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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來自黑暗深土的盜竊與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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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佛爺聽到“不配和我說話”這幾字,也沒有生氣,因為陰姬確實有資格這么說。

  這個來自懸空坊的圣女,神秘莫測,在刺客世界有很大威名,裙下之臣數不勝數,剛剛有人來報說是無名先生抓了陰姬回來,他還不敢置信。

  此時見到了,他心底是忍不住感慨“姐夫真是牛逼,三天擊敗兩個傳奇”...

  至于現在是不是姐夫不重要,在小佛爺看來,以后一定是姐夫。

  正因為是姐夫,所以他情不自禁地打量起陰姬的模樣,生怕姐姐被綠。

  這一看,他心底顫了顫。

  媚到骨子里。

  難怪裙下之臣數不勝數,就這張我見猶憐的小臉蛋,實在是讓任何男人看了都覺口干舌燥,都覺靈魂受到了一種沖擊,遐思連篇,看上一眼,都覺已然和她共同生活了許多年。

  小佛爺都不知道姐夫怎么下得了手的。

  換做他,雖有理智,但再怎么都得猶豫下,這不是他心中存了色念,而是他心性還未達到無視色念的地步。

  幸好,他平日里有借著佛法來平靜心緒的習慣,此時忙是在心底暗誦經文:

  “若分別性,離塵無體,斯則前塵分別影事。

  塵非常住,若變滅時,此心則同龜毛兔角,

  則汝法身,同于斷滅,其誰修證無生法忍?”

  默默誦讀了幾句《楞嚴經》,再加上葉霞衣還在身后,他心神頓時寧靜了些,然后笑道:“好,若是無名先生愿意見你,他自會來見你。”

  說罷,他揚聲道:“來人,為陰姬姑娘止血療傷!”

  想了想他又加了句,“取遮面斗笠,為陰姬姑娘戴上,然后送去獨立牢房,路上不許和她說話。”

  “是,小佛爺!”

  刺客領命,立刻去照辦了。

  片刻后。

  幽暗的地下牢房里,陰姬盤膝坐著,即便功力全廢,但雙手雙腳卻依然被上了鐐銬。

  傳奇刺客的威名太甚,而陰姬的神秘之名給為這份威名添磚加瓦,使得她即便沒有了力量也無人敢靠近。

  那一日,南國世子是殺戮太重,才惹了眾怒,否則...眾人也不會拿他怎樣。

  傳奇刺客,是刺客世界的王者。

  王者落難了,自也輪不到蝦兵蟹將去刁難...

  能刁難的,只能是另一個王。

  方正的木桌,燭火亮著,照明靠墻的床榻。

  床榻上,陰姬靜靜坐著,無悲無喜,無有怒火,一雙嫵媚的眸子幽深地盯著地上用以吸潮的干稻草,不知在想些什么。

  哐當...

  鐵索清脆地響了響。

  門扉打開,一個全身尤濕的灰衣人走了進來,卻不靠近,而是遠遠地站著。

  陰姬這才好像看到了人一樣,抬起了頭。

  是的。

  此時,這偌大的長生樓中,能被她當人看的只有無名一人。

  陰姬忽地笑道:“堂堂無名先生,連坐近一點兒都不敢嗎?”

  白淵淡淡道:“你,有毒。”

  他還記得之前陰姬周身擴散出來的那一圈無形波紋,所到之處,一切皆被腐蝕。

  這種毒素太過可怕,而且又是外物,保不準陰姬身上還有。

  所以,他站的遠遠兒地,一旦陰姬有異動,他立刻跑。

  陰姬無語道:“我狀態完好時被先生擊敗了,甚至毀了氣海,成了廢人,如今先生倒是怕了?”

  白淵淡淡道:“怕。”

  陰姬:

  她抬手掀開黑紗斗笠,露出楚楚可憐的臉蛋兒,輕輕嘆息道:“刺客江湖,生死咫尺,先生不殺我...終究還是對我留了情。”

  白淵想說“我不太喜歡殺人,之前南國世子也沒殺”,但話到口邊卻改成了:“你還不配死在我的劍下”。

  陰姬愣了愣,滿臉問號,神色變了幾變...

  她忽地問:“先生殺過人嗎?”

  白淵仔細想想,在金雀山莊雖然殺了一些,但那一些真的不知道還是不是人...

  他思索之間,陰姬道:“先生不必回答了。陰姬已然知曉。”

  旋即,她似乎覺得好笑,竟是笑了起來。

  笑完,她才道:“若待此間事了,先生可否護我離開?我必有重報。”

  白淵本著多得情報的想法,順著她的話問:“去哪兒?”

  他留著陰姬,一來是不喜殺人,二來是想要從陰姬口中得到足夠多的情報。

  陰姬看了他一眼,道:“西方。”

  白淵道:“為什么去西方?”

  陰姬道:“我若說我師從修士,來自西方仙山,先生可信?”

  白淵道:“何以為證?”

  陰姬張嘴,輕輕一哈,頓時一個玉白色的小點兒飛了出來,落在桌面上。

  陰姬念念有詞,只見那小點兒飛快變大,很快就到了巴掌大小。

  卻見是個鏤刻著水瓶紋理的玉牌,而玉牌中央刻繪了兩個字。

  那兩個字,白淵根本不認識,好像是不知那個時代的字。

  陰姬道:“這是玉凈宮的令牌,先生可以取走驗證真偽。”

  見到白淵的神色,陰姬又道:“此物先生取了也沒用,倒是我...可以為先生書信一封,舉薦先生加入玉凈