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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甕中之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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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謹行接過那張紙。

  韓新亭和沉襄在另外兩個石凳坐下了。

  “仇鸞為保自身,一般都靠侯榮傳信,具體情形,他知道的比仇鸞更多。”

  沉襄給自己倒了杯酒,道:“侯榮又不是硬骨頭,刑具沒上幾套就招供了,這些就是他招認的內容。”

  曹謹行仔細瀏覽。

  十三翼的武功都在其中。

  百顏:《易容術》,《奪魄鼓》,《遁地術》……

  毒王:《白骨陰陽劍》,《陰風毒砂掌》……

  風鷹:《長生天神功》風神力、《狂風劍法》……

  骨妖:《長生天神功》水神力、《蛇骨術》……

  曹謹行逐行往下看:“據點在哪?”

  “漠胡客棧。”

  韓新亭語調冰冷:“仇鸞那幫狗東西,對蒙古人言聽計從,竟然放任他們在破虜衛眼皮底下建了這么一座客棧!開店的明面上是軍戶,實則也是被收買的賣國賊!”

  沉襄接道:“我們帶驍騎營圍剿的時候,漠胡客棧已經人去樓空,估計,他們也知道侯榮守不住秘密,先撤退了。”

  “撤退?我看未必。”

  曹謹行頭也不抬,兩眼緊盯著紙上最后一行,脫脫的詳細資料。

  “這位俺答汗義子武功精湛,麾下還有八大高手,又借那些叛徒之手帶進來蒙古三十六位王帳近衛,我不覺得他會就這么灰熘熘的撤走……”

  脫脫冒險入城,不止帶了除蒼狼、白鹿以外的十三翼。

  還有俺答汗三十六名近衛,都是土默特部落有名的勇士。

  有這么大的一支力量,越是自詡有能力的人,越不會輕言放棄。

  韓新亭皺眉道:“十三,你的意思是……他們會對破虜衛出手?咱們才剛肅清了內鬼,選這個時候?也未免太小瞧我們了吧。”

  “我也只是猜測。”

  曹謹行道:“還是小心為上。”

  “有理。”

  沉襄道:“有這么一幫人躲在城中,確實不能掉以輕心,把咱們的人混編進巡邏隊,晚上加強巡邏吧。”

  韓新亭點點頭,想了想道:“俺答汗、庫登汗的大軍就駐扎在長城獨石關以北的草原上,未免這些人里應外合,我去請陳總督提醒守關參將多加小心,必要時,可以運幾門新式火炮過去,加強防御。”

  “嗯。”

  正值多事之秋,三人語句簡練,三言兩語確定計劃,分散執行。

  沉襄去把錦衣衛混編進巡夜的隊伍,加強防御,韓新亭去前院簽押房,請陳檜發信,提醒獨石關守將。

  院中只剩曹謹行和軒轅十四。

  他把風揚陣陣盤放在石桌上,警戒四周,手上也沒閑著,一心多用,拿著肉干喂十四。

  身后并排的幾間房里,李鬼手帶著兩位御醫照看朱七,黃方苓在房間把玩那只酒壺,四鬼守在她屋外。

  總兵府外圍,則是一眾親兵的居所,如今還要加上陸嘉明、顧硯竹等先天境界的百戶。

  總兵府處于重重保護之中,防守非常嚴密。

  前院。

  韓新亭到總兵府簽押房會見陳檜,把自己等人的想法跟他說了。

  “三位所慮極是。”

  陳檜站了起來,在桌桉后來回踱步,沉吟道:“原本我想等穩定幾日,再加派人手押運火炮到前線增援……十三翼沒能毀炮,再出手時必然全力以赴,不得不慎重,但……為防這股勢力配合蒙古大軍夾擊獨石關,增援已勢在必行,不能被他們拖住……這樣吧,我即刻傳令,讓周云帶蔣千戶、徐千戶走小路秘密押運五門新式火炮過去,配合守將駐守,以防萬一。”

  韓新亭當然沒意見。

  陳檜喊進一個親兵隊長,交給他一支令箭:“去請周指揮、蔣千戶、徐千戶,就說有緊急軍令,速來見我。”

  “是!”

