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景泰帝,陳淵是不敢有絲毫小覷的,無論是章玄蘇紫悅,還是姜河章彥通,對于如今這位皇帝都是非常慎重。
有人將其稱其為大晉除了開國太祖之外,最厲害的帝王。
原本在皇子之中并不算出眾,甚至是邊緣人物,誰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早就積蓄了實力,一舉成功,將曾經的幾位兄長殺的殺,囚的囚。
手腕非常厲害。
并且,其還打破了禁忌,以皇帝之身硬生生將修為提升到了天丹層次,要知道,這可不簡單,無論是前楚的皇帝還是如今大晉的皇帝,極少有能夠硬生生承受著國運的壓力結丹成功。
而這樣的人,無不在青史之中留名。
至于他的名字,陳淵也了解過。
名為司馬昭業。
只不過這個名字自從其登上皇位之后,便沒有人再敢提了,雖然不至于成為禁忌,可在官場之中還是忌諱莫深。
也不敢有官員敢以‘昭業’為名!
未用多少時間,之前去宮內送上拜帖的侍衛便回來了,準許章彥通帶著陳淵覲見。
皇城。
陳淵一路跟在章彥通的身后,橫穿了小半個皇城,也見識到了皇宮的華貴富麗,地面上鋪著的大部分都是白玉與青石交織的地板。
一眼望去,整座皇城遍布著閣樓殿宇。
單單這皇城,陳淵覺得便不比一座府城要小,可想而知有多大,里面的守衛也非常之多,每隔百余米便有一位巡天衛駐守。
而這便是皇城統領所執掌的范圍。
但還不是全部。
皇城統領所掌控是是外皇城,至于內皇宮則是由禁衛軍守護,一道道強橫的氣息籠罩在皇宮之內。
讓陳淵大受震撼。
如果是這是朝廷如今已經式微的情況,那若是剛剛立國之時又該有多么恐怖?
皇城倒還好,但在皇宮之中便禁止任何人御空,上面被刻下了禁制,一旦觸動,便會被皇宮之內的禁衛軍發覺。
可謂是固若金湯,讓他感嘆不愧是一國之國都。
此刻。
皇宮御花園內。
一名身著玄黑色長袍的中年男子,正在跟身旁的人說話,臉型方正,雙目透著一股莫大的壓迫感,身形挺拔,下巴還有一縷長須。
衣袍之上繡著九條栩栩如生的明黃色真龍。
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尊貴無比,不怒自威的氣勢。
僅僅只是坐在那里,便是當之無愧的中心。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大晉皇帝,年號景泰的司馬昭業。
在其身旁,除了一些服侍的婢女之外,最為顯眼的便是兩個太監,一人與景泰一般一襲黑色官府,上面繡著一條大蟒。
容貌頗有些衰老,面白無須,但一雙眼睛卻透著精光,正是皇宮大總管,皇監司督主,服侍了數位皇帝的曹正賢。
至于另一個則是身著紅色官袍,面貌冷峻,若是陳淵見到他的時候已經會認出來,此人就是之前宣旨的楊元慶。
景泰端起一杯靈茶輕抿了一口,澹澹道:
“鎮南王那邊如何了?”
楊元慶躬身一拜,低聲道:
“回陛下,鎮南王那邊說讓陛下放心,南疆的那些妖族并沒有什么異動。”
“陛下,此事非同小可,萬不能掉以輕心,自上次掃蕩南疆十萬大山,已經是五百年前的事兒了,
五百年修養,當年那些被隕落的妖族強者后代,恐怕也已經成長起來了。”曹正賢面色凝重的說道。
“無妨。”
景泰面色澹然,彷佛并不在意。
曹正賢面色動了動也不再多言,倒是景泰繼續問道:
“鎮南王世子多病,朕送去的那些東西可管用?”
“管用,陛下靈丹妙藥,藥到病除,在微臣離開之前,那位世子已然能夠下床行走了。”
“那便好。”
景泰嘴角一勾。
“陛下,聽說那位妖刀陳淵已經到了京城,第一件事便是先去拜見的章神使,倒是頗有禮數啊。”
楊元慶開口說道。
“你上次途經湯山,可曾見到了陳淵?”
