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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趙軍借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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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邊跑山人所說的青色,用本地方言形容,就是灰了巴突。

  像青龍、青狼、青老虎,差不多都是這個顏色。

  而徐長林口中的青皮,則是狼皮。

  山里是沒有狼的,狼都在草原、平原、甸子上。

  永安林區從古至今也沒有狼,但永安林區下山,到稻花縣安家鎮,再往西北一直走,可進入松嫩平原。

  而在安家鎮與松嫩平原之間,有個地方叫亮甸子。

  早些年在那里發生過一場狼患,數個大大小小的狼群襲擊附近村子、屯子。

  那些村屯向上級求援,上級號召附近周邊的炮手前去屠狼。

  當時的老趙炮,也就是趙軍他爺趙大柱,就帶著趙有財去了。

  而與趙大柱齊名的徐長林也參與了。

  想必徐長林手里的灰皮,就是得自那一戰。

  那灰皮本來就不值錢,又保存了這么多年,啥樣還不知道呢。

  但人家老爺子一份心意,趙軍、王美蘭沒卷老頭兒的面子,笑呵地應了下來。

  等送走了徐長林,外面的天也黑了,估計不會再有外鄉人來了。

  “兒啊!”王美蘭問趙軍說:“今天你上山怎么樣啊?”

  “別提了,媽。”趙軍無奈地擺了下手,旁邊的李寶玉開口,以其中等的表達能力,將今天上山的經過講給眾人聽。

  “秦大江死了?”聽到李寶玉的話,眾人唏噓不已。與鄧照山不同,秦大江是永安屯的老人,除了新來的李彤云、解孫氏,其他人和他都是老熟人了。

  “唉呀!”王美蘭嘆了口氣,搖頭道:“那老頭子一輩子也沒享著福,到老還不是好死。”

  王美蘭說不是好死,那不是罵人,而是說這人是橫死的。

  “可不咋地。”老太太皺眉、咧嘴,很是感慨地道:“那秦大江也六十多了吧?一天跟驢似的,奔命地給他兒子干活兒,你說這……唉呀!”

  說到最后,老太太直搖頭。

  難怪老太太感慨,那秦大江三個兒子、一個閨女,到老的境遇竟然還不如她這個無兒無女的老太太。

  “CTM那秦強也完犢子。”王強替秦大江不值,道:“養活那兒子有雞毛用。”

  聽王強這話,趙軍眼神怪異地看了他一眼。上輩子王強養那兒子,跟秦強有的一拼。

  這輩子……趙軍估計那小子也是個混蛋玩意,但他只不過是個當表哥的,沒辦法去教育表弟怎么做人。也只能等到以后,自己幫襯老舅、老舅嚒一把。

  嘮完秦大江的事,王美蘭又談起了今天的生意,她叫李彤云拿來賬本。

  李彤云剛要遞出賬本,卻是想起了一件事,忙將本子打開道:“剛才那個老爺子,來賣那什么皮子,給他三千塊錢,我還沒記上呢。”

  她沒接觸這玩意,長這么大第一次見到猞猁皮。

  “妹子,我不用看。”趙軍道:“你就告訴我,今兒一共花出去多少錢就行。”

  “嗯……”李彤云看了一眼賬本,道:“加上剛才那三千,總共是三萬六千五百二十五。”

  “哎呦我天吶!”趙軍聽得一愣,看向王美蘭道:“媽,再有兩天,咱那十萬不就花沒了嗎?”

  “嗯吶唄。”王美蘭也陷入甜蜜的煩惱中,她輕嘆一聲,道:“今兒如海又跑一天,明天、后天……估計呀,剩那點兒錢,也都得給人拿出去了。”

  “大外甥。”這時,王強對趙軍說:“你們不能等錢花沒了再走啊。”

  趙軍聞言一怔,就聽王強繼續說道:“這邊兒花溜干凈兒,你們走了,那再來賣皮張的,可怎么整?”

  老輩做買賣的講究一句話,叫“不能傷客(qiě)”。

  就比如說王富的小賣店,從開業到現在有十來年了。只要是營業的時間,就肯定都有人看店,從來沒有過關門的時候。

  即便是屯子里的紅白喜事,王富兩口子寧可少吃一個人的席,也得留一個人在家看著。

  為的就是,不讓買貨的人白跑。

  趙家商會如今剛在十里八村闖出名聲,隔天來個賣皮張的,你說你沒錢收,那招牌不就砸了嗎?

  “那我們……”趙軍說話看向李寶玉,道:“后天、大后天……”

  “哥哥,明天咱不磕那熊瞎子去嗎?”李寶玉此話一出,還沒等趙軍搭話,王強便插話問道:“大外甥,你們還磕那熊瞎子?”