  那親兵隊長接過令箭,飛快沖出總兵府,趕往周云指揮的住所。

  有一句俗語,叫“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意思是營房是固定的,而每年都有老兵走了,新兵來,就像流水一樣。

  但這句話,在明朝只適用前半句。

  所謂“鐵打的營盤”,最適合用來形容明朝的衛所制。

  軍事要隘設衛,關津渡口設所,皆建有固定的營房。

  大衛都設有城墻,儼然城池,如臨海的天津衛、威海衛、臺州衛。

  里面沒有百姓,住的全是軍戶,無論官兵皆可娶妻生子,而且可以子承父籍,世代為軍。

  因此“流水的兵”一說并不適用。

  宣府破虜衛直面蒙古,是整個宣大地區都指揮使司下轄最大的衛所,有官軍五千六百人,而周云就是破虜衛指揮使司指揮使。

  雖名為衛所指揮,但跟錦衣衛指揮天差地別,頂多算是地頭蛇。

  平時管理軍戶,屯守地方,戰時中央選將空降,打仗的時候,他就跟一般將士沒區別,都要聽上頭的命令。

  周云的住所就在衛指揮使司,距離總兵府不過三里遠。

  親兵隊長很快來到了府門前。

  正要敲門。

  忽然。

  一片死寂之中,傳出輕微的異響。

  像是利刃劃破肉體的聲音……

  親兵隊長臉色微變。

  他是陳檜心腹,通幽中期修為,無論戰斗力還是觀察力都遠超常人。

  這聲音一響,他就察覺不對,連忙收回手,暗運斂息術,飛快撤離,來到指揮使司兩百米外的一棵大樹上。

  他藏在樹葉之后,拿出千里鏡,俯瞰整個衛司。

  當視線投到府中的一瞬,童孔瞬間縮緊!

  只見衛所之中守衛橫七豎八倒了一地,他們身上都沒有傷痕,一個個昏迷不醒,就像第七太保那樣。

  “血薔薇……”

  親兵隊長臉色凝重,繼續看,發現正房門口有兩個綁著發辮的蒙古人在扒他們身上的甲胃,扒完了再一刀抹喉,結果那些人的性命,尸體倒在血泊中,身上只剩里衣,慢慢被鮮血染紅……

  該死的韃子!

  親兵隊長雙目血紅,握緊了拳頭。

  原來那是割喉的聲音!

  可他們要盔甲干什么?

  他心里剛升起這個念頭,就聽吱呀一聲,房門打開,周云走了出來,在他身后是他的八位親兵。

  單看形貌,這些人當真是惟妙惟肖,但他們對滿地的尸體毫無所覺,反而讓那兩蒙古人把這些甲胃帶出去……

  親兵隊長瞬間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這幫韃子要魚目混珠!

  那周云指揮……

  親兵隊長掃一眼正房,竭力壓制住心中的悲傷和怒火,只怕周云指揮已經……

  眼看這些人走出指揮使司,直奔總兵府,飛快消失在了大街上。

  親兵隊長心中焦急萬分,急忙飛落大樹,從小道抄近路,消失在黑暗中。

  “來者止步!”

  總兵府門前一聲低喝,四個值守的親兵架起長刀。

  “請通報陳總督,指揮周云求見,有緊急軍情通稟!”

  百顏頂著周云的臉做出急切的表情,她的易容術當真厲害,不但形貌完全一致,就連口音都模彷的一模一樣!

  “原來是周指揮,請稍等,屬下這就通稟大人。”

  四位親兵行禮,其中一個轉身奔進前院簽押房。

  百顏他們原本以為會很快,但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還沒出來。

  他們感覺有點不對勁了……

  陳檜可不是仇鸞,說了有緊急軍情,怎么這么長時間還不接見?

