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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4章、來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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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沒有光芒,那就不要責怪別人沒有眼光。

  同理,在大漢沒有復先前“日月所照,皆為臣妾”的榮光之前,就莫要怪北地郡的羌胡部落與漢家遺民不臣服。

  基于此,鄭璞對他們的恣睢與人心不足沒有惡感。

  蓋因靈帝涼州叛亂群起時,北地郡仍有漢家禮儀的嵴骨。

  如北地郡靈州人傅燮,在涼州叛亂時任職漢陽(天水)太守,時刺史耿鄙不聽良言執意出兵而敗,而令冀縣陷入兵少糧盡,但傅燮猶固守。

  時有數千北地胡騎從叛在城外。

  因感傅燮恩義與慕其名節,皆在城外下馬叩首高聲呼傅燮放棄守城,他們愿意千里護歸鄉梓。但傅燮以“食祿又欲避其難乎”等言回絕,領著僅剩的士卒出城與賊戰,臨陣戰歿,以一死報漢恩、恪守剖符之臣的赤誠。亦令無數北地羌胡叛軍痛哭流涕,自發護其棺木與子傅干歸去。

  此事至今仍在涼州傳頌著。

  鄭璞亦曾聽聞,故而沒有對北地郡的遺民有什么偏見。

  自然,一事歸一事。

  讓王化誠意滿滿與他們商榷歸漢之事,這些人反而變本加厲了,鄭璞自是不會應允下來的。

  六郡良家子可不是止此北地一郡!

  關中北部四郡之中,北地郡雖然特殊了些、令人唏噓了些,但這些都不能作為要挾大漢朝廷的條件,更不能令鄭璞超出朝廷法度對他們優待。

  不然,安定郡的羌胡部落如何處置呢?

  以后要收復了并州的上郡與西河郡,又如何抑制他們的有樣學樣呢?

  況且,有蕭規曹隨在前,兩漢以來最重故事。

  鄭璞可不能首開姑息縱容的先河,令后世有例可循。

  故而,鄭璞處理的辦法,乃是打算讓他們一切如故、繼續當著遺民,待日后大漢入主關中了,大軍有空閑與國力充足了,再去尋他們以刀矛好好展示一番什么叫“大漢威武”!什么是大漢對外秉持的“順昌逆亡”!

  至于先前邀他們前去觀戰的苦心,那就作廢了罷。

  什么事情都不是一帆風順的。

  無須過多強求。

  帶著這樣的想法,鄭璞讓王化無需有別念,歸去收編安定郡月支城的羌胡部落事宜;且代為轉告徐質與張特多遣些游騎斥候警戒泥水河谷。

  防人之心不可無嘛。

  萬一被回絕了的北地郡遺民,羞惱之下果真與逆魏暗通款曲了呢?

  但卻是不料,他這個舉措竟是令北地郡遺民給誤會了。

  在見識了漢軍以劣勢兵力擊敗魏軍,以及漢軍在強敵面前死不旋踵的勇銳之后,他們并沒有狂妄到覺得漢軍沒有攻滅他們的實力。

  故而,當王化不再汲汲尋他們反復商榷,且西涼鐵騎頻頻出現在泥水河谷后,他們竟以為此乃大漢即將興兵來攻的跡象。

  或許,乃是他們棲息在攻弱兼昧的環境中太久了罷。

  認為一旦事情談不攏,雙方馬上就要步入拔刃相向的解決途徑。

  亦起了早做防備的心思。

  乃各部商議了一番后,便選了一先前與胡薄居姿職頗有交情之人,前來月支城詢問鄭璞為人秉性以及行事風格。

  就是帶回去的消息令他們盡啞然。

  胡薄居姿職沒有恐嚇他們,抑或者是因為自身乃漢軍的一員而夸大其詞。

  而是僅是如實的將自身為何甘愿舉族內附、被大漢編戶落籍的原因細細告知。

  筑京觀.......

  戰前內附與戰敗后投降被收編,截然不同的待遇......

  他們倏然覺得先前的索求可以稍微減少一些,

  亦在群策群力之后,推舉二人前來尋王化,請其引見鄭璞,他們想親自與鄭璞商榷,盡量避免兩家刀兵相見。

  對,只是盡量避免,而不是委曲求全。

  在朝廷放棄北地郡后,依然卷戀桑梓舊地而棲居的遺民皆是輕生死之輩。

  唯唯諾諾、毫無膽略之人,早就被優勝劣汰的生存法則給抹去了。

  且在關中北部四郡的北部皆不復中原王朝所有的實情下,哪怕與漢軍兵戎相見,他們亦足夠的縱深空間來保全族人。

  至多,往并州的上郡如北洛水河谷或者奢延水河谷遷徙便是。

  哪會作出卑躬屈膝的諂媚奴態!

  對于他們的請求,知道鄭璞正在養病不能頻頻擾之的王化,不敢自專,乃是親自往返請示了一番后,才攜他們二人前來。

  被推舉的二人,一漢一胡(羌)。

  漢者乃一名為高凱、年過五旬的老丈,是聚居在泥水上游的落邑遺民首領;而胡者則是句就種羌的滇迷,如今北地郡勢力最強的部落首領。

  平時因為漢胡風俗或者爭奪牧場沒少爆發沖突,但如今并肩而來卻頗為和睦。

  且來得頗為急切。

  當夏日清晨的朝暈才剛剛穿透了窗權,鄭璞才剛剛從蟬鳴聲中醒來,還未來得及梳洗,值守在木屋外的扈從乞牙厝便近前稟報,聲稱王化已然領著北地來人在山谷外等候。

  “引彼等入來吧。”

  略微整理了一番儀容,鄭璞伸了個懶腰才出聲說道。

  抱病了兩月有余的他,清瘦了幾分,但眉目之間卻沒有了以往的倦色,臉龐之上亦沒有了先前的神采萎靡。

  他的病情已然好轉,且即將要痊愈了。

  這是天子劉禪給丞相配備留駐隴右的太醫,前來診斷開藥且悉心照料的結果。

  蓋因鄭璞的病狀表面上是入了北地郡后偶感風寒導致,實際上的的病因,卻是他自昔屈吳山之戰以來憂勞過度以致心神有損,故而這才久久難愈。

  太醫開了許多調養的草藥每日煎服,且讓他靜心安養、少預軍務與政令,不過月余時日便精神好轉,不復先前未老先衰的頹態了。

  不過,太醫在離去之前,還特地叮囑了一句。

  如若可以的話,讓他盡可能在此地再呆兩三個月,將身體徹底養好,以免日后督軍征伐時再次染疾而久不愈。

  對此,鄭璞從善如流。

  反正依著丞相的部署,今歲之內是不會有戰事了。

  且安定郡諸多事務有張嶷、王化以及句扶等人操持可無憂,他便趁機偷閑些時日固本培元,權當為國惜身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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