  “就是啊,兒子。”王美蘭道:“你不說那熊瞎子犯邪勁兒,能不整還是盡量不整嘛。”

  趙軍把自己的顧慮和想法說出,最后總結道:“它這么折騰啊,早晚林場都得讓我去。別到時候我沒在家,那剩我老舅自己,一個人他也不準成啊。”

  王強打獵的手把可以,論打溜圍,他在永安林區能排到前十名。但獵熊沒有自己去的,即便有人跟著,都得是信得過的人。

  說完這番話,趙軍又道:“明天我和寶玉、小臣我仨領狗上山,爭取兩天給它磕下來,完了我們收拾、收拾就走。”

  “那也行。”王美蘭道:“家還有萬八千的,不行我再投咱買賣里。”

  “我家還有二百來塊錢。”王強對王美蘭說:“不行我讓你弟妹回娘家,問問她哥啥的,看看……”

  “你快拉倒吧。”王美蘭一聽,連忙打斷王強,道:“可下這陣子我弟妹不往娘家跑了,你再讓她回家借錢,那成啥事兒了?”

  被王美蘭這么一說,王強訕訕一笑。而這時,趙玲主動開口對王美蘭說:“沒事兒,姐,咱們現在干的是正事兒,我回去跟我哥、我嫂子說說,一家借個三頭五百的,應該沒問題。”

  “可別的了。”王美蘭也攔下了趙玲的話,道:“這么整不好。”

  借錢不像旁的,趙玲有信心能借來,可萬一趙玲哥嫂不同意,趙玲這面子怎么往回圓?再擁呼這事,影響人家兄妹關系那就不好了。

  “大娘。”這時,李寶玉在旁邊說道:“咱要不上信用社借呢?”

  這年頭有貸款業務,而且趙軍知道,這年頭從銀行、信用社借錢,不還都沒問題。

  當然了,他家是干不了那種事,可他家要是到信用社去借,借一千都費勁。

  不是信用社沒錢,而是人家不認識他,不敢一次借那么多。

  要是借五七八百的,那還不如不借了。

  趙軍沒想到,重生以后竟然也會有為錢發愁的一天。

  “媽。”趙春說道:“咱要不出去抬兩個呢?”

  “不行。”王美蘭毫不猶豫地擺手,道:“要出去抬錢,用不上三天,滿屯子就都知道了。”

  趙春說的抬錢,說白了就是民間借貸,有中間人做擔保,利息比較高的那種。

  一般都是一分利、二分利,高的還有三分利、五分利。

  王美蘭不同意,一是借不來多少。這年頭個人手里沒多少錢,整個永安林區除了他們幾家,怕就只有永勝老龐家那么一個萬元戶了。

  而人家也不往外抬錢,找人去說頂天能借個三兩千。

  再一個,就是王美蘭顧忌商會的名聲。這年頭不像以后,沒有拉饑荒做買賣的,傳的滿屯子都知道,那就不好聽。

  “行了,媽。”趙軍道:“這事兒你不用管了,我想辦法。”

  “兒子,你有啥辦法呀?”王美蘭問,趙軍回答道:“我問問我陶大叔,看看他能不能出面,幫咱跟信用社打個招呼。”

  趙軍認識的這些人里,在鄉里說話有分量的,無非是周春明和永興那兩位。楚安民倒也算一個,但人家那么大個局長,趙軍未必能說得動人家。

  周春明跟信用社沒什么業務往來,而永興那兩位就不同了,他們生產隊常年都得跟信用社打交道。

  “哎?兒子你別說!”王美蘭聞言一拍巴掌,道:“找他備不住還真行。”

  “那我去打個電話。”趙軍起身,對王強說:“老舅你也跟我去唄。”

  “嗯?”王強一怔,就聽趙軍解釋說:“屯部要有旁人,你就跟他嘮嗑,省著他聽音兒。”

  “行!”聽趙軍這么說,王強當即起身,拿過棉襖往身上一套,跟著趙軍就往外走。

  出了院子,在往屯部走的途中,王強對趙軍說:“大外甥,我明天也想跟你們打熊瞎子。”

  趙軍一怔,隨即笑問道:“咋了,老舅?擱家待不住啦?”

