  既然因為曹操的緣故,因為曹操背后那位高人的提醒,他曹節提前知道了即將發生的一切。

  那么…縱不能全身而退,他曹節也會魚死網破!

  ——“咱家不好過,你張讓也別想好過!”

  尖銳、冷冽的聲音,這一刻,在風雨中驟然傳出!

  風刮的正緊!

  雨下的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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