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宮之內。
因為燕軍已經對中州形成了包圍之勢,且在以一個速度不慢的速度從數個方向推進,已經讓司馬恪有些亂了手腳。
他根本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說好的簞食壺漿,喜迎王師,最后給他一個體面的結局,現在是什么情況?陳淵為什么一聲招呼都不打,就開始整軍備戰。
數十萬大軍齊頭并進,可以說直接將司馬恪的膽子都給嚇破了。
他從得知這消息之后,便是惶惶不可終日,甚至于在夢中都夢見了大軍殺上了城頭,喊著‘誅滅昏君’的口號。
而他那便宜爹陳淵,則是無視著一切。
似乎,他們母子三人已經失去了最后的價值。
不值得最后給他們體面。
陰暗的金鑾殿內,兩個瑟瑟發抖的太監跪在地上根本不敢抬頭,因為一抬頭,就會得到皇帝的訓斥,近幾日時間,因為小事被處死的太監宮女,已經超過了一掌之數。
沙沙—
艷紅的長裙拖在地上,勾勒出一道倩影,平陽公主瞥了一眼身邊的兩個太監,板著臉踏入了金鑾殿,冷聲呵斥道:
“你又在發什么瘋!”
雙目有些充血,面容更是憔悴的皇帝司馬恪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連忙抬起了頭,驚喜的問道:
“皇姐...皇姐...你終于來了。”
在得知那消息后,他便數次下旨讓平陽公主進宮,但都沒有得到回音,而現如今平陽宮主則是執掌著大權。
沒有她的應允,他這個皇帝連皇城都出不了。
“你現在還像個皇帝的樣子嗎?”
“我臣弟....”司馬恪的臉上數次變幻,陰沉不定,他的確不像是皇帝,更像是一個傀儡。
“找本宮什么事?”
平陽公主走上臺階,輕車熟路的坐上了龍椅。
“皇姐,燕軍三面圍攻中州的事情您知道了吧?”司馬恪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不知道的,甚至會以為平陽公主才是皇帝。
“知道。”
“那您?”
“燕王本來就是要徹底平定中原的,現在魏盡鋒已死,魏無缺上位,幽涼二州也已經臣服于陳淵,縱觀中原十三州。
唯有中州還未收復,動手....是早晚的事情。”
“不,臣弟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燕王這一次一聲招呼都沒打,直接動手,似乎....似乎想將咱們一網打盡....”
司馬恪的聲音愈發的低,但還是被平陽公主聽得清清楚楚,美目微凝,輕聲道:
“陛下想多了,燕王向來言而有信,這一次動手也不過是給天下人看的,等到了京城之下,自然會勸降吾等。
屆時,一切如舊。”
“可....”
“有本宮和母后在,你怕什么?與其在這里擔驚受怕,倒不如去討好討好母妃,以她跟陳淵的關系,保你一命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
“呃...皇姐教訓的是....”
“該說的話,本宮之前已經說了,只要平平穩穩的將這件事辦完,自有你后半生富貴。”平陽宮主澹澹道。
眼神之中已然有些不悅。
“有...有皇姐這句話,臣弟就...安心多了。”司馬恪的臉上擠出一抹諂笑。
“本宮還有事,就先告退了。”
“皇姐慢走,臣弟送送您....”
“不必,你好好想想吧....”
等到將平陽公主送走,司馬恪的臉上卻仍然沒有絲毫的放松,長出了一口氣,眼神還是有些焦慮,心緒不寧。
司馬恪正欲走上臺階,在最后的一段時日坐坐龍椅,畢竟日后就坐不到了,結果,剛一抬頭,便看到了一道身影坐在了龍椅之上,俯視著她,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強大的氣場。
“大膽,你是何人,竟敢悖逆犯上,踐位坐朕的位置,來人,來人吶....”司馬恪的眼中滿是驚怒之色,大聲的呼叫外面的護衛。
但詭異的是,外面卻沒有絲毫的動靜。
“混賬,聽說你認陳淵為父了?!”
