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東走后,周少坤和葉飛馳紛紛開始對那陳東叫罵起來,方才他們聽李耿張直等人介紹了陳東的光輝事跡,都忍不住咬牙切齒。
只不過被萬東師叔叫過來聽課,這才一直將情緒忍在心中沒有爆發。
此時天色已然暗淡,李耿,張直和葉飛翔便返回了三家塘葉家莊。
張雍杰等兄弟三人去柴房里會會陳東,從廚房里找出半根黃瓜,走進了柴房。
柴房里終于有了一絲光亮,陳東愁眉苦臉著,坐著。兄弟三人抬了一條長凳子,并排而坐。
張雍杰畢竟是大師兄,首先發話:“想清楚了沒有,為什么賭博?”
陳東沉默半響,時而嘆氣,時而欲言又止。終于開始說話了,但他只說了一個“我”字,便及時被張雍杰打斷了。
張雍杰喝道:“誰有空聽你講那些亂起八遭的故事?誰又有心思來關心你的命運軌跡?”
陳東道:“那你要我想什么?講你又不聽?”
葉飛馳悠悠道:“你既然是秀才,編起故事來可能也是拿手好戲,
只可惜咱們兄弟三人不喜歡聽你講的故事,有時間來聽你講故事,咱們還不如跟一條狗玩玩。”
說到狗,張雍杰又想起了金寶,不免又一陣悲傷,對周少坤和葉飛馳道:
“金寶原本是一條流浪狗,是青姐收養了他,后來跟了我不到十日,那天晚上我遇到危難的時候,
金寶奮不顧身的從后院奔出來,同敵人搏斗,最終犧牲的壯烈。”
張雍杰又繼續道:“只不過是一支被收養的流浪狗,尚且知道恩義,報答主人。
而眼下這個畜生,爹娘養了他二十三年,他不但沒有半分感恩,反而還敢呲牙咧嘴,天下可曾有這等奇聞?”
陳東再也忍受不了這等言語諷刺,瘋了一樣的大叫道:“你們知道什么?你們什么都不知道,你們只看到了表面!”
張雍杰一腳踩在陳東的胸上,將他鏟倒,怒道:“你閉嘴!這里哪里有你說話的份!”
陳東挨了一腳,躺在了地上,竟然抽泣了起來。
張雍杰見一個大男人竟然抽泣了起來,當下又氣又怒,心中想到,要么就是這男子壓力太大,要么就是這男子毫無骨氣。
但總之,這男子估計是腦袋有問題吧。
想到這里,張雍杰把半截黃瓜扔在了陳東身上,道:
“你的嘴巴還是可以活動的,你自己想辦法把這根黃瓜吃了吧。要是金寶在這里,這半根黃瓜你都不配吃。”
說罷兄弟三人便離開柴房,柴房里又恢復了黑暗。陳東心中害怕極了,沒有人理會他,他也不知道自己將會被關多久,本來準備了一大堆臺詞,竟然沒有人聽他說他的故事,頓時有一種秀才遇見兵的感覺。
陳東心想,只能慢慢的熬著這日子,這幾年,過了那么多難關,這一次難關一定會熬過去的,畢竟自己才二十三歲,不可能這一次過不去,就死在這里了。
陳東默默的念著:“我不能死,我絕不能死,很多時候,我都想到了死,但我絕對不能死。
一個男子,不管在任何時候任何處境下,都應該保持絕對的自信,我還年輕,我還能把握機會,將來成就一翻大事業,洗刷今日的磨難。”
這一夜,就想過了好幾輩子一樣。陳東時而站立,時而躺下,也不知到過了多久,屋外終于有些動靜了,心想天一亮,他們總該放自己回去了吧。
天還未亮,張雍杰,周少坤和葉飛馳今日穿著千島門派制服,一身淺綠相間的綢緞袍子,帶著陳大媽走進了柴房。
只見陳大娘提著一個包裹,打開包裹是一些棉布衣裳。
張雍杰解開了陳東身上的繩索,而周少坤和葉飛馳兩兄弟卻靜靜的在門口站著。
看樣子,他們隨時準備著對陳東進行武力打擊。
陳大娘從身邊摸出一塊折疊的方巾,打開方巾,從里取出了兩片三角形的折疊黃顏色的靈符,里面好像還包裹著幾粒米。
陳大娘交代道:“孩兒啊,昨天晚上為娘到處去求人,袁半仙說你是鬼附生,這可怎么得了啊。好在求了兩道靈符,這個是你隨時放在貼胸的里。”
說著便拿著一道靈符交予陳東,仔細說道:“然后這個,你把它放到口袋里,路過叉路口的時候,把它扔到背后,然后不要回頭的往前走。”
陳東邊穿衣服,邊沮喪道:“娘,這個又有什么用,早給你說了這世界上沒有什么鬼神,那你去找那袁半仙,那袁半仙還不是騙你的銀子。
你有銀子給他騙,你還不如把銀子給我。這樣還有一線生機,不然孩兒這輩子就完了啊。”
陳大娘嘆氣道:“你不要總想著去翻本,早給你說了,丟了的咱們就丟了,你總是不聽,你可知總有一天,爹娘想救都救不了了。
你把這兩道靈符拿在身上,哪道該扔,哪道該留,你可不要弄錯了。”
陳東怒道:“給你說了這些東西沒有用!”說著便將兩道靈符扔在地上。
陳大娘嘆氣道:“本來咱們家是不信這些,但是都被你折騰的不得不信這些了。”
張雍杰本不想插話,但這時忍不住喝道:“你什么態度?又想挨打了是不?大娘為你這事奔波了一晚上,就換來你這態度?你給我撿起來!”
