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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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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佇良久。

  某一刻,安靜到過分的陽永健忽然覺得眉心一熱,心口一涌,一股氣逆流而上,她壓抑了18年的情感驟然決堤了!

  她哭了!

  黑夜里,陽永健像一只受了傷的母獸,哭了。

  猛然哭了!雙膝跪地、額頭抵著桂花樹匍匐痛哭。

  哭聲不尖銳,但很撕碎,很悲傷。

  她在哭身亡的苦命母親,哭可憐的患病父親,哭一騎絕塵十多年卻沒考上清北的自己。

  她在怨天,怨地,怨自己,更怨命運不公…

  她想想問問老天為什么要這樣對待自己?為什么不放過自己?

  家里敗落,高考失利,她的人生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溫暖,沒有一絲亮光,她沒有一絲依靠。

  像她這樣從小抱著“知識可以改變命運,知識可以走出大山”的信念而苦讀十八栽的執著女人,如今的無敵信念破了,希望之光滅了。

  這些年,母親癱瘓在床到身死,她扛住了;父親得了甲亢,她也咬牙在堅持。

  只是高考失利,卻成為了壓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不知道還能走多遠。

  她不知道還可以在人前維持“堅強”的自尊心多久?

  她不知道自己泄了氣以后會不會從此泯然眾人?

  她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她雙手捶地,雙手捶樹,還雙手捶自己。

  放肆的哭,沉痛的哭,悲傷的哭!似乎要將壓抑在心頭的喪母之痛,為父擔憂之情,前路受阻之艱辛,全部哭出來一樣,全部發泄出來一樣。

  她一開始是跪著大哭,慢慢的整個人趴了下去,匍匐在地慟哭,聲音也變成涓涓細流。

  只是人在一抽一抽的顫栗,更悲痛了。

  張宣坐在10米開外的一塊石頭上,看到她哭也沒想著去勸。

  因為他不知道怎么勸。

  他沒經歷過這樣的苦,他沒資格勸。

  而且他更明白,陽永健不希望自己勸。

  在他看來,一般人碰上一件這樣的倒霉事就夠焦心了的。

  而陽永健在短時間內,接二連三都撞到了,確實超乎了常人的想象,超乎了常人的承受能力。

  張宣捫心自問,如果自己和陽永健換一個位置,也許自己早就退縮了,早就崩潰了,早就破罐破摔了。

  她內心是多么自負的一個人啊,從幼兒園到高中,從小考到大考,次次考試第一,年年考試第一。

  在學業這條道路上,十多年來,她遇佛殺佛,遇神殺神,人鬼難擋,從未碰到對手。

  無敵十多年,可是在高考最關鍵的一戰,最決定命運的一戰,她垮了,她敗了。

  她不是敗給了別人,而是敗給了自己,敗給了老天。

  這叫她如何心甘?

  所以,張宣雖然勸不了她,給不了她安慰,卻懂她,理解她。

  愿意以兩世摯友的身份陪著她。

  而且她在人前披著韌性十足的外殼,表現的很堅強,比一般人都堅強,比大部分人都堅強。

  陽永健如此做的目的就是不想讓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自己何必湊上去雪上加箱呢?

  現在卸下偽裝,沒人看到,就讓她哭吧,讓她盡情發泄吧。

  也許哭完就好了。

  也許哭完就調節過來了。

  也許哭完就過去了。

  都說風雨過后,有彩虹不是?

  張宣在等,在等老朋友老同學風雨過后的彩虹。

  不知過了多久,反正過了很久,因為知了都被她哭的不敢吱聲了!

  后來魏薇找過來了,把兒子送回家的陳雷來了,把女兒送到宿舍的杜克棟也同樣來了。

  魏薇就著淡淡的月光觀察了會陽永健,然后對張宣說:“你一身的酒味,先回宿舍洗個澡吧,這里有我們守著,不會有事的。”

  張宣認真看了看陽永健,又聞了聞自己,思慮半晌后也不再矯情,跟三人打打招呼,轉身走了。

  在宿舍洗了澡,洗完頭發,等他再次趕回小樹林時,發現有人在身側的陽永健已經沒哭了,正縮著身子接受魏薇的開導。

  后來陽永健走了,拖著疲倦的身子跟著魏薇回了教師住宿樓。

  糟心了一夜,緊著趕回宿舍的張宣,又把衣服洗了晾好,困極了的他,才躺到床上瞇覺。

  沒想太多,懶得想太多,也沒力氣想太多,整個人慢慢進入了夢鄉。

  一夜過去。

  清晨,東邊的地平線泛起一絲絲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潤著淺藍色的天幕,新的一天從遠方漸漸地移了過來。

  張宣起了個大早,把東西規整歸整,高中三年能不要了的就都不要了,洗漱一番就下了樓。

  “張宣。”

  張宣剛出寢室大門就聽到了一聲清甜的叫聲,有人親切地呼喚自己名字。

  他對此沒有太大意外,仿佛早有預料一般。

  走過去就問:“你昨晚喝醉了,現在頭好些了沒?還疼嗎?”

  “嗯,好些了。”杜雙伶凝望著眼前男人,輕“嗯”一聲就說:“不是很疼了。”

  接著她輕聲問:“要去火車站了嗎?”

  “對,我8點半的火車。”張宣也跟著問:“你爸起來了么?”

  杜雙伶輕聲回答:“起了,在幫永健搬東西去車上。他要我們去校門口的米粉店集合,一起吃個早餐。”

  “行,我們過去吧,我都有點餓了。”說著,張宣走過去幫她邊了邊耳際的細碎發,無聲中滿足她的渴望需求。

  張宣明白的很,昨晚自己對米見的異樣,連陽永健這個局外人都察覺到了,特意插進來喝酒了,還拿話試探他了。

  那眼前這人兒怎么可能感覺不到?

  怎么可能沒有一絲發現?

  只是杜雙伶隱藏的很好,不愿意表露出來罷了。

  因為愛上了這樣一個心不圓滿的男人,暫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而她現在一大早就等在男生宿舍門外,想要他第一時間看到自己,就是最好的證明。

  “好。”杜雙伶柔和的應一聲,半瞇著眼睛任他親昵,很是享受。

  默契互動完,女人主動幫著提了一些東西,兩人并肩走向了校門。

  “還記得三年前開學的時候嗎?”路過教學樓時,杜雙伶情不自禁仰頭打量一番。

  張宣也跟著看了看教學樓,唏噓不已:“記得啊,必須記得啊。

  當時我被陳雷老師冷漠拒收的畫面依然清晰可見,仿佛就發生在昨日。要是沒有你的堅持,我不會出現在這個學校了哎。”

  杜雙伶嫣笑著剜了他眼:“小心眼,你到現在還記仇呢?”

  張宣眼珠子轉了轉,狡辯道:“記仇都是次要的。我主要是記得你的好,沒有你,就沒有我的今天。”

  “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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