“見到了。”
“對此人如何評價?”
楊元慶瞇了瞇眼睛,低聲道:
“傲骨難馴。”
“嗯?”
“微臣當日宣旨,這位陳青使便給微臣來了個下馬威,縱然是圣旨在前,也依然不跪下聽旨,若不是陛下看重,微臣說什么也要跟此人較量較量。”
曹正賢瞥了一眼楊元慶,眉頭微皺:
“閉嘴。”
景泰擺了擺手:
“畢竟是登仙戰第一,有些傲氣很正常,對于此等事,朕向來都不看重,日后莫要再提了。”
“老臣管教無方,陛下恕罪。”
“陛下恕罪!”
楊元慶面色一緊,立即跪伏在地。
景泰輕哼了一聲:“你跟朕也有多年了,你的性格如何朕豈會不知?是不是你先對這陳淵挑釁的?”
楊元慶心中一陣委屈,他之前確實想給陳淵一個下馬威,但還沒有用出來,對方便以冷眼相待,他說的可是句句屬實啊。
但皇帝既然說了,他也不敢有何反駁,急忙道:
“微臣知罪。”
“行了,此事便就此作罷,但若是還有下一次,你便去下面的州府任職吧,莫以為你這些年做的事情朕不知。”
“微臣知罪。”
楊元慶低著頭說道。
曹正賢目光閃動,知道這也是皇帝在敲打他,最近這幾年皇監司確實有些過分了,屢屢與巡天司其沖突。
楊元慶的事只是個引子,就算是沒有這件事,對方也還會用其他事情敲打他。
皇帝要的不是皇監司取代巡天司,要的是他們之間互相制衡,如此才是掌權之道。
幾人正說著話,外面走進來一名守衛,躬身道:
“陛下,章神使到了。”
“讓他進來。”
隨后景泰又凝視了一眼地上的楊元慶:
“起身吧。”
“謝陛下。”
楊元慶長出了一口氣,緩緩起身。
御花園外。
陳淵與章彥通站在外面駐足,默然無語,他能感覺到有數道氣息都籠罩在陳淵的身上,若是他有什么不軌。
必然會立即出手將其拿下。
而這些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章玄之前所說的那些皇族供奉了。
這些都是江湖中的武者,為了修行資源才投效朝廷,平日里不管事兒,只顧修行,但若是有人對皇城動手的話。
便會立即現身。
“章神使,陛下讓您進去。”
出來的一名守衛躬身道。
“走吧。”
章彥通走在前面,陳淵亦步亦趨的跟在其身后,落了半個身子,踏入了御花園之內,剛一進去,陳淵便感受到了堪比秘境之內的濃郁元氣。
原本他一位皇宮之內的元氣比外界濃郁一倍,已經算是大場面了,沒想到這御花園竟是比皇宮其他地方還要濃郁許多倍。
走過靈氣盎然的數座假山,陳淵終于見到了大晉的皇帝,司馬昭業,眼底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青光。
他的心中頓時一震!
果然,大晉皇帝的身上有氣運!
而且是異常人所不同的紫色氣運,若非如此的話,天眼不會起什么的異樣,同時這件事也驗證了他的猜測。
早在陳淵穿越至此,擊殺鐵手獲得氣運的時候,他就曾猜過,是不是那些武道天才,朝廷官員的身上都有氣運。
而皇帝的氣運最強....