陳東只好悻悻的撿起來,陳大娘又從懷里摸出十兩銀子,交予陳東,道:
“這十兩銀子你拿走吧,這就是你最后的十兩了,將來你要是學會了過日子,還能想起為娘,便回來看看吧。”說罷便眼淚而去。
陳東將銀兩揣在懷里,看著母親離去,跟著也要出去。卻被張雍杰,周少坤和葉飛馳三兄弟攔下,不分由說便又將陳東五花大綁了起來。
陳東奮力掙扎,大聲疾呼,卻于事無補。三兄弟取了劍,押著陳東下月亮包兒,朝著千島湖走去。
陳東莫名奇妙,邊走邊問道:“這是要去哪兒?要干什么?”
三兄弟卻理也不理,只是不停的在后面催促前進。走到一處岔路口,張雍杰從陳東懷里摸出兩道靈符,將其中一道靈符扔在路上,便繼續往前趕路。
很快便走到了湖畔亭渡口,張雍杰突然問道:“就是這里嗎?”
周少坤,葉飛馳均是一愣,不知道張雍杰是何用意。
張雍杰繼續道:“咱們就在這里送他上路吧,葉舉人,你身帶功名,保慶府衙門里的兄弟對你敬重有加,這殺人的流程不會弄錯了吧。”
聽得張雍杰稱呼葉飛馳為葉舉人,又說殺人的流程并連使眼色,周葉二人頓時領會其中深意。原來他是要在這里嚇嚇陳東,上演砍頭的戲碼。
葉飛馳道:“斷不會錯,一定要在天亮之前送人上路,這樣才好投胎。如果天亮了投胎便投不了人胎了,只好投豬胎狗胎了。”
張雍杰道:“本來這人下輩子只配當狗或者當豬,不過看在陳大娘的份上,咱們還是趕緊送他上路,讓他下輩子做個好人吧。”
聽到此處,陳東大驚失色,連忙道:“你們千島派居然敢私設刑堂,難道就沒有王法了嗎?”
張雍杰哈哈笑道:“咱們江湖上混的弟子,哪個手上沒有幾條人命?
也就是你,咱們兄弟三人看在陳大娘的面子上,才起了個大早,把你送到這湖邊。
換著其他人,隨便在哪個荒郊野嶺給解決了,哪里用的著那許多麻煩事。”
陳東連忙求饒道:“我不怕死,但是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我不甘心,我知道我錯了,
我不該對爹娘那樣,你們把我放了,我從此遠走他鄉,不出人頭地之前,絕不回來打擾爹娘。
我身上還有十兩銀子,全都給你們。”
張雍杰冷笑道:“你這十兩銀子,是留給你在黃泉路上打點那些牛鬼蛇神的,咱們兄弟可不能拿。”
說罷,滄浪一聲,長劍已然出鞘。
陳東長嘆一口氣,道:“好吧,這也算是一種結果了。”說罷閉目就死。
張雍杰見此情形,問道:“你想死?”
陳東道:“能活著總是好的,誰又想死。但若是活著,這日子又怎么活?
你們快點動手,我此刻想死,待會兒我便后悔了。既然你們要殺我,那便趕快動手,不要再折磨我了,我也是命苦的人啊,哎。”
張雍杰聽他言語,心知這人此刻確然想死,當下問道:“你為何想死?”
陳東沮喪道:“就算你們現在放了我,我也沒有臉面回去,只有遠走他鄉。
我身上只有十兩銀子,流竄異鄉,也遲早是個死。與其長久的折磨,還不如死個痛快。”
張雍杰不解道:“為什么遲早是個死?”
陳東恨恨道:“十兩銀子能夠干什么?出去居無定所,也找不到事情做。
我可以過很差很差的日子,但是人每天要吃飯,這件事情就是第一大頭疼之事。”
張雍杰道:“你可以到府里或者是省城里找個了酒樓傳菜,也餓不死你,或者說找個地主大院去做長工,也能夠活下去。”
陳東恨恨道:“若是做了那些事,這一輩子也就只能那樣了,如何發展?要是那樣,還不如現在死了痛快。”
張雍杰道:“你可以一步一步的來,先解決安生之道,然后再徐圖發展嘛。”
陳東沉默良久,嘆道:“是啊,我還年輕,還可以從頭再來,這點困難算什么,將來總會干出一翻大事業。”
張雍杰道:“現在你還想死嗎?”
陳東動容道:“不,我不能死,我要是這樣死了,從前的過錯便無法補救,我這一輩子就蓋棺定論了,永遠盯在恥辱柱上。”
張雍杰笑了笑,道:“你總算想明白了,想明白了才好送你上路。”
陳東驚奇道:“怎么?你們還要殺我?既然你們還要殺我,又干嘛說那些話?”
張雍杰道:“對于想死的人,咱們兄弟沒有興趣殺。跟你說那些話,就是讓你不想死,當你不想死的時候,咱們才好殺你。”
陳東又驚又怒,大吼道:“無恥之徒!”又嘆道:“這都是命!哎!”說著突然天旋地轉,委頓倒地。
就在此時,張雍杰從后背劈來一掌,將陳東打暈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