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王哲舒了口氣。
胸中的不平與憤懣算是發泄了出去。
這一天,他殺了好多人,
《陰陽無常》之上記錄的太多,他也沒有細看,因此得到了很多的收獲,只是這其中的大部分他都瞧不上眼。
惡人殺不盡,少一個是一個。
那些被他救出來的人陸續的離開,
王哲獨自一個人站在山頂,看著濃煙滾滾,
天空還是有些昏沉,并沒有因為這些壞人的死亡而變得澄凈一些。
有些惡人已經死了,有些惡人還活得好好的。
走了,
最終王哲也離開了梁洲,和等在荊州的來福、團子匯合后繼續東行,準備回楊州。
回郭北縣看看。
蘭若寺,
老侯,
看看曾經的人,
住上幾日,然后找個地方靜修。
先天五行之氣雖然融合,但也只是初成,這就好比推開了一扇門,為他打開了通向另外一個世界的通道。
里面還有很多精彩的內容等待著他去挖掘和探索。
三天之后,一個落日黃昏,熟悉的小城出現在眼前。
小橋流水人家,枯藤老樹沒有昏鴉,古道西風,有人,有狗,有鷹沒有狗。
夕陽西下,游子歸了故里。
城還是那座城,
王哲帶著團子進了縣城熟悉的石街道,熟悉的人,街道上稀稀落落的幾個行人,顯得十分的冷情。
“你是王哲?”一個路人站在他身旁試探著問道。
“是我,朱掌柜。”王哲笑著道,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這人是開酒肆的掌柜,早些年王哲還在城里當差的時候,經常和老侯一起去他的店里吃酒,閑聊。
離鄉多年歸來,王哲還是曾經的那個模樣。
這位掌柜的卻是蒼老了許多,背微微有些駝,兩鬢斑白,皺紋也爬上了臉。
一別幾年,似是十幾年不見。
“還真是你,好些年不見你了,去店里坐坐,喝碗酒?”老朱邀請他。
“好啊。”
王哲隨他一起進了往日經常去的酒肆,要了幾個小菜,一壺濁酒。
就像從前一樣,只是現在沒了老侯。
“這些年你都去哪了?”
“楊州,荊州,滇南好多地方。”
“世道這么亂,你一個人在外面可得小心些。”
唉,王哲應了聲。
只是隨口提醒一句卻也是有些情誼。
“看著縣里冷清了不少?”
“去年鬧了一場瘟疫,死了近百人,還有一些人從那之后就搬離了郭北縣。”老朱嘆了口氣道。
“瘟疫,怎么會有瘟疫呢?”王哲聞言很是吃驚。
“說是有妖邪散布的,后來也不知道怎么就沒了,人死了不少。”
“從那之后,咱們這個縣城就一下子冷清了不少,唉。”老朱嘆了口氣。
“老侯呢,可常來吃酒?”
“老侯已經不在郭北縣城,去了會稽郡。”
“會稽,他怎么去了那里,升官了?”
“升官了,老侯好福氣,也不知道從哪里學來了一身的本事,被郡府里的大人看中了,去了那邊。”
“那挺好。”王哲笑著道。
這就是縣城搬到了市里,各種資源終歸是要好一些的。
“吃酒。”
酒肆里人沒幾個人,老朱就陪著王哲一起在這里吃酒,聊天。談著這座小小縣城里過去幾年發生的事情。
瘟疫的事情他只是提了提便不再說,因為他的妻子也在那一場瘟疫之中喪生了。
誰家生了孩子,誰家孩子有了出息……
他說著,王哲在一旁聽著。聊的是瑣碎的小事,透露的卻是人間的情義。
王哲很久沒和人這么聊天了,聽著老朱的嘮叨,不知不覺天色就暗了下來。
“你這幾年在外面也見了一些世面吧?”
“見過一些人,也經歷了一些事,外面也不太平。”
王哲喝了一口濁酒,有些酸,有些澀,卻是家鄉的味道。
如果可以的話,王哲愿意聽老朱說一宿。
“哎呀,這天這么快就黑了。”老朱嘆了口氣。
“嗯,天黑了,你也該收攤了吧?”