但后來隨著一路成長,陳淵見識了許多官員和武道天才,但大多數人的身上都沒有所謂的氣運在身。
所以他此前對于皇帝的身上有沒有氣運感到懷疑。
但如今,這個懷疑隱去了。
因為景泰的身上逸散著他前所未見的紫色光芒,猶如一個明亮的太陽,遠遠望去,竟是有些刺痛雙目。
與此同時,在陳淵意識深處的那座殘破祭壇也像是感覺到了什么,一股渴望的吞噬之意涌入他的心神之中。
意識到這一點,陳淵立即收回天眼。
生怕氣運祭壇再有什么更大異動。
要知道此處可是皇宮大內,一旦有什么異常難免被那些隱藏著暗中的強者察覺到,以他如今的實力,
那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甚至或許都用不到其他人動手,身旁的章彥通都有可能將他立即擒下獻給景泰,免得對他起什么疑心。
景泰身上的氣運的確前所未有,連一直都沒有什么反應的氣運祭壇都第一次表露出了強烈的吞噬之意。
讓他心中大為震動。
要知道,這還是氣運祭壇第一次有如此的狀態,之前陳淵也算是收攏十余次的氣運,可基本上氣運祭壇都沒有任何反應。
也就是他將氣運吞噬的時候,才會給自己指引。
跟一個死物沒有任何兩樣。
當然,想要殺死景泰,收取其身上的氣運的難度也是前所未有的高,莫說是陳淵不過丹境修為,即便是他化丹凝神,也沒有絲毫的希望。
朝廷之內可是有真君層次的強者坐鎮的,甚至,連那傳說中的陸地仙人都有可能隱藏在皇宮大內。
一根手指頭便足以碾死他。
殺肯定是要殺的,但絕不是現在。
必須要等到他擁有通天徹地之實力之后才有希望滅殺景泰。
深吸了一口氣,陳淵低下頭,不敢表露出任何殺意,章彥通躬身抱拳,沉聲道:
“微臣見過陛下。”
景泰微微頷首,目光轉向陳淵,眼中露出了一絲笑意。
隨著章彥通的步伐,陳淵躬身凝聲道:
“微臣湯山府巡天青使陳淵,參見陛下!”
“聽楊元慶說,你在湯山接圣旨之時,不愿下跪,可是對朕不滿?”景泰面色一正,看不出喜怒哀樂。
陳淵目光沉著不卑不亢,繼續道:
“微臣不敢,當日之所以沒有跪下接旨,是因為微臣正準備率領湯山巡天司對府域之內的魔道妖人追殺,
朝廷曾有令,整軍備戰者,可見天不跪。”
陳淵的語氣勻速,沒有絲毫驚慌之色。曹正賢目光上下打量著這位久負盛名的潛龍榜第一,不知在想些什么。
倒是景泰身旁站著的楊元慶眼中閃過一絲澹澹的殺機。
“那你今日為何不跪?”
景泰繼續問。
陳淵眉頭一皺,長出了一口氣:
“微臣....”
“罷了,既然不愿跪便算了,武者當有勇往無前之心,朕不會強求你。”景泰澹澹道。
“多謝陛下。”
陳淵松了一口氣,若是景泰執意要他跪,他覺得自己今日恐怕不跪都不行了,但他確實是不想對任何人跪下。
可以說他矯情,也說其他。
但下跪行禮這種事,是在讓他有些難以接受,會覺得自己是一個奴才。
楊元慶眼中的殺機愈發旺盛,他遭到了景泰的訓斥像狗一樣跪下匍匐,但陳淵卻能得到其應允不跪,
如何能不讓他嫉恨?
“聽說你在湯山大權獨攬,軍政盡皆握在手中,可有此事?”景泰話音一轉,剛剛還有些褒揚,馬上有些冷意。
一壓一放,深得帝王之道。
“確有此事。”
陳淵沒有遮掩,而是坦誠以對,一個謊言說出去,就需要無數的謊言去遮掩,況且,既然景泰敢如此問,那必然是知道一些的。
陳淵的坦誠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意外,詫異的看著他。
要知道這是有涉嫌謀反的大罪啊!
朝廷為什么三權分立?
就是為了防止有人大權獨攬,生出謀逆之心,這也是朝廷最為警惕的事情,甚至比一些赤裸裸的謀反都要警惕。
畢竟,當初司馬家就是如此篡位成功的。
直接占據了一州之地,所有權利都掌握在手中,如此,怎能會不生出問鼎天下的野心?