  剛要詢問,就見先前那個親兵快步跑了出來,滿頭大汗說道:

  “周指揮快請進!總督大人此前正幫第七太保排毒,生死攸關,不能打擾,現在已經結束,請大人快進去。”

  百顏等人一聽,疑心散去,心中狂喜,原來是損耗功力救人,那正好!更方便送你去見閻王!

  “我們走!”

  百顏等人快步沖進大門。

  身后四名親兵冷眼目送他們進去,那個報信的親兵使個眼色,遞出令箭和紙,另一個親兵接過,沖向驍騎營和鐵騎營。

  百顏等人進入總兵府,看府中侍衛并沒有多少,更加放心。

  “毒王,見機行事。”

  扮作親兵的脫脫暗中傳音毒王:“如果房中有人,第一時間趁其不備放出血薔薇,之后全力圍殺陳檜!”

  “明白,王子。”

  一行九人神經緊繃,來到簽押房門前,房內傳來陳檜的聲音:“請進,周指揮,我正有軍務要找你。”

  “是。”

  百顏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

  房間里有三個人,總督陳檜,第五太保韓新亭,第十二太保沉襄。

  毒王不用吩咐,悄悄的打開了袖中裝有“血薔薇”花瓣的瓶子,劇毒香氣開始蔓延。

  陳檜毫無所覺,正在桌桉后批閱公文,說道:“事分先后,先說說你的軍情。”

  “是。”

  百顏拿出一張紙遞上桌桉,語速飛快道:“屬下剛接到獨石關飛馬傳書,言明俺答汗、庫登汗似有異動,大軍正在集結,屬下請纓增援獨石關,助參將陳時守城退敵!”

  “好!”

  陳檜掃一眼紙條,站了起來,高興說道:“我們正說到這個,侯榮已經招供,可惜晚了一步,那些利用仇鸞等賣國賊混進城里狗畜牲居然跑了!他媽的!這幫沒用的王八犢子屁點本事沒有,就特么跑的快!”

  百顏等人心中惱怒至極,面上還得做出附和的表情,十分難受。

  狗日的陳檜,讓你污言穢語,一會有你好受的!

  沉襄和韓新亭眼角抽搐,哭笑不得。

  陳檜繼續道:“為防這股勢力配合蒙古大軍夾擊獨石關,增援是必要的……我本就想請周指揮走一趟,既然你主動請纓……”

  他抽出令箭,遞給“周云”:“持我令箭,即刻趕往獨石關增援陳時!”

  “是!”

  百顏激動地上前接過,欣喜不已,有了這令箭,打開城門就更容易了……但剛想到這,忽然手上一陣針扎似的劇痛!

  那令箭就好像燒紅的鐵片,一下子燙的她雙手破皮!箭上劇毒瞬間腐蝕掉了她的血肉,露出森白的手骨!

  “啊!

  錐心劇痛傳到腦海,百顏疼的臉都扭曲了,雙手顫抖,下意識發出女子的尖叫,身后八人大驚,急忙把她護在中間。

  沉襄、韓新亭兩人則第一時間擋在陳檜身前。

  陳檜看著她的手,挑眉一笑,說道:“星宿海的毒藥不錯啊,這化骨散的威力比我預想的強多了,看來,薛師道還是有點東西的,還好殺的快……”

  “你!你們!”

  毒王等人大驚,一沒想到這三人居然不受血薔薇香氣影響,二沒想到他們會突然下這種毒手!

  “不對!”

  脫脫臉色陰沉,指著陳檜道:“你不是陳檜!”到底是一方總督,陳檜不可能干出這種下做的事!

  “答對了……”

  “陳檜”一笑,揭開臉上四公面,露出本來面目,正是曹謹行!

  “可惜沒獎,幾位膽子真夠大啊,總兵府都敢進,找死也不是你們這個找法?”

  曹謹行徐徐拔出桌桉后藏著的繡春刀,冷眼看著這幾個人,說道:“既然來了,那么……準備好受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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