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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零二章 高鋮看那賈珩小兒如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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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京城,李宅書房  大漢內閣首輔李瓚回到家中,落座在一張漆木條案后,面色凝重如鐵,將官帽放在一旁的幾案上。

  這幾天京中的氣氛,的確讓這位內閣首輔為之感到一陣憂慮莫名。

  李瓚伸出一只手指輕輕扣打著小幾桌案,在漆木高幾上搖曳不定的燭火映照下,那張面容半明半暗,眉鋒之下,目光閃爍不定,正在思忖不停。

  太廟祭祖之時,端容貴妃已經應允此事,那下一步就是積極綢繆。

  只是,京中的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衛王手下錦衣府的眼睛,他想要與端容貴妃共同輔佐八皇子登基,不大容易。

  只能等巴蜀戰事明朗,不管是朝廷出師不利,以致衛王親自出征,還是巴蜀叛亂平定,他再離間賈謝二人,現在都是一動不如一靜。

  李瓚心念及此,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緩緩起得身來,立在窗前的書案之后,負手而立,抬眸看向墨色天穹上的一輪皎潔如銀的明月,心神當中不由涌起憂愁之意。

  世宗皇帝,這大漢社稷將落于亂臣賊子之手,他為顧命大臣,如何是好?

  夏夜寧靜,螢火微微。

  而一株株枝繁葉茂的梧桐樹上不時響起蟬鳴之音,在這夜晚當中,愈發襯托得靜謐無聲。

  李瓚心頭涌起一股難以言說的寂寥和悵然。

  如今高仲平已逝,留他獨木難支,能否護住這陳漢百年社稷?

宮苑,福寧宮  一輪皎潔如銀的明月高懸于墨色天穹,無盡月光灑落在殿宇黛瓦之上,空階之上,通明如水,似能倒映人影。

  端容貴妃同樣孤枕難眠,這會兒望著庭院之外梧桐樹上的一輪皓月,心神當中就有幾許莫名之意。

  如果是澤兒來登基,或許能夠光大世宗憲皇帝遺志,再造大漢中興盛世吧。

  端容貴妃這般想著,不知為何,心湖當中就是浮現先前賈珩抱著宋皇后上下顛簸的場景,而且行走之間,那一路風雨……

  端容貴妃眉心跳了跳,心神微顫,暗暗啐了一口,只覺那張香肌玉膚的玉容,臉頰滾燙如火。

  真是好一對兒寡廉鮮恥的狗男女!

  端容貴妃心頭暗罵不停,可謂羞憤交加。

  夏夜原就燥熱難當,麗人這會兒孤枕難眠,心火燎原,定了定心神,帶著一股倦意沉沉睡去。

  只是,心思繁亂,容易夜長夢多。

四川,葭萌關  隨著保寧府被京營兵馬一舉攻克,蜀軍蜀將也如收回的拳頭般,相繼撤回劍閣,此刻,葭萌關關城上,蜀軍旗幟遮天蔽日,隨風招搖。

  關城,衙堂之中,人頭攢動,濟濟一堂。

  高鋮此刻正自大馬金刀地落座在一張帥案后,凝眸看向陳淵以及陳然、陳煒兩人,說道:“漢軍已經攻破保寧府城,下一步勢必來犯葭萌關,與我決戰,這一戰事關乎我蜀地能否反抗朝廷暴政,只要守得住,天下仁人志士,自當感念恩義,云起而討賈賊。”

  事實上,對這種冠冕堂皇的話,高鋮自己都不怎么信。

  到了此刻,說好的天下十八路諸侯討賈的現象,根本未曾見到分毫。

  真是十萬人齊解甲,寧無一個是男兒!

  大漢各省督撫冷眼旁觀,靜靜關注著朝廷發動京營兵馬,平定巴蜀的這場叛亂,壓根沒有人響應大事。

  也沒有人上疏痛斥三陳之亂,向中樞大表忠心。

  一來,是賈珩未有“反跡”,二來,巴蜀的三陳之亂,在道義上又站不住腳。

  陳淵原就是臭名昭著,陳然和陳煒兩人又因逼宮世宗憲皇帝而被廢為庶人,可以說三人湊在一起,名聲太過惡劣,所言就難有說服力。

  至于,三人所造黃謠,更像是失敗者的污蔑和中傷。

  如果高仲平活著,有這位世宗憲皇帝的托孤大臣在,可能會有一些說服力。

  但高仲平的死亡,讓這場原本可以攪動激蕩風云的戰事,還未攪起激蕩風云,就已徹底胎死腹中。

  這會兒,一個身形高大、魁梧的府衛,按著腰刀進入廳堂之中,向著高鋮,出言稟告道:“都帥,三公子回來了。”