“不急,不急。”老朱擺擺手。
“走了,改天再聊。”王哲起身,扔下來一錠銀子。
“多了,多了。”老朱一看嚇了一跳,小小的縣城很少有人會這么大的手筆。
“那些醬肉,剩下的先放在這里,以后還回來的。”王哲如是道。
“哎,好,好。”老朱聽后急忙點點頭,畢竟這是實打實的銀子啊。
王哲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法力裹住了他的身體,沁入了他的五臟六腑之中,將他身上的病氣、晦氣盡數打散,驅逐。
“走了,你也早點歇息。”
“哎,慢走,明天再來。”老朱笑著道。
目送王哲遠去,這才收拾店鋪,準備打烊了。
“啊呀,今天怎么回事,沒怎么覺得累啊!”一番忙碌之后,老朱活動著肩膀。
往常這個時候會覺得身體疲倦,人很乏,可是今個還覺得挺有精神,沒有往日那么累了。
離開了酒肆之后,王哲帶著來福回到了老屋。
老屋的鑰匙他一直隨身攜帶著,推開院門,屋子里已經長了一些荒草。
屋子里也落滿了灰塵。
撲啦啦,團子落在了屋頂上,
王哲沒有清掃屋子,取出那一把已經磨得很是光滑的躺椅,放在了院子,躺在上面,抬頭望著夜空,
來福蹲在一旁。
嘎吱,嘎吱,躺椅輕輕的搖著,
“一年,一年,又是一年啊!”
院子還是那個院子,天空還是那個天空,人還是那個人,心態卻已經截然不同了。
就這樣,王哲在這個院子里躺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一大早他就帶著來福出了門,來到了縣城里,沿著他曾經巡街的路線,慢慢的在城里走著,
這座城還是半睡半醒,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店鋪,這些地方他曾經不知道來過了多少次,風里雨里雪里,
一天天,一遍遍,
走著走著,他來到了縣衙,曾經工作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地方,
門前兩尊石獅子,有些斑駁,還是老樣子,
走著走著又到了另外一個熟悉的地方,
春宵樓,
春宵一刻值千金,
曾經的鶯鶯燕燕,翠翠紅紅,還有一位漂亮的花魁娘子,現在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過去的終究是過去了,不會再來。
慢慢的,街道上了有了人,人們開始一天緊張的忙碌。
王哲找了一個攤位吃了一頓便飯,然后帶著來福離開了郭北縣城,
出城十多里,入了山中,走不多久就看到了一座寺廟。
蘭若寺,
上了山,
見到王哲到來,廣云禪師十分的開心,
“一別許久,施主風采更勝從前。”
“大師佛法精進不少。”王哲笑著道,感覺廣云身上的佛性比上次見面的時候厚重了一些。
一盞茶,聽著廣云禪師說法,
王哲說著自己所過之地的一些見聞,天下的亂勢,
不知不覺到了上午,
吃過一餐齋飯,王哲便告辭,下山去了。
“阿彌陀佛,師兄,他的修為越發的高深莫測了。”廣云禪師自言自語道。
上一次看到王哲的時候,他還隱約有一種感覺,如同高山仰止,
今日在看,卻是感覺對方看著普普通通,和常人無異,卻又好似廣袤無盡的大海,無邊的天空,
不知其廣大,不知其盡頭,
王哲并沒有看后山的那一株老槐樹,他現在已經不將那株樹放在心上,
就算是它真的成了妖,他也能夠降服。而且看這樣樣子,那株老槐樹一時半刻也成不了妖怪。
下了山,回城的路上,王哲突然有一種奇妙的感覺,總覺得會有什么事情發生,
掐指一算,微微一怔,
故鄉遇故知,喜事。好奇怪的卦象,
現在修為到了他這一步也不是掐指一算就什么都能算的出來的。
“來福,今天會遇到一個熟人,猜猜會遇到誰?”
汪嗷,來福叫了幾聲。
“猜不到,我也算不出來,不過是喜事,那咱們就去看看唄。”
他帶著來福慢慢悠悠的回到了縣城,
這個時候城里的人多了些,有了幾分煙火氣。
王哲帶著來福準備買些食物回家自己做飯吃。好久沒有吃砂鍋羊肉了,
就在他思索的時候突然聞到了一股特別的香氣,隨風飄來,淡淡的,就好似梔子花開散發出來的味道,
一輛馬車在不遠處停了下來,
趕車的馬夫面無表情,瞇著眼睛,好似睡著了,
一只手從那車里探出來,先開了車簾子,看著不遠處一棟樓,
春宵樓,
是她?
