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外界的紛紛擾擾,陳淵一概不去管,也沒有興趣去管,若是有可能的話他寧愿不做這個風口上的人。
但世事無常,機緣所至,這不是他一個區區丹境宗師所能做得了主的。
當日回絕了陶青元準備在聚仙樓設宴的邀請之后,陳淵重新回到了伯爵府中所建造的密室之中修行,對此,那些下人奴仆也已經見怪不怪,習以為常了。
他們剛開始也以為陳淵年輕氣盛不好伺候,都懷揣著忐忑的心情,生怕一不小心便觸怒了這位陳伯爺。
可真正接觸之后,他們才發現這位新晉的武威伯爺不拘小節,平日里絕大部分時間都在修行,要么就是去東皇城司勘察,根本沒空理他們。
這讓他們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對這位譽滿京城的伯爺欽佩不已,知道他能有今日的地位和實力并非僥幸,全部都是自己一步一步苦修來的。
回到密室的陳淵并沒有修行,平日里修行的夠久了,不差這么一時,他目前要做的是將自己的狀態提升到最高。
然后以最圓滿的姿態去迎接這一次的機緣。
之前經過那陰陽二氣的轉化,他的修為已經提升到了虛丹巔峰,又經過了近一月時間的修行,將根基徹底穩固住。
即便是突破也沒有什么大礙。
等到天色漸暗,陳淵便悄無聲息的離開了伯爵府,朝著城外的方向而去,通過之前的指引能夠清晰的判斷出這一次是天生異象,動靜絕對不會小。
既如此的話,那便不能在京城,必須要到城外。
不然一旦引起什么人的關注,便是一件麻煩事兒。
而他,素來不喜歡麻煩。
有皇城司統領的身份在,陳淵有很多的便利,即便是傍晚時分審查嚴格,也能輕松出入各大城門,而他今日所出的城門是東門。
所選擇的地方,是神京城外東三十里處的一座小山,這是他提前踩好的地點,之前就已經做好了一些準備。
沒什么大作用,只有防護示警和遮掩異象的作用。
這些對他而言便已經足夠了。
小山山頂被陳淵一刀削成了平面,他獨坐在一座蒲團之上閉目吐息,若是身上的黑色長袍變成白袍的話,
倒真是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
夜幕逐漸降臨,虛空暗淡無光,放眼望去,盡是黑云蓋頂,根本就數不出幾顆星星,連月亮都只是若隱若現而已。
不過陳淵絲毫不慌,對于氣運祭壇他還是有那么一些信心的。
皇宮,觀星臺。
此處位于皇城之中,是景泰登基之后命人鑄造的一座高樓,平日里修行基本上也都在此地,防衛甚嚴。
用的都是皇族禁衛。
每隔百步便有一人守衛,各自身著黑衣戰甲,渾身上下只留一雙眼睛露在外面,逸散的是生人勿近的淡漠氣息。
其身上的氣息也都很強橫,絕對能夠比肩丹境宗師。
只不過與正常的丹境宗師有些不太一樣,有些....嗜血。
景泰一襲道袍打扮,披散著長發,懸空盤坐,閉目吐息。
皇廠督主曹正賢躬身侍奉,抬頭看了一眼黑壓壓的上空低聲道:
“陛下,要不要驅散這黑云。”
“不必,時機一到,自會散開。”景泰閉著雙目淡淡回應了一句。
“是,老奴明白了!”
瞥了一眼景泰,曹正賢立即將目光低下,雖然他修為更強,已然達到了煉神巔峰,距離真君也只有半步之遙。
可面對當今皇帝,還是心中敬畏。
那磅礴的恐怖國運,對他而言實在太過可怕,在這皇城之中,他甚至都無法傷到景泰一分,而對于他本身也很是敬佩。
他自從大晉立國開始便一直存在于皇宮,至今已歷數位帝王。
在他看來,除了開國太祖之外,便是當今圣上最強大,有中興大晉的能力,只不過大部分的心神都在修行之上。
否則現今朝廷的局勢根本不會如此衰落。
而他也不敢勸,他覺得景泰心中是有考量的,或許在他看來擁有橫推一切的實力,天下自然能夠平定。
但這....可能嗎?
千年前那位楚太祖,修為即便達到了此界巔峰,仍然只能平定中原,根本無法掌控一切,最后也只落得個坐化的下場。
當然這只是最有可能的一個的傳說,其實還有人說,那位楚太祖修為達到巔峰之后,便追尋著人族武皇的腳步飛升上界了。
“伊藤心誠如何了?”景泰輕聲開口道。
“皇族供奉斬了他一臂,想必也已經猜到是誰動的手了。”曹正賢心中一凜,連忙回答道。
當日須彌幻境之后,他便被景泰秘密傳音,給這老家伙一個教訓,這還是在陳淵闖關成功挽回顏面的情況下。
若是他沒有闖過,致使朝廷顏面大損。
那便不是斷一臂的事兒了。
得將命留在中原。.
