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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辭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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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安平城,又是一圩,照例開場。

  但……

  “蘇先生怎還不回來?”

  “就是,這都多長時間了?”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書正到精彩之處,他卻不見蹤影了。”

  “現在一日不聽書,全身骨頭就癢癢。”

  “聽說跑到錦霞湖去了,

  正在那兒游湖采風呢!”

  “錦霞湖,就是幾天前,鬧出大動靜那個錦霞湖?”

  戲班門前,仍是大排長龍,眾人議論紛紛,焦點都在蘇問與錦霞湖上。

  前者不用多說,

  蘇問失蹤小半個月了,都還不見回來把白蛇傳后續補上,

  自是叫人們心心念念,幽幽怨怨。

  后者嘛,則是近來焦點,錦霞湖鬧出的風波太大,百二十里地根本不算什么,早就傳揚到了安平城中,叫人議論。

  眾人議論紛紛,叫這大排長龍的戲班,更是熱火朝天起來。

  戲班之外,中街道上,兩人遠遠眺望,看著熱鬧景象,話語之中竟是感慨。

  “沒想到這位金劍門的李大先生這般喜愛曲藝,就是苦了我們這些沒本事的藝人。”

  梅方亭苦笑一聲:“雖然雜七雜八的抽成免了,

  但生意還是一天比一天難做。”

  孟實神色不變:“李大先生不是給了銀子補貼,讓其他戲班遷到周遭去嗎?”

  “話是這么說不錯。”

  梅方亭搖了搖頭:“可終究故土難離啊,

  我在這安平唱了十多年戲,

  怎么舍得離開,你那書場,

  不也沒有關門嗎?”

  孟實一笑,問道:“金劍門有銀子補貼,再加上那些老顧客,這生意不至于做不下去吧?”

  “當然不至于。”

  梅方亭苦笑說道:“但看人家戲班大排長龍,這般紅火,自家場子零零散散,只有幾人,心里難免……哎,都沒那心思氣力上臺了。”

  “怕是你老了,力不從心吧。”

  孟實笑道:“我就不一樣,還是一如往常。”

  “你倒是看得開!”

  梅方亭望了他一眼:“人可是挖走了你的臺柱子。”

  這話讓孟實沉默了下來,站在原地,久久不語。

  “你瞧我這嘴巴,哪壺不開提哪壺!”

  見此,梅方亭趕忙圓場:“不說這個了,今日你還要開場吧?”

  孟實一笑,點了點頭:“是,今日我家那小子上臺,你來捧捧場,

  指教指教?”

  “也好。”

  梅方亭笑道:“便看他得了你幾分真傳!”

  安平城外,

  白云山下。

  這山本不叫白云山,只因白云觀在此立了分脈傳承,才改名換姓成白云山。

  白云山下,青石階上,蘇問一手撐傘,一手提酒,緩步而行,來到觀門之前。

  觀門之前,有一青石,青石之上一人側臥,邋里邋遢,不修邊幅,不是張舟道士是誰?

  張舟道士躺在大青石上,看蘇問撐著傘,提著酒走來,終是忍不住起身,好奇問道:“我說,這不雨不風的,日頭也不算毒,你撐著把傘干什么?”

  蘇問笑道:“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以防萬一,預備不測。”

  張舟道士撓了撓頭,也不知道怎么說他,只能拋開這個話題:“隨意吧,客房已經安排好了,你安心住下,過段時間,風平浪靜了再出去,這安平還有得鬧。”

  “哦?”

  蘇問訝異上前,將酒壇子遞給張舟道士:“那錦霞湖的事情還沒完?”

  “錦霞湖的事情完了,但安平的事情沒完。”

  張舟道士接過酒壇子,也不客氣,當嘴就灌:“沒看到宋氏那個小王八蛋還在嗎,他在城里沒什么動作吧?”

  蘇問搖了搖頭:“暫時沒有。”

  “沒有就好。”

  張舟道士打了個酒嗝:“這小王八蛋就是一個無法無天的混賬東西,因為在云州府那邊闖了大禍,叫人惱火得很,才被打發到金陽府來,結果到金陽府也是個禍害,不過你放心,這小崽子心腸雖毒,腦子卻不壞,知道什么人不能招惹,我白云觀的面子他還是要給的,只要你在我這兒老實待著,他就拿你沒有辦法。”

  蘇問點了點頭:“多謝道長關照!”

  “我關照得你一時,關照不了你一世!”

  張舟道士搖了搖頭:“所以有些事情,能斷就斷,能避就避,不然老道我也沒法。”

  蘇問笑道:“在下明白,這不就來山上與道長你同住了?”

  張舟道士望著他:“你當真明白?”

  蘇問笑道:“當真明白!”

  “是嗎?”

  張舟道士瞥了他一眼:“那麻煩你去跟后邊那位說清楚。”

  “嗯?”

  蘇問回過身來,只見后方一人,白衣勝雪,輕紗掩面,站在青石階上,猶若畫卷中人,道韻佛性,飄然出塵。

  夢梵音!

  只她一人,不見紫嫣。

  張舟道士不再言語。

  蘇問亦是沉默,但最終還是邁步,來到她面前:“夢姑娘,又見面了!”

  “蘇公子。”

  夢梵音輕紗之下,不知是何種神情,只見一雙眼眸平靜如水,無波無瀾,向蘇問一禮,取出一把傘來:“物歸原主!”

  蘇問望著她手中的傘,并沒有即刻伸手去接:“姑娘前來,就是為此?”

  “還有一事。”

  夢梵音搖了搖頭:“貧尼……梵音要回去了,特來向公子辭行,此外請公子小心我那妹妹,她腦中有疾,性情古怪,公子萬萬不可與她深交,見之避之,切記切記!”

  蘇問望著夢梵音,隨后才伸出手來,接過那把油紙傘。

  “告辭!”

  夢梵音點了點頭,轉身便走,毫不留戀。

  “姑娘等等。”

  蘇問出聲叫住。

  夢梵音身軀一頓,腳步一停,靜立許久,方才回身:“公子還有何事?”

  蘇問一笑:“無事,只想贈姑娘一句話做臨別之禮。”

  夢梵音一陣沉默,最終點頭:“公子請說。”

  蘇問笑道:“事在人為,境由心造!”

  夢梵音眼神變幻,久久沒有言語,最后才點頭說道:“多謝公子指點,梵音謹記在……”

  “先生!”

  話語未完,就見一人自山下急奔而來,幾個縱越便趕到關門之前,竟是一名俊逸不凡,手提寶劍的藍衫青年。

  “嗯?”

  蘇問眼神一凝,顧不上身前的夢梵音與身后的張舟道士,邁步便向那藍衫青年走去。

  “先生!”

  藍衫青年趕到蘇問面前,顧不上輕功急奔的消耗,到他耳邊連聲低語起來。

  “什么!”

  蘇問神色一變,望著展昭:“當真?”

  “千真萬確!”

  “走!”

  聽此,蘇問再也顧不上其他,二話不說便往山下趕去。

  “蘇小子!”

  后方的張舟道士也察覺到不對,急忙起身,追向蘇問。

  最終,這白云觀門前,只剩夢梵音一人,望著遺落在青石階上的油紙傘,怔怔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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