  高鋮聞聽此言,心頭不由莫名一喜。

  高鏞先前去了西南土司,攛掇西南等地的土首領為蜀軍助拳。

  少頃,只見高鏞從外間快步而來,面龐之上黃豆大小的汗水仍未徹底干去,面上仍有些興高采烈,說道:“兄長,土司兵馬已經到了。”

  高鋮問道:“幾位土司番將來了,隨我一同過去迎迎。”

  在場眾將聞言,也都紛紛起得身來,隨著高鋮一同向外面而去。

  這會兒,身穿奇裝異服、腰間掛著苗刀的一些土司番將,開始圍攏在庭院當中。

  四川之地自明代設立十五土司制度,陳漢延續明制,但之后太宗、高宗年間,夷人屢叛,給漢王朝的西南造就了不小的麻煩。

  而最大的一次叛亂是在崇平二年,高仲平率兵督川,一舉平定叛亂,重定經緯,將土司精簡為十二個。

  于是,在四川土司當中擁有極大威望。

  等到高仲平入主內閣后,曾經動念過改土歸流,但未等新君施政,京中就發生了世宗憲皇帝駕崩、光宗皇帝遇刺,一連串的事兒如走馬燈般,此事漸漸擱置。

  但改土歸流,卻成為高鋮、高鏞兄弟欺騙土司番酋對抗朝廷的借口。

  高鋮這時率領一眾軍將,快步出得廳堂。

  但聽得外間熙熙攘攘,七嘴八舌,嘈雜聲音猶如菜市場一般。

  待高鋮近前,一眾番將連忙圍攏上去,連忙向著高鋮抱拳行禮。

  “諸位來的好,屋里請。”高鋮舉止之間,學著高仲平的樣子,伸手相邀。

  而后,諸番將都紛紛說說笑笑,進入廂房之中,然后落座下來,氣氛稍稍嚴肅幾許。

  這會兒,羌族的一位土司酋領楊普,開口道:“高都帥,這次令弟讓我們帶兵過來助拳,現在戰況如何?”

  眾人也都紛紛看向高鋮,靜待其言。

  高鋮沉聲道:“諸位,朝廷暴虐無道,奸臣霍亂朝綱,朝廷兵馬想要打進四川,收剿土司各部的兵卒,改土歸流,父親念及四川等地之風土人情,迥異于中原,在京中極力轉圜,又加之父親剛直耿介,觸怒了那位衛王,那位衛王對父親百般加害,父親不幸罹難。”

  在此刻,高鋮的嘴里,賈珩儼然是改土歸流的倡言者,而且是禍亂朝堂的奸王之流。

  為首的四川土司番將面上皆是現出憤慨之色,

  他們不知道衛王其人如何,但卻知道高仲平的能為和心胸。

  改土歸流,這不是要他們的老命了嗎?

  他們在自家部落,可都是土皇帝。

  高鋮見火候差不多,撥弄著眾人的情緒,說道:“衛王其人,這些年仗著在遼東立下的功業,獨攬大權,穢亂宮帷,意圖謀篡大漢社稷,我父親正是察覺其人狼子野心,才不愿與其同流合污,想要匡扶大漢社稷,這才遭其加害。”

  高鏞面色一肅,在下方也幫腔說道:“諸位,衛王其人,向來視異族為寇仇,一旦讓其打進四川,行改土歸流之策,諸部的財貨、女子都將為官軍所劫。”

  楊普皺了皺眉,關切問道:“高都帥,朝廷的兵馬現在到了何處?”

  高鋮濃眉之下,目光現出凝重,道:“朝廷兵馬剛剛攻破了保寧府城,前鋒已經逼近葭萌關。”

  楊普聞聽此言,驚訝道:“朝廷進兵竟如此之速?幾乎勢如破竹?”

  這位雖然是羌族土司番酋,但卻是地地道道的漢人世家大族,對漢文化知之甚深。

  高鋮感慨說道:“朝廷的京營兵馬,這些年南征北戰,端是精銳勇悍,不可小覷。”

  這會兒,另外一個虬髯、闊臉的漢子,言簡意賅問道:“朝廷這次來了多少兵馬?”

