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辭之前,吳升也展示了自己旳慷慨,酒宴結束后,挨個拉著贈送蠻荒特產。
那枚金線蛇膽贈給了宋鐮,因為宋鐮剛才當場認出了這件靈材,這就是有緣;電光金雕翅送給了槐花劍,因為槐花劍身段很好,如果煉制一件披風的話,穿著肯定曼妙無比;一只十足毒蛛送給石九,可以增加石九哭喪棒的威力;一面鬼蝠翼送給了鐘離英,用來繼續融煉他的招魂幡;一塊玄風黑鐵送給了陳布,可以提升他飛劍的品質。
按照行價,吳升這番出手總計將近二十金,可謂誠意滿滿,當然也更拉近了相互間的距離,好似五年的分別,忽然就不存在了一般。
尤其是槐花劍,對吳升更是好感爆棚,聽說吳升要連夜返回蠻荒,以便盡早趕回揚州,便親自送吳升出城。
揚州原本宵禁不嚴,但雞父大敗后,楚軍一路后退,楚吳雙方對峙的薳筮距揚州只有四百里不到,故此這兩個月宵禁森嚴。以吳升的能耐,哪怕是宵禁,想要出城也來去自如,但槐花劍好心好意,就沒必要拒絕了。
出了里坊,兩人行走在街道上,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么,默默走出兩個街口,前方忽然出現一駕傘蓋車,車上坐的正是左郎崔明。崔明正焦急的四處張望著,見了吳升,連忙催促馭手駛過來,口中道:“這都什么時辰了,城中宵禁......”
吳升暗道不好,拉了拉槐花劍的胳膊,向旁邊一閃:“小心,這馬車怕不是驚了?”
崔明這才注意到吳升身邊有人,看了兩眼猛然就是一身冷汗,這不是自己在囚牢中受審時,那個揚州行走身邊的女子么?這怎么才不到一天工夫,就跟人家拉上關系了?看上去還十分親密!
耳中聽得吳升避讓之語,他也醒悟過來,連忙順著話就責備起馭手:“城中宵禁,快些回府,遲了定讓你吃鞭子!”
馬車從吳升和槐花劍身邊擦過,載著又是驚訝又是欽佩的崔明駛入黑暗的街巷之中。
槐花劍哼了一聲,道:“這人是左郎崔明,申斗克門客出身,受申斗克牽連,前些時日被下獄審問,看他這樣子,遲了苦頭后倒是謹小慎微了起來,也算有些長進。”
吳升問:“是揚州左徒申斗克?怎么他也出事了?你們到底同時辦幾件案子?能忙得過來?”
槐花劍解釋:“申斗克的案子和屈完的案子是一樁,屈完曾向學宮去信,學宮正要派人找他核實,他卻暴亡了,一個煉虛境高修,怎么可能無故暴亡?羅奉行去雞父驗傷,發現他是傷上加傷,被人重擊而死,這就蹊蹺了。后來羅行走追查到申斗克,懷疑和申斗克有關,結果申斗克戰場上失了音訊,生不見人、死不見尸,我們這邊才奉令審問申氏門客。總之案情很是復雜,難以理得明白......”
說著,她自失一笑:“我們幾個現在都寄希望于宋行走的好運道了,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能在大街上撞見人犯,直接鎖拿了去。”
吳升點頭:“宋行走的運道的確沒得...
確沒得說。屈完向學宮去信,說了什么?”
槐花劍搖頭:“這卻不知了,只有羅奉行知道,或許宋行走也知道,但我們這些人是不知的。”
吳升再問:“麻衣那邊又是怎么回事?”
槐花劍道:“其實也是申斗克一案牽引出來的,當時我和宋行走去了鹿鳴澤,鐘離和陳布去州來,石九去郢都,馬虎去了庸、夔、麇、魚,結果大家都回來了,惟有馬虎沒有回來。我們隨宋行走往庸國尋找馬虎的蹤跡,自上庸南下,經芒碭山、阿儺部,一直找到九真,當地有位丹師告訴我們,他見過馬虎,再查下去,終于見到了馬虎的尸骨,查驗傷口,是拂塵所為,一絲一絲,直透入骨。而且,麻衣還將沾了血跡的衣裳用來裹尸,正是他平日所穿的麻衣。”
說這些話的時候,槐花劍語氣冰冷,透著說不出的寒意。
沉默片刻,吳升問:“整天接觸的都是這些事情,別陷進去。”
槐花劍笑了笑:“孫大哥是當心我走火入魔嗎?放心吧,正因為世間有如此多的不平事,所以才有我們身為學宮之人努力的意義,每次抓到一個惡人,心里就舒暢幾分,更能明白自己的方向。記得當年孫大哥曾經跟我說,讓我加入學宮,當時是想著重振家聲,但真正入了學宮,我終于明白,什么家世名聲,都比不上這件事本身的意義,讓惡人伏誅,讓天下太平。”
吳升贊許道:“能夠找到自己活著的意義,難能可貴。”
槐花劍嫣然一笑:“而且我還找到了提升修為的辦法,每次破一個案子,心頭就通達幾分,修行的感悟也就多了幾分。這五年,雖然比不過孫大哥連破兩境,但我也破了真元凝液這一關,宋行走說,等過幾個月,就向學宮上書,為我求請黃冠箓位,受了箓,我就可以煉符了。”
吳升笑道:“槐花,到時候你煉制的第一張符,記得留給我。”
槐花劍爽快道:“就怕煉得不好,到時你可別嫌棄。”
說話間,已至揚州南門。
值守軍士上前盤問,槐花劍取出面腰牌在卒正眼前一晃,那卒正立刻恭敬起來,聽明來意后道:“城門已封,不好再開,只好委屈學舍貴客自城上墜籃而下。”
槐花劍淡淡道:“引路吧。”
于是卒正連忙將二人引上城頭。
望著城外黑漆漆的夜幕,吳升轉身向槐花劍告辭:“走了。”
槐花劍道:“早點回來。孫大哥你如今修為高超,一定能幫到我們,宋行走說的沒錯,揚州學舍缺人,缺可以信任的人。”
吳升點了點頭:“只要不出意外,我會盡早回來的。”
卒正指揮軍士將吊籃準備好送了過來,吳升卻沒必要進去,道了聲“不用麻煩”,縱身躍下,在空中斜斜飄出去,猶如腳下滑著繩索,人未落地,已然消失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