景泰聞言面色不變,澹澹道:
“說說你的理由。”
言下之意就是,若是說不出什么讓人信服的理由,這件事便不會那么輕易揭過去。
楊元慶凝視著陳淵,似乎想看看他能夠說出什么不一樣的話。
“回陛下,微臣之所以大權獨攬在手,是因為湯山之前已經到了不可挽回的態勢,若不能以雷霆之勢將那些叛賊掃滅,將成大患!”
“前任知府勾結無生教妖人,抽百姓之魂魄血肉煉丹,前任青使做其羽翼,與整個湯山江湖武者勾結在一起,
將武備軍壓制的不敢動彈。
卑職初到湯山之時可謂外有強敵,內有大患,最終卑職只能以鐵血手段鎮壓,先誅惡首,再除羽翼,
再加上姜金使的幫助,最終在一個月內將湯山府肅之一清,整個湯山再無妖邪動亂,但那里比鄰血州,時有妖魔通過湯山進入青州,微臣也只能以非常手段,統合朝廷之力阻攔,也正因此,外面才會流傳微臣大權獨攬,野心不小。
但實則,微臣只有一腔熱血,想要報效國家,還請陛下明鑒!
陳淵一番話說的康慨激昂,無比動人,將自己塑造成了孤臣的形象,讓景泰的目光都轉為凝重,沉聲道:
“陳愛卿真乃我大晉之忠良,日后必將成為我朝棟梁。”
“微臣不敢,陛下謬贊,陛下之輝好比日月,微臣之光如同螢火,雖自知能力有限,但亦為朝廷燃盡最后一絲熱血。”
陳淵神色鄭重的拱手抱拳道。
這話說的非常漂亮,連帶著章彥通的眼中也閃過了一抹欣賞之意。
說著,陳淵將背在身后東西掀開,露出了其真容,正是他離開湯山府之前,那些百姓送上的萬民傘。
原本他也是要將此物敬獻給景泰的,但沒有料到對方居然問他此事。
“這是何物?”
景泰開口問道。
“回陛下,此物乃是萬民傘,是卑職離開湯山府之時,那些百姓所織造的,這半年多來,卑職雖然對江湖武者兇殘殺伐,但對于百姓秋毫無犯,立粥棚,肅官場,為民請命,百姓感念微臣微末之功,才贈于此物。”
“為何對百姓如此之好?”景泰不解的問道。
在他看來,這些基層的官員都應該盤剝百姓,搜刮油水才是,這陳淵倒是個個例。
“在微臣看來,百姓如水,朝廷如舟,既能載舟,亦能覆舟,百姓才是朝廷之基石,未有民強才能國富。”
景泰抬起手輕撫了一下胡須,目光略有些沉思,良久之后才頷首道:
“既能載舟,亦能覆舟,說得好,陳淵,將你手中的萬民傘呈上來朕看看。”
“陛下請看。”
陳淵上前幾步,將萬民傘遞給景泰。
他隨手準備接過,但剛一觸碰,忽然感覺到了一股熾熱的溫度,令他心中突兀的生出了一些厭惡。
停在虛空中的手迅速收回,景泰澹澹道:
“既然是百姓贈你的,朕...便不看了。”
“好了,平身吧。”
景泰一揮手,一股強大的無形罡氣將陳淵托起,令他心中一驚,單單就這么一手,便顯露出了其對于天地元氣的恐怖掌控力。
“謝陛下!”
陳淵抱拳拱手,隨后緩緩站起身,雖然有些好奇對方為何不繼續看萬民傘,但也沒有多想,重新包起來放到了背上。
景泰面色如常,沒有任何變化,凝視了陳淵一眼,將目光轉向曹正賢,開口道:
曹卿覺得陳淵此子如何?”
曹正賢聞言目光一動,轉到了陳淵的身上,打量了一番后笑道:
“陳青使公忠體國,國之棟梁,是個人才,陛下不妨將此人調入老臣麾下。”
“皇廠正需要這樣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