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煙雨、鶯兒帶著一群丫鬟站在房外等候。
隨著一聲悶哼傳出,煙雨小聲跟鶯兒道:“該進去了。”
鶯兒俏紅著臉,點點頭,說:“我腳都快站軟了。”
說著,她往尤氏姐妹端著的盆里探了探,輕聲道:“水到這會兒剛剛好,幸虧我先前盛的水熱了些。”
話音剛落,就聽到屋里薛寶釵慵懶的聲音傳來:“鶯兒,還不進來……”
鶯兒向煙雨吐了吐小舌,推門進去。
房間里,薛寶釵深呼了口氣,滿臉緋紅,在周潤澤懷里說:“一大早就不讓人清靜,你這個害人精!”
周潤澤呵呵直笑,道:“白天你害羞,晚上還不讓我放肆啊?”
薛寶釵抬頭看了他一眼,將嘴里的一簇發絲拔至耳后,含笑道:“合著你總是有理由的,可這會兒天都沒亮,也太放肆了些吧!”
周潤澤理所當然道:“正是因為天沒亮,我才放肆的啊,要不今后白天你別躲,我保證晚上省些力氣。”
說話的功夫,鶯兒帶著尤氏姐妹,煙雨帶著襲人、晴雯進來了。
薛寶釵從周潤澤懷里出來,讓鶯兒她們伺候,沉吟道:“昨個兒我哥又被嫂嫂揍了一頓。”
周潤澤愣了愣,皺眉道:“你嫂嫂這也太潑辣了吧,常常為一些小事兒大打出手,有這個必要么?”
薛寶釵剛要接話,突然停了下來,身體一動不動。
周潤澤疑惑道:“怎么了?”
“出來了!”薛寶釵看了他一眼,窘迫道。
周潤澤跟鶯兒說:“你去找兩個枕頭來,給夫人墊著腰部,躺一會兒再說吧!”
回頭又跟薛寶釵說:“你也別太著急,懷孕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放心好了,現在我沒有,正常情況下最多兩三個月就有動靜了。”
薛寶釵白了他一眼,說:“你看這院兒里的鶯鶯燕燕,我能不著急嗎?”
周潤澤笑了笑,說:“我不跟你說了嗎,只要你不懷上男孩兒,全都沒她們的份兒,這點你還不相信我啊?”
很快,鶯兒拿了枕頭來,讓薛寶釵平躺下去墊著。
薛寶釵搖了搖頭說:“沒用,還是會出來,算了,順其自然吧,我也不糾結早晚的事兒了。”
周潤澤起身道:“早跟你說不著急,你偏不聽!”
等襲人和晴雯伺候他穿衣的功夫,周潤澤聽到外面依舊下著滂沱大雨,便對煙雨道:“你去前頭看下錢管家起來沒有,讓他到大廳等我,我有事兒吩咐他。”
煙雨聞言欠身出去了,薛寶釵笑著說:“不跟你說這事兒了,今個兒姨媽可能要來咱們家里坐坐。”
周潤澤點了點頭,說:“她來就來唄,反正我今兒約了李子唯喝茶也不在家里,你好好款待就行。”
薛寶釵頷首道:“就跟你說一下,怕你不知道。”
想了想,她沉吟道:“我猜測她可能是因為表姐的事兒來的。”
周潤澤動作一滯,疑惑道:“元春的事兒?她能有什么事兒?”
薛寶釵嘆了口氣,道:“還能有什么事兒?婚事兒唄?”
“她的婚事兒來找你干嘛?”周潤澤問道。
薛寶釵琢磨道:“我想姨媽可能是在打你那些同門的主意。”
周潤澤聞言一笑,說:“哈哈,那她的如意算盤就打錯了,我那些同門全都成婚了,有一半的人連孫兒都有了。”
薛寶釵愣了愣,展顏一笑,道:“也是,進士老爺不比舉人秀才,大都三四十歲的年紀,三十歲以下的都是稀罕物,那么說她過來就不是為表姐的婚事了。”
周潤澤沉吟問道:“你說她是不是在打我的主意?”
“你?”薛寶釵一愣,想了想,眉頭一皺道:“還真有這種可能,但表姐可是國公府的嫡女啊,還要不要體面了啊?”
周潤澤道:“賈府現在還有什么體面可講?一大家子人,沒有一個有實權的,偏偏又府庫空虛,連排場都擺不起來了。”
“并且你表姐被攆出宮,不但對她自己,而且對賈府的名聲打擊也是很大的,都這會兒了,他們再要體面,卻總不能不管你表姐的終身大事吧?”
薛寶釵蹙眉道:“這么說,你對我表姐還有心思啊?”
周潤澤搖頭道:“我可不想沾惹你表姐,倒是對探丫頭挺有意思的。”
“也是,你已經答應姨父要納探丫頭為妾了,那邊赦大爺又要把迎丫頭賣給你,假如姨媽過來真是為了元春打你的主意的話……”薛寶釵道。
周潤澤嘿嘿直笑:“瞧見沒有,你家男人就是搶手,幾乎就要把賈府的姑娘一鍋端了!”
薛寶釵翻了個白眼,說:“早知道你這么花心,當初我真不該認識你!”
周潤澤嘿嘿一笑,等襲人給他把頭發梳好后,就起身出去了。
來到客廳,錢有用已經等候多時。
見禮之后,錢有用問道:“東家這么早喚我來,可是有什么要事兒吩咐?”