司馬元德澹漠著一張臉,呵斥道。
“你究竟是誰!”
司馬恪‘咕冬’一聲咽了一口唾沫,有些緊張的指著司馬元德道。
“我是你祖宗!”
司馬元德冷聲道。
司馬恪也是怒火沖霄,他即便是再沒有實權,也是一位貨真價實的皇帝,在此地被人侮辱,指著鼻子罵,自然是忍不了,直接罵道:
“我是你祖宗!
“混賬東西!”
司馬元德目光一凝,手中頓時凝現出一道鞭子,直接抽在了司馬恪的身上,直接便抽出了一個血紅色的痕跡。
“啊!
司馬恪被抽翻在地,渾身顫抖。
“啪!”
“啪!”
“啪!”
長鞭在虛空中劃過殘影,不停的抽在司馬恪的身上,徹骨的疼痛,疼的他齜牙亂叫,渾身顫抖,不斷的叫喊。
“啊....你敢打朕!”
“朕是皇帝....”
“皇帝....”
司馬元德卻是不管不顧,用力的使勁在其身上鞭撻,仿佛,以此才能夠抵消掉他的怒火。
他之前的澹然,并不都是裝的,對于司馬家他的確沒有那么看重,也并不會因為一個司馬家就壞了自己的大計。
關鍵是,他近日意外的聽到了司馬恪在說什么,叫陳淵為父的事情,這可就不能忍了,縱使他沉睡了上百年,心如止水,也壓不住心中的怒火。
簡直是背離祖宗!
當然,司馬元德還是留手了的,只是以常人的勁力抽打,不然,以他的修為實力,一根指頭都能碾死司馬恪。
“彭!”
最后一擊,司馬元德抽在了地上,引得一聲炸響,其手中的鞭子更是直接化作虛無,冷冷的看著地上蜷縮的司馬恪。
“嘶....”
司馬恪不斷的倒吸著涼氣,面色猙獰,傷口火辣辣的疼痛,心中更是憤怒到了極點,從他出生之后,就沒有人敢這么對他!
不過,他倒也不是腦子徹底昏庸了,知道這么久還沒有人前來救援,一定是這龍椅上的老東西封禁了虛空。
這是武道大能的手段,他自然清楚。
現在形勢比人強,他必須低頭。
“站起來!”
司馬元德冷哼一聲,似乎若是司馬恪不老老實實的,鞭子又會直接落在他的身上,驚的他也顧不上身上的傷勢,連忙起身。
“知道老夫是誰嗎?”
司馬元德凝聲道。
“不...不知....”
“抬起頭,好好看看。”
司馬恪聞言,這才敢將目光上移,顫抖的看著司馬元德的樣貌,只感覺有些莫名的熟悉。
“看清楚了嗎?”
“嗯?”
“您是....太祖....”司馬恪腦海中的記憶瞬間有了重合,瞪大了眼睛,滿眼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祖宗祠堂內,都是有著歷代先祖的畫像,基本上都是惟妙惟肖,而他根據之前那個‘我是你祖宗’的話,向上一對應。
登時....
便發覺十分相似。
“哼!”
司馬元德一聲冷哼,驚的司馬恪心中一顫,忙不迭的直接跪倒在地上,連連叩首:
“太祖恕罪,太祖恕罪,是孫兒不肖...”
“你還知道自己不肖?”
“我....孫兒也是沒辦法啊,那賊人陳淵勢大,為了保全司馬家的血脈,孫兒....孫兒不得不認賊作父啊....”
司馬恪滿臉的欲哭無淚。
“哼。”司馬元德一臉冰寒之色,沉默了一瞬,道:
“有老夫在,你怕什么?”
司馬恪嘴唇顫抖,不敢應答。
“陳淵不過是空中樓閣,看似華貴,實則不堪一擊,老夫既然蘇醒,自有辦法整治于他,司馬恪,你可明白?”