花魁!
看到那個人,王哲微微一怔。
消失的人兒又回來了。在外面待不下去了,準備重操舊業,這不可能!
她上次來這里就有特殊的目的。這次來又是為了什么?
“小姐為什么要回這里?”
“就想回來看看。”顧念秋看著曾經帶過的春宵樓,想著在這里發生的那些事情。
時光荏苒,往事不可追,
哎,一聲嘆息。
“這就是那卦象上所顯示的故人嗎?”王哲看著那馬車。
他帶著來福繼續向前,沿著石街前行。
嘎吱,嘎吱,馬車擦肩而過,然后遠去。
“捕爺?”馬車上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
一旁的小窗口布簾掀起,露出了嬌媚的臉龐。
“顧小姐。”王哲笑著打了聲招呼。
“想不到還能在這里見到熟人。”
王哲聽后只是笑了笑。
打了聲招呼,小簾子便放下來,馬車繼續前行。
“這都見過了,有啥可喜的?”
王哲去店鋪買了些羊肉,又買了一些才回到老屋之中,
砂鍋還在,就是落滿了灰塵,
洗刷干凈,將肉處理好,點燃了篝火,燉上,
過了一會功夫,開了鍋,咕嘟咕嘟,鍋里冒著泡,羊肉的香味就飄了出來。
一旁的來福直勾勾的盯著羊肉,
“看看你,德行。”王哲笑著拍拍他的腦袋。
“好香的味道啊!”一個聲音突然傳來,尋聲望去,一個人趴在墻頭上,一如當年。
卓思危,
他一下子翻過了墻,來到了院子里,進屋拿了一個馬扎,一個碗,雙筷子,洗刷了一下坐在一旁,順手拿出一壺酒來。
“想不到你居然又回來了!”
“你怎么來這里了?”
“公差路過,順道過來看看。”
卓思危從砂鍋里夾一塊羊肉,吹了幾口,塞進了嘴里。
嗚,嘶,嗯,好吃好吃,
王哲夾了幾塊肉放到了一旁的碗里,喂給來福和團子。
“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
“很多地方,荊州,梁州,滇南。”
“那么多地方啊,修行了?”
“嗯。”
“什么境界?”
“嗯,沒多高。”王哲笑著道。
“不要不好意思,我們是朋友。”卓思危說的很真誠,他從王哲的身上感覺不到太強的氣息,就好似一個普通人。
王哲聽后只是笑著擺擺手。見他不想說,卓思危也沒再問。
“這次回來住多久?”
“不會太久,說不定過幾天就走。”王哲如實道。
“還走,去哪里?”
“不知道,找一個安靜的地方,一座山,一個座島,靜靜的呆上一些日子。”
“嗯,挺好。”卓思危聽后點點頭。
“現在啊,世道太亂,那都不太平啊!”
“那你還到處亂跑,因為升官的緣故?”
“那倒不是,真有要事。”卓思危喝了口氣,長長的舒了口氣。
“對了,我在來的時候還碰到了一個人,你猜是誰?”
“花魁,顧念秋。”
“咦,你也看到了?”
“看到了,擦肩而過。”王哲笑著道。
“你知道她的身份嗎?”
“花魁嗎還有什么身份?”
“當然不是花魁,她的身份其實是很不一般的,她的母親不是人,而是一只狐妖,青丘的狐妖,身份很尊貴。”
“狐妖,那她呢?”
“半人半妖嘍。”
“難怪長得那么漂亮,身上透著說不出來的媚意。”王哲道。
“他要結婚了,嫁給一位侯爺,她應該是不想嫁人。”卓思危喝了一口酒。
王哲聞言笑了笑。
“你現在也升官了,手里的權利也大了,知道的消息也多,有些事做的,有些事卻是做不得。”
“嗯,怎么突然說起這個來了”卓思危聽后一愣,沒想到王哲會突然跟自己說這個。
“我這次游歷天下,一路上見了太多,百姓身在水深火熱之中,苦不堪言,這個世道已經混亂不堪。天下已亂,此乃氣數使然,你在這個圈里,莫要空耗了自身的氣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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