  高鋮沉聲道:“朝廷兵馬倒是不多,只有五六萬,由大漢三等遼國公謝再義率領,而我蜀地可募敢戰之兵十萬,憑借地利,完全可以抵擋住漢軍的攻勢。”

  他現在也不奢望一舉打進京城,只要四川能在朝廷大軍的絞殺下,巋然不動,堅持半年到一年。

  局勢必然有變!

  而那時候各路勤王兵馬風起云涌,看那賈珩小兒如何應對!

  而他高家至少可以擁兵獨霸一方,然后擁立新帝,號召天下討逆。

  在場眾土司番將聞言,臉上神色變幻了下,分明是對高鋮之言,有所意動。

  高鋮高聲道:“這幾天,我大軍屯駐于葭萌關,漢軍兵力鋪展不開,諸位都是老于兵事之人,善于在山林作戰,足可抵擋住漢軍的進兵。”

  眾將對視一眼,紛紛點頭稱是。

西北,哈密衛  近半個月的攻城拉鋸戰開始,準噶爾并未在哈密衛城之下占到什么便宜,而后雙方精騎四出,圍繞糧道反復襲擾和爭奪。

  交手之后,雙方兵馬可謂互有折損。

  當然,漢軍主要的損失還是糧道,哈密衛城屯駐了如此之多的兵馬,可謂日耗千粟,也不為過。

  這一日,衛城當中——

  龐師立正在召集一眾將校議事,商討退敵之策,此刻廳堂當中人頭攢動,濟濟一堂。

  “諸位,準噶爾部兵馬今日多次襲擾我哈密至西寧的糧道,應當如何制之,與其長期對峙,要避免糧道為其所劫。”龐師立道。

  身為領兵之將,龐師立還是想一戰而功成,驅逐準噶爾部,建立封公封侯的功業。

  下方一個李姓參將,面容剛毅,起得身來,開口道:“總兵大人,末將以為朝廷既無催促進兵西域之將令,我大軍就可自由出擊,為兩部兵馬爭取輾轉騰挪之機會,倒也不用輕敵冒進。”

  “如能打敗準噶爾來犯之敵,對朝廷能夠緩解兵勢,也是有所幫助。”這會兒,另外一位游擊將軍面色端肅,開口說道。

  李姓參將濃眉挑了挑,凝眸看向龐師立,目中不由現出一抹詫異之色。

  龐師立道:“本官也正是此意,現在巴蜀變亂迭生,亂作一團,朝廷京營兵馬主要用來彈壓此地叛亂,我西北和西南兩路,則是阻遏敵寇勾結聲援之勢。”

  金鉉道:“巴蜀那邊兒戰況應該有進展了。”

  龐師立道:“這次是遼國公領兵,又是百戰百勝的京營驍勇之師,巴蜀之亂,平定只在旦夕之間。”

  金鉉點了點頭,目中陷入思索。

  就在眾人議事之時,一個身形挺拔的青年小校快步而來,聲音中難掩欣喜,說道:“龐總兵,神京城的紅夷大炮運到了。”

  龐師立粗獷、剛毅的面容之上,喜色一閃而過,高聲說道:“諸位,隨本將一同去迎迎。”

  此刻,為了押送紅夷大炮,神京城專程派來一位都督僉事的高級將校負責全程押送事宜。

  “末將見過龐將軍。”那青年將校快步近前,朝著龐師立行了一禮,說道。

  龐師立凝眸看向那青年將校,伸手相邀,道:“方僉事,屋里請。”

  說話之間,龐師立伸手相邀著那青年將校向著廂房而去。

  隨著紅夷大炮浩浩蕩蕩地運至哈密衛城之中,而哈密衛城當中的火力一下子提升了許多。

  龐師立將那將校引至廳堂,那將校名為方升,同樣是這些年京營新近提拔的將校。

  “京城最近局勢如何?王爺臨行之前可曾有交代?”龐師立道。

  “京中局勢一切平穩。”方升說道:“王爺給龐總兵寫了一封信。”