“嗯。”
“還有,當日那方承載東瀛部分國運的玉璽碎片也經過修補,如今也差不多了。”
“好。”
景泰的回答很簡潔。
忽的外面傳來一聲通報,一名身裹著黑甲禁衛,走到觀星臺頂,面向景泰躬身跪下,將一方殷紅的玉盒雙手呈上。
“陛下,供奉堂煉制的神丹送到。”
“嗯.....”
京城,青云觀。
須發皆白的老觀主,手中輕搖著一柄羽扇,坐在躺椅上,似乎是睡著了。
城西,小雷音寺。
普賢菩薩坐于高處,手捻著一串佛珠,口誦佛經。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星空依然昏暗無比。
陳淵孤坐在蒲團之上,調養精神。
他不知道的是,這一次關注七星連珠的人并不止他一人,不過這倒也在情理之中,對于這等幾十年不遇的異象。
很多修為高深的強者都能夠提前觀測到。
子時三刻。
約莫凌晨時分。
虛空中終于有了一些變化,那些遮蓋天地的黑云不知為何,竟開始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輪明月掛在空中。
而在明月東方,幾顆明亮的星星竟開始逐漸靠攏。
短短片刻之間,便在星空中連成了一條線。
天生異象,七星連珠。
從黑云散去,到七星連珠只用了很短的時間,若不是一直關注此事的人,還真的容易會被迷惑。
而陳淵也睜開了雙目,眼底閃過一絲精光。
抬頭望了一眼星空,他便開始重新閉上眼睛,以心神去勾動意識深處的那座氣運祭壇,對于這件異寶,
他是沒有辦法控制的,但深夜之中靜心冥想的時候,可以觀測到它的存在。
皇宮,觀星臺。
就在七星連珠連成一線的一剎那,懸于虛空中的景泰也與陳淵幾乎同時睜開了眼睛,周身狀態提升到了最高。
在其下方,一道道光芒開始升騰。
準備開始接引星光。
這觀星臺的作用便是引動星光,其內自有妙法,那一道道交織的光芒直沖云霄,景泰也在此刻將之前呈上的那方殷紅的玉盒打開。
露出了里面的一枚嬰兒拳頭大小的紅色丹丸。
紅色神丹緩緩漂浮,被景泰一口吞下,功法立即開始運轉,身上的道袍無風自動,周圍天地元氣瞬間暴增。
而九天之上的七顆星星在連成一線的時候,也忽然星光大方,其光芒甚至遮蓋住了一旁的明月,在陣法的勾連之下。
七道星光匯聚成一道光柱,開始直沖觀星臺所在地。
修行!
景泰也是為了修行,只有接引這星光,再配合上陣法才能讓他短暫的遮蔽周身籠罩的國運,能夠借此突破。
青云觀。
老觀主緩緩睜開雙目,拿起了手邊的羽扇,似乎正準備扇扇風。
小雷音寺。
普賢菩薩手中捻著佛珠的動作忽然一窒,抬頭望天,正欲要將手中的佛珠拋出去。
正在此刻。
七星光柱即將落在京城的時候,忽然轉向東方。
而在陳淵的眼中,那是一條淡淡的青色游龍,直接裹挾住了那道降下的星光,直沖他而來,他也沒有停滯。
立即張口吐出了一枚虛幻的丹丸緩緩漂浮在虛空之中。
那青色氣運裹挾著星光,直接鉆入了虛空中漂浮的虛丹之中。
虛空忽然一窒,像是突然暫停了一般。
緊接著,陳淵的虛丹大放光芒,竟是直接與星空中高掛著的七星連珠交相呼應,下一刻,一股強橫的氣息直接籠罩了整座小山。
“是誰!!!”
皇宮,觀星臺上,景泰不可置信的看著這一幕,眼睜睜的看著那即將落下的星光瞬間轉向,沖向東方某處。
掩蓋在夜空之中。
震驚過后便是震怒!
他這觀星臺建造數十年,從無缺漏,助力他良多。
而他也已經早在一年之前就觀測了今日會有七星連珠的異象,準備借此,暫時隔絕國運,碎丹化陽。
偏偏在這時候,忽然出了漏子。
怎么可能不讓他震怒?
關于七星連珠異象即將出現的事情,他可是一直封鎖消息的,絕對沒有讓這件事泄露出去,京城這幾日自從東瀛擺擂設下須彌幻境之后,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關注在陳淵的身上。
甚至,為了以防萬一,他還讓皇族強者攪動了虛空,以黑云蓋壓京城,只留下了那么片刻間的時間。
可還是出紕漏了!
“陛下息怒!”
曹正賢連忙開口道。
附近守衛的那些禁衛也都同時齊刷刷的跪下。
天威難測。
景泰的臉色陰沉不定,目光思索著是誰有這么大的膽子和能力直接將星光截走,真君之下的武者根本做不到這一步。
也就是說....
是京城內的真君?
是佛門的那位,還是朝中的某位重臣?
亦或者京城之內潛入了什么強者?
就是為了阻撓他?
似乎...不應該啊。
莫不是找死不成?