“孫兒明白,孫兒明白....孫兒馬上就痛斥陳淵的罪行,號召京城百姓抵御他,與他拼死相抗。”
“不必,你既然已經臣服了陳淵,還認他做父...那就趁此機會,幫老夫一個忙。”
“太祖吩咐,孫兒照辦。”
“你乃是如今的大晉皇帝,雖無實權,但卻得國運加身,于本座有用,屆時若是需要借用國運,你萬不可心生阻礙。”
司馬元德雖然是開國太祖皇帝,但畢竟不是現任皇帝,想要借用國運強行打開仙門必須要讓司馬恪支持,不然會出問題。
這也是他此時找上司馬恪的原因。
據他觀察,仙域差不多要降臨了,但具體時間尚不清楚,而其他人必然也能夠感知到,為防止陳淵提前動手。
必須要準備后手。
隨時都得有能夠打開仙門的手段,如此,方能夠萬無一失。
司馬恪愣了一下,目光閃動,眼底閃過絲絲莫名的意味。
“嗯?”
“是,孫兒知道了,孫兒一定敞開心神,讓太祖拿走國運,狠狠的挫敗一下那陳淵的囂張氣焰。”司馬恪連忙表態。
“哼!”
東海,海域。
陳淵意識沉入虛無,仿佛一瞬間便進入了另一層境界,本源天珠光輝灑下之際,周圍的天地規則愈發的清晰。
本源天珠的作用并不是讓陳淵瞬間破境,只是將天地規則化作最為簡單易懂的程度,讓陳淵參悟的更加輕易。
就例如現在,陳淵仿佛能夠感覺到周圍的規則正在逐漸的顯現,宛若實物一樣,跟上一次肉身領悟規則截然不同。
畢竟,他在元神之上是有基礎的,本身就是半仙境界,已經可以借用規則的力量,現如今,便是將規則與元神徹底相融,那便是踏入六境的時刻。
“本源天珠....”
在陳淵突破之際,陸乘風也在觀望,自然發現了懸浮在陳淵頭頂的動透明神珠是何物,心中不由的為之一動。
為陳淵強大的氣運而贊嘆。
此等可遇不可求的神物,竟然被陳淵輕易取來,怪不得踏入六境如此有信心,原來是有此物相助....這樣的寶物,即便是他都感覺十分眼熱。
半仙境界的陽神真君若是能夠擁有此物,那即便是天地規則渾濁不清,踏入六境的機會也會非常之大,其價值難以估量。
在感嘆著本源天珠的時候,他的目光其實也有幾分放在了不遠處的東皇碑上面,這東西他的確不認得,感覺非常陌生。
這個名字,似乎卻有點似曾相識。
仿佛在哪里聽過一樣。
哪里呢?
哪里....
忽的,陸乘風的目光陡然間一凝,瞬間想到了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聽過這個名字,似乎....是在千年之前聽過楚太祖說過幾句。
當初他似乎好像也在尋找什么石碑,說是什么上古傳承之物,對他非常重要,只可惜他也不清楚,之后便不了了之了。
難不成,這所謂的東皇碑,就是楚太祖想找的東西不成?
這東西,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時間緩緩流逝,轉眼間便是七日時間過去,此刻,各路燕軍已經打入了中州,基本上占據了大半的地界,但對于最后的神京城,卻秋毫未犯。
仿佛是在等著什么....
所有的力量都已經集結完畢,萬事俱備,只欠陳淵降臨。
而在參悟規則之力的他,此時也達到了一個最為關鍵的關頭,整座小島,都已經化作了規則的世界,仿佛是在蘊藏著什么東西一樣。
他用了七日時間,依靠著本源天珠的輔助,終于是追平了當初項千秋數十年的積累,赫然間已經達到了巔峰。
而陸乘風也是面色凝重,緊緊的盯著這一幕,不敢有絲毫的放松,已經是過來人的他,對于陳淵此時的情況再清楚不過。
要突破了!