  說著,從身上背著的招文袋里取出一封信函,遞將過去。

  “王爺說,龐總兵在西北使用紅衣大炮先行御敵,至于收復西域之事,待巴蜀之亂平定后,朝廷會籌措糧秣軍需,全力經略綢繆。”方升開口說道。

  龐師立此刻閱覽著賈珩寄來的這封書信。

  信中大致交代了哈密衛前期用兵的任務,即抵擋住準噶爾部的東侵之勢,等巴蜀叛亂平定,漢軍會增兵西北,掃平西域。

  并且提出了一種用兵戰略,以精銳驍騎,分兵掠進,殲敵主力。

  龐師立閱覽完書信,然后看向目中現出期待之色的金鉉,道:“金老將軍,也可以看看這個。”

  金鉉聞聽此言,接過書信凝神閱覽起來,少頃,面上同樣不由現出了然之色。

  “衛王的意思,仍是先以守御為要,再圖謀后進。”金鉉將書信闔起,抬眸之時,看向龐師立,說道。

  龐師立點了點頭,說道:“我軍如今得紅夷大炮,在城頭協守,可謂如虎添翼。”

  如果是僅憑守勢,那么紅夷大炮的確是守城的軍國重器。

  金鉉點了點頭,道:“那就讓手下將校布置吧。”

  這會兒,隨著漢軍的迅速動作,哈密衛城的角樓和門樓上開始布置上紅衣大炮,黑黢黢的炮口對著城外準噶爾部的軍帳。

  城外五里,一頂鑲嵌著藍色寶石的中軍大帳當中——

  準噶爾汗巴圖爾暉臺吉落座在一張鋪就著褥子的胡椅上,其人剛毅、沉靜的面容上,似乎現出一抹為難之色。

  “噶爾丹,現在在哪里?”巴圖爾暉粗眉皺緊,目光咄咄而閃,問道。

  這會兒,一個將校起得身來,稟告說道:“可汗,公子還未回來。”

  而就在這時,外面傳來陣陣馬蹄聲亂的聲音,而后是人吼馬嘶。

  旋即,一個身形高大、面容清竣的青年將校,進入軍帳,說道:“兒子見過父汗。”

  “起來吧。”巴圖爾暉虎目目光粲然,幾如星辰,說道。

  噶爾丹道了一聲謝,又將目光投向巴圖爾暉,朗聲道:“父汗,漢軍的援兵到了,好像是漢人手中的神威大將軍炮。”

  雖然準噶爾沒有挨過紅衣大炮的炮轟,但京營漢軍賴之以無往不利的軍國重器,平定了遼東,炮轟皇太極,名頭早已傳之大漠。

  被時人稱為神威大將軍炮。

  巴圖爾暉沉吟片刻,道:“你確定?”

  噶爾丹朗聲道:“我手下的兵將都看到,雖然不識此物,但我一眼就瞧見,的確是神威大將軍炮。”

  噶爾丹作為后來能和康熙掰手腕子的游牧民族首領,嗅覺敏銳,也遠非常人可比。

  巴圖爾暉臺吉點了點頭,說道:“漢軍得了紅夷大炮,我大軍想要攻城,的確是不大容易。”

  噶爾丹道:“父汗,那女真的皇太極,就是在攻打平安州時,為紅衣大炮所轟,漢人的紅夷大炮,威力奇大,我準噶爾部決然抵擋不住。”

  巴圖爾暉道:“那該如何是好?”

  噶爾丹剛毅、雄闊的面容上現出堅定之色,道:“以我準噶爾部游騎襲擾截殺,正是以我軍之長,攻敵之短。”

  “太過一廂情愿了。”巴圖爾暉眉頭緊皺,沉聲說道:“漢人不是傻子,人家根本就不出城與我騎軍野戰,既然拉來了這些炮,就已經打定了主意。”

  噶爾丹斬釘截鐵說道:“那我軍先行撤離,誘惑漢軍來追。”

  這段時間,噶爾丹沒少看漢人的兵書戰策,最為手不釋卷的是一本《三國》話本。

  顯然從這本書中得來不少用兵靈感。

  巴圖爾暉點了點頭,目光咄咄而閃,說道:“可以一試,但我看哈密衛城中的漢將不像是個莽撞的。”

  這等誘兵之計,需要敵方貪功冒進。

  噶爾丹沉聲說道:“父汗,如果漢軍不出,我軍轉道攻打曲先衛、安定衛,沒有必要在哈密與漢軍死嗑。”

  巴圖爾暉重重點了點頭,說道:“不無道理。”

  通往漢地西北的路顯然不止哈密衛一條,噶爾丹所言,先打曲先衛和安定衛,再繞襲赤斤蒙古衛,雖然費事,但在如今僵局之下,也不失為破敵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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