至于陳淵,景泰連想都沒有往這方面去想,他的修為實力太低了,區區宗師而已,在這種事上,根本就沒有被景泰放在心上。
覺得他根本沒有這個能力做到這一點。
“陛下,星光往東方而去,老臣要不要去親自探尋一番?”曹正賢緊接著又低聲問道。
景泰瞇著眼睛沉思了一瞬,將心中的怒火逐漸壓了下去:
“不必,星光已無,找回來也沒有用了。”
當然,更深層次的愿意還是他認為截走星光,壞他好事的是一位真君級別的強者,以曹正賢的修為去了可能只是送死。
另外這件事也不能傳揚出去,不然....也會引起一些人對他的關注。
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還好,此事也傷不到他的根基,錯過了這一次,大不了用其他方法突破桎梏。
“是老臣無用。”
“好了,所有人都退下,朕還要繼續修行!”
景泰的聲音響徹在觀星臺所有人的耳邊。
曹正賢抬頭看了一眼,連忙躬身道:
“老臣告退。”
時間拉回到之前。
京城,青云觀內。
老觀主略顯驚愕的看著虛空中忽然轉向東方而去的星光,手中搖著的羽扇停在手中,顯然也根本沒有料到這一幕。
他沒想到除了他之外,還有人在關注這七星連珠一事,還動手的如此迅猛和張揚,直接在星光即將落入皇城之前將其截走。
還真是....
有意思。
“觀主,您怎么還不睡?”
一名道童揉了揉眼睛,看著院子中微微搖晃的躺椅說道。
“這就睡,這就睡。”
老觀主恢復原本的模樣,淡淡一笑:
“年紀大了,睡得晚。”
“那我先去如廁了。”
“去吧...”
老觀主搖著羽扇呵呵一笑。
看著對方離開,也不再關注后續的變化,躬著身子朝著一處房間緩緩走去,是誰截走了星光并不重要,
重要的將其截走了。
小雷音寺。
與青云觀老觀主的反應差不多,普賢菩薩原本準備動手的佛珠也僵在了手中一瞬,面帶凝重的看著那道朝著東方而去的星光。
以他的修為,竟然看不透截走星光的那人動用的究竟是什么手段。
簡直出奇!
不過,截走了就好。
景泰的實力已經不可控了,若是再突破對佛門來說就有些不合適了,佛門傳道中原需要的是一個虛弱的朝廷,
而不是一個掃清弊病,中興的新朝。
這不符合佛門的利益。
他同樣也沒有追尋那星光的興趣,知道那是以為真君級別的強者,若是一個不慎,甚至都可能交手也不一定。
這種沒有任何利益的爭斗,也非他之所愿。
當然最重要的是,對方截取星光的手段太過神秘,他很忌憚,而且星光消失的速度也很快,只能觀測出是轉向了東方。
至于東方何處便不得而知了。
蒼茫大地,他總不可能去一寸寸的仔細搜查吧?
而在東方截取星光的陳淵,顯然也沒有料到會有如此多的大佬關注此事,而他也正巧通過氣運祭壇壞了景泰的好事兒。
之前星光墜下的時候,他只能感覺星光是沖向京城的,至于何方距離太遠根本不清楚。
星空之中,七星連珠也開始逐漸散開,那凝聚成為一條線的時候,終究還是只有那么片刻之間,之后便無了。
陳淵凝望著懸在虛空中真丹,現在星光已然徹底收斂,與平常時分一般無二,只不過其氣勢遠超之前的時候。
而原本虛幻的真丹,此刻已經宛如實質。
突破,實丹!
過程非常順利,順利的都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他原本還以為要苦修一番才能破境,結果在星光點亮虛丹的那一刻,便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凝實。
省卻了他不知道多少功夫。
張口,一粒真丹吞入腹。
其身上的氣勢也開始節節攀升,跨過了虛丹的臨界點,達到了實丹層次。
歷時不到兩月,從初入丹境,到達到實丹修為,如此快速的提升若是傳揚出去,他引起的關注恐怕比登上風云榜都還要多。
實在是太快了....
按常理來說,下三境的時候是最容易提升修為的時候,一旦結丹,那修行便猶如龜爬的一般,強如姜河,
至今不也只是天丹修為嗎?
可想而知,丹境的修行究竟有多難。
但沒辦法,誰讓他陳某人開掛?
不...
他陳某人沒有開掛,這都是他一步一個腳印,刻苦修行得來的回報。
真丹入體之后,陳淵便沒有繼續留在此地穩固修為,他不知道自己造成的動靜有多大,是不是會引來關注。
所以還是要小心為上。
此處距離京城不過數十里距離,對于那些修為強大的真人來說,可謂是轉瞬即逝,他不會拿自己去冒任何的風險。
將此地自己留下的痕跡迅速處理干凈,陳淵便重新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倒也沒有立即回京,而是順著方向,去了城北,在那里入了一處早就準備好的隱蔽山洞之中開始穩固這陡然得來的機緣。
這些東西終歸還是外力,陳淵為了日后的修行,每當修為暴漲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穩固修為,打磨根基。
萬丈高樓平地起,靠的是什么?
靠的就是穩固的根基。
這一點他非常清楚。
又是一夜無話,直到第二日太陽剛剛升起,陽光灑落山洞的時候,才緩緩睜開眼睛,朝著京城的方向迅速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