當九天之上高高掛起的太陽達到最為熾盛的時候,陳淵周身的氣勢陡然間一變,濃郁的規則力量,瞬間朝著他涌去。
不,確切的說是在朝著陳淵的元神涌去。
陳淵十寸大小的元神,此時盤膝坐在陳淵的頭頂,曾經的本源天珠的力量已經完全揮發干凈,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化作了陳淵的養料。
規則之力自天地而生,在涌去的同時,也直接撐起了陳淵的元神,他的元神陡然之間,便開始迅速的增長。
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
與此同時,天地之間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一條青龍于天地之間凝聚,一尊白虎怒嘯沖天,伸展雙翅的火紅朱雀,體型龐大的神獸玄武。
渾身沾滿火焰的麒麟,通體潔白的白鹿,紛紛凝聚于虛空之中。
異象!
天降祥瑞!
陸乘風抬起頭,望向東方,不知何時,那陳淵于南州九龍山脈突破肉身六境之時的東來紫氣,再度凝現了出來。
一眼望去,看不到邊際,足有萬里之遙。
周圍的天地元氣在隨之顫動,滾滾的風云都在匯聚,這一刻,天地之間,唯有陳淵一人而已,他便是主角。
而此時的陳淵,正處于突破的最后關頭,只感覺渾身舒泰,任由那些規則力量,涌入元神之中,與之相融。
漸漸的,陳淵的元神已經變得與陳淵一樣大小,宛若鏡像一般,一模一樣的盤膝坐在他的身邊,緊閉雙目。
元神六境,與肉身無異,到了這一步就算是舍棄肉身,也能夠自由的在人間遨游,就像是摩羅一樣,幾乎不會有什么區別。
動輒之間,風云色變,地覆天翻。
搬山、倒海、開天、滅世,宛若仙神,這便是仙人的恐怖之處,其之所以稱之為仙,六境之所以被無數人敬仰。
正是因為其已經經過了各種層次的洗練,與‘人’已經完全不同了,甚至于,都不能算作是一個物種.....
擬人的元神睜開雙目,在其頭頂之處,赫然之間凝成了一朵由規則為主體凝成的花朵。
規則之花,六境標志!
此時的陳淵,正式踏入六境!
而這,還并非是結束,甚至只是開始。
陳淵的肉身也隨之睜開了雙目,與元神對視了一眼,心念相通,相視一笑,似乎是已經準備做一些事情了。
肉身開始轟鳴,氣血隨之顫動,內天地之中,一抹強橫的規則力量瞬間外涌,凝于周身,同時,規則之花搖曳,外天地的規則力量隨之爆發。
一內一外,兩道規則,此時....卻是在詭異的相融。
陸乘風衣袖之下的雙拳緊握,雙目之中的眼神無比之激動,但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時隔千年,終于....終于...
要再出一位武神了!
初入六境,比肩地仙,內外合一,圓滿無缺,渾然一體....這就是武神的恐怖之處。
元神與肉身之間仿佛是有著神秘的牽連,雙方逐漸開始重合,接著,融合,融為一體,元神重歸與肉身靈臺。
而尚未完全衍生出的肉身內天地規則,也在逐步的與外界的天地規則開始相融....
兩種截然不同的規則力量,沒有絲毫的排斥,仿佛本就應該如此,這才是武道的正道,真正的通天坦途 周圍萬丈虛空,都在因為兩種規則的相融而扭曲變形,放佛,這萬丈天地,直接為他所掌控一般,無盡的天地元氣化作漩渦,直接貫通而下。
當元氣逐漸開始潰散的時候,一股通天徹地般的氣息席卷人間,直沖九天,恐怖的威勢直接將虛空壓塌。
方圓數十里的海域,瞬間掀起了驚濤駭浪。
整片天地,似乎都在顫抖,迎接著天地的主君。
陳淵睜開雙目,仰天怒嘯,聲威波及數百里,島嶼之上的一切,都隨之泯滅。
武神!
人間武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