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張硯的身上愈發的變得沒有意義。唯一的見證就是荒天域穩穩的演化增益。
用荒天域的話來說它現在就是一個可以橫向發展的胖子,長不了個子了,但長肉還是沒問題的。
而荒天域所謂“長肉”除開對它自己層層空間加寬加厚之外,更多的其實是對內部演化的生靈進行增益。從魂魄上,更從身體的結構上。讓荒天域內不適合修行的生靈開始有條件接觸到修行,讓本就有這種天賦的生靈變得更有潛力。甚至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們也繼續享受著這些來自荒天域的饋贈。
“其實這世界里所有的生靈都應該感激你。”張硯一邊煮茶,一邊朝坐在自己對面的一個白袍文士由衷的感慨道。
“感激?大可不必。演化生靈本就是我本能中應該做的事情。更何況你也說過,以后或許我還需要這些生靈來幫忙守護。互惠互利的事情哪里用得著道謝呢?”
“在你看來是互惠互利,可在生靈看來就是你的恩賜。畢竟事關生死,你就算不給這些增益世界里的生靈一樣會拼了命的守護你。”張硯言語間頗有感慨。他覺得如今的荒天域似乎有那么點人情味兒了。若是行走在街上,絕不會有誰認得出它其實不是人。
偽裝也好,適應也罷,荒天域如今在張硯眼中反正是大變了模樣。
擺了擺手,白袍文士模樣的荒天域笑道:“別抬我了,還是說說你的打算吧?之前你說要有足夠多的強者,還說我要有足夠厚實的緯度和韌性。如今我想這兩方面都足夠了吧?荒天域內大羅的數量足足八名了,又有你坐鎮,即便你口中的洪荒大世界也不虛了。
再則,你讓我試了破碎虛空的那些步驟也都穩了,我們完全可以頂住虛空底層的裂口不讓它愈合,甚至可以將裂口拓展到很大的地步。這一切都是按照你的說法再動。
但你似乎自己先猶豫起來了。
這是為何?”
很久以前荒天域就被張硯告知虛空世界之外還有別的世界存在,并且在那個世界里有著一個和荒天域同樣甚至更加強橫的超級世界。也就是洪荒大世界。
于是荒天域就在為了張硯所說的“前往另外一個世界”做著準備。不管是演化,還是對破碎虛空的嘗試都是基于這個目的在進行。
可如今這些目的似乎都不構成障礙的時候,張硯卻沉寂著沒了聲音。這就讓荒天域很好奇了,于是才有今日它主動找到這邊來喝茶的這一幕。
荒天域從張硯身上感覺到了罕見的“猶豫”。
嘆了口氣。張硯將茶煮好倒進自己和荒天域的杯子,然后才道:“我的確有些猶豫了。一來我的確是希望回到我魂魄原生的世界去看看,哪怕已經滄海桑田甚至它已經不見了,也還是想要去看看。
二來我有覺得我回去和不回去全憑我自己的意愿決定,但如果回去遂了我的意但同時也遂了鴻鈞老祖的意,有種還是被對方拿捏住了的感覺。
并且洪荒大世界不簡單啊!你雖然成長速度驚人,可說到底在洪荒大世界面前你并沒有優勢,甚至在時間上也還處在絕對的劣勢當中。我猶豫就在于為了自己的一個莫名的執念拖你們下水去冒險到底值不值?”
說白了,就是張硯此時冷靜下來之后發現自己雖然身在棋局之中,但是他卻有著相當大的自主性。即便是鴻鈞老祖布下的棋局也無法在此時對他產生逼迫。他完完全全可以不去理會,甚至在這局棋局里直接安家落戶都不是問題,也無人可以干涉他。
如此一來,找到回去的路反倒成了一個“性價比”不高的選擇。
荒天域聽完張硯的話之后,也算明白了,這應該就是生靈的情緒中被稱為“患得患失”的典型表現。這種情緒荒天域理解,同樣無法感同身受。因為在它看來,演化變強才是唯一且無可阻擋的方向。為了這個方向,其余的所有都是可以視情況拋棄的。
想了一會兒,荒天域說道:“落葉總要歸根,你的根不屬于虛空世界,這里也已經對你而言失去了所有的趣味。與其在這里慢慢腐朽,倒不如去風浪中搏擊前行。變強是沒有止境的。兇險其實也不是一成不變的。昨日之險,今日卻不過是路上的一道土褶而已。放開心懷才是修行該有的樣子。”
“咦?你這一番話跟誰學的?似模似樣倒像是那些走江湖行騙四方的騙子。”張硯一下就笑了,荒天域如今不但看起來跟真人沒有區別,甚至言語方式,甚至神態眼神都難分真假。配上這言語意思更是有趣。
“騙子?那不至于。只是覺得你現在有些過于謹慎,太過患得患失了。”
“嘖,你不用跟我打馬虎眼了。你雖然沒有情緒可供猜測,但你的行為都是建立在“利益”至上的。跟我你或許有信任,但談不上交情,你就沒這概念。所以好心的勸我這種把戲就不用來了。說說吧,你為何這么想去洪荒大世界,你難道不覺得自己一旦碰上洪荒大世界的話勝負難料嗎?
反正我覺得你要是碰上洪荒大世界的話,你被吃掉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張硯感覺到了荒天域的企圖之后同樣很好奇。因為按照他對荒天域的了解,沒有一半以上的把握,荒天域是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去搏什么未來的。變強雖說是荒天域的本能,但生存下去同樣是它的本能。并且“生存”一直是在“變強”之上的。
“因為我仔細琢磨了一下之前你告訴我的那些關于“合道”的內容,同時以你和我之間的所謂“偽合道”作為參照。最終我得出來一個結論。那就是合道之后,生命層次發生巨變,會如你這般既不是生靈也不是世界生命。
這樣的好處有,比如生靈可以直悟大道甚至參與其中。壞處也有,那就是不能有生靈特有的七情六欲,至少不會再那么純粹。同時也不再擁有世界生命的純粹的能力。比如說吞噬方面。”
響鼓不用重錘,張硯聽到這里腰桿都下意識的打直前傾,臉上驚喜道:“你是說洪荒大世界在與鴻鈞老祖合道之后不純粹了,論吞噬很可能不是你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