  “嗯吶!”王強一努嘴,苦著臉說:“可不待不住了嘛,這一天趕上上班了。”

  “呵呵……”聽王強的話,趙軍呵呵直樂。以前的王強生活老自在了,當真是既不勞動,也不不生產,每天除了打牌就是打獵。

  如今一連在商會坐鎮七八天,坐的王強叫一個五脊六獸。

  “你還樂呢。”王強瞪了趙軍一眼,道:“你看你們誰在家替替我讓我也出去跑跑。”

  “老舅啊,你說誰能替你?”趙軍笑道:“咱就這幾個人,我爸、我李叔、我二哥,他仨得上班。我張大哥還不能下地呢,寶玉跟小臣也沒經驗,你在家起碼能看明白熊膽、皮張。”

  “唉呀!”聽趙軍這么說,王強重重地嘆了口氣。

  而就在這時,趙軍腦海中忽然出現了一個人的形象。

  “老舅。”趙軍道:“你再堅持兩天,完了我找個人替你。”

  “誰呀?”王強問道:“大外甥,這事兒可不能找外人吶,外人不抵事。”

  “放心吧,老舅。”趙軍笑道:“這人絕對不是外人。”

  “誰呀?”王強追問,趙軍跟他小聲嘀咕幾句,聽得王強呵呵直樂。

  說話間,舅甥倆就來到了屯部門前,正好碰到要鎖門回家的趙國峰。

  聽趙軍說要打電話,趙國峰二話不說就帶著他們進了屋。

  趙軍拿起話筒要電話,那邊王強從兜里掏出迎春煙,跟趙國峰嘮上了家常。

  電話接通,趙軍聽那頭傳來的是于學文的聲音。

  “是于書記嗎?我是趙軍。”趙軍打聲招呼,就聽于學文在那邊說道:“趙軍吶,是我。”

  緊接著,于學文又道:“哎呦,趙軍吶,那天在電視上看著你,你那話說的也太好了。”

  那天陶大寶以為自己能上電視呢,就把于學文也叫到他家去了,結果卻是替趙軍揚名。

  趙軍呵呵一笑,就聽于學文問道:“咋地,你來電話有事兒啊?”

  “于書記,那個黑色老虎,你們看著沒有。”趙軍如此問,是因為黑老虎從嶺南回來以后,曾跨過長流水,進入了青石頂子。

  那天從山里回來以后,趙軍特意打電話到永興大隊通知這件事,但當時接電話的是陶大寶。

  “看著啦。”于學文道:“昨天、前天,我帶人上了兩天山,看著那老大爪(zhǎo)爪(z花)印兒,我們就跟吶。

  后來跟到我們這邊,最高那個大犄角底下,離老遠瞅著一眼但沒撈著槍打。”

  “啊……”趙軍在永興那邊打過獵,知道于學文說的大犄角是他們那邊海拔最高的一片山場。

  “那讓它就在那邊兒啦?”趙軍又問,于學文道:“那能嗎?好不容易我們這邊兒沒有狠實山牲口了,還能留著它?今天老陶非要去,他領人過去,就給我留下看家了。”

  “哎呦。”趙軍聞言,道:“我陶大叔沒擱家呀?”

  “啊。”于學文應了一聲,隨后便問:“咋地,趙軍?你找他有事兒啊?”

  “嗯吶,于書記。”趙軍道:“我是有點事兒。”

  “那你說唄。”于學文道:“我要能辦的,我就給你辦嘍。”

  “那個……”趙軍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后壓低聲音道:“我家現在做收山貨的買賣,完了最近錢有點兒不湊手,我想跟信用社借兩個錢。”

  “你要用多少啊?”于學文問,趙軍呵呵一笑,道:“我尋思要方便的話,有個五七八萬的……”

  “那不可能。”于學文直接打斷了趙軍,道:“你是個人、你還不搞農業,就我去給你擔保,頂天也就三千、五千的。”

  聽他這么說,趙軍剛要開口,就聽于學文補充道:“你要使多長時間吶?要時間短,我還有招。要長,那就不行了。”

  “我用不幾天,于書記。”趙軍道:“頂天也就十多天。”

  說完這句,趙軍也補充道:“這是多說,好像十多天都用不了。”

  “嗯。”聽趙軍這么說電話那頭的于學文似乎做了個決定,道:“今天老陶回來,我跟他通通氣。他要說行呢,我們明天就開個會。完了大隊這邊兒要通過了,我們大隊可以借給你五萬塊錢。”

  “哎呀,于書記,那可太好了!”趙軍聞言大喜。

  “你聽我說了啊。”于學文道:“這是我們大隊賣糧錢的一部分,咱得說好了,過小年之前必須給我們還回來。完了呢,你多少還得給倆利息,因為這不是我個人的錢。”

  “于書記,那必須的。”趙軍道:“我小年之前肯定能還上,完了咱不夠一個月,也按一個月算,你看看多少利息合適?”

  “那你放心。”于學文道:“不能多要你的,按三厘的利給你,夠我們買頭豬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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