周潤澤伸手示意他坐下談,問道:“這段時間田莊上有沒有人過去?”
錢有用點頭道:“有的,每十天都會有人過去看一次,每一個月我也會去一趟。”
周潤澤看了看外面的大雨,說:“今年的雨不比往年,下得急,持續時間久,搞不好會有洪災、塌方等災難發生,莊子上你要多盯著點,免得出事兒。”
錢有用拱手回道:“干脆我今兒就去一趟如何?”
“你去莊子上了,四通會館那邊有事怎么辦?”周潤澤問道。
錢有用回道:“四通會館的各項事務正按部就班的慢慢展開,一天半天的時間還是能抽得出來的,再說還有茍師爺和全師爺盯著,東家放心就是。”
周潤澤頷首道:“那好,你吃些早點就趕緊去田莊上看看吧。”
等錢有用退下后,周潤澤輕嘆一聲。
在古代這種生產力低下的時代,老百姓完全是靠天吃飯,抗風險能力極差。
一旦出現洪災旱災蝗災,就有可能家破人亡,最后只能賣兒賣女兒活命了。
別人家里周潤澤管不著,但自家田莊上的佃戶,他還是放在心上的,如果真有災情,能早發現,早預防,早撤離,也能少些損失。
早上吃了飯后,周潤澤見雨不見小,也不再等了。
正要出門去尋李興喝茶,李興就派仆人來回信兒了,說今兒他臨時有事兒,要跟他岳父出門一趟,下次再約時間喝茶。
“得,幸虧我還等了一會兒,要不然出門了就空跑一趟了。”周潤澤打發了李興的仆人走后,回來跟薛寶釵說。
薛寶釵笑著說:“那你在家好好休息一下,過兩天就又要去翰林院點卯了,想有這樣的空閑時間也不容易。”
周潤澤沉吟道:“那我還是去榮國府一趟吧,前幾天姨父約了我,說請我過府一敘,今兒剛好有時間,我去問問他找我什么事吧!”
和薛寶釵說了聲后,周潤澤打了傘來到榮國府。
賈政正要出門,見周潤澤過來,連忙停了下來,將他迎到府里茶室坐下說話。
寒暄一陣后,周潤澤主動問道:“姨父喚我可是有什么事兒?”
賈政遲疑道:“是有兩件事兒跟你商量,一是寧國府欠戶部銀兩的事兒,賢侄可有跟薛家那邊商量好?”
周潤澤喝了口茶后,苦笑著說:“不瞞姨父,薛家商路改成了四通會館后,內務府和戶部占了大部分股子,而且還派了賬房過來盯著,就算有錢也不敢隨便取用啊!”
賈政聞言,眉頭緊鎖,問道:“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周潤澤搖頭道:“姨父你又不是不知道內務府那群人是什么德行?無理都要鬧上三分,真要有什么把柄落在他們手上,那不是自找麻煩么?”
賈政嘆了口氣,一臉苦澀道:“賢侄,你說咱們賈家這兩年到底是走什么背運啊,從去年到今年就一直沒消停過,哎……”
周潤澤勸說道:“姨父別愁,這人啊,總不能一直走背運不是?相信很快就能好起來的。”
頓了頓,他問道:“對了,戶部銀子追的很急嗎?”
賈政點頭回道:“非常急,已經有十幾戶家里有爵位的被抄了家,皇莊被收回,如果還抵消不了欠賬,全家都被發往邊關服徭役,看來這次是動真格的了。”
周潤澤好奇道:“是四皇子動的手?”
賈政搖頭道:“不是,四皇子已經卸了差事,動手的是戶部和宗人府的人,錦衣衛協辦。”
周潤澤一愣,問道:“四皇子是什么時候卸的差事兒?”
“就在上次大朝會后不久。”賈政回道。
周潤澤點了點頭,心道:“如今錦衣衛也摻合進來了,看來四皇子這幾個月沒在戶部白呆啊!”
接著,他又問賈政道:“姨父說有兩件事,另外一件事兒呢?”
賈政遲疑了一會兒,才不好意思道:“聽說賢侄跟吏部駱大人關系親近?”
周潤澤看了他一眼,點頭道:“這也不是什么秘密,駱大人是我師叔,倒也說得上一兩句話。”
賈政聞言后,臉色一喜,道:“賢侄能否尋機在駱大人面前替姨父美言幾句,姨父要求也不高,只要能升個一級半級就行了。”
“放心,該打點的姨父不會讓賢侄耗費分毫,賢侄這邊姨父也自有重謝。”
周潤澤真沒想到賈政跟他說這個事兒,求官都求到他頭上來,不由直言問道:“姨父怎么不去母舅那邊說項?他可是連內閣那邊都說的上話的啊!”
賈政搖頭嘆息道:“也不怕跟賢侄說實話,如今的賈府早已不是往年的賈府,先前府里還有幾百萬兩銀子撐著,說話做事兒都有底氣,門生故吏的關系也能勉強維持。”
“現在不同了,自打去年開始接連出事兒,如今還欠了一屁股外債,許多人的心思都渙散了,你母舅卻是個眼尖的,早就尋了機會將那些人接了過去。”
“姨父也不是沒跟你母舅提過這事兒,可他卻不怎么放在心上,特別是寶玉去世,我力保環兒性命后,他反而對我有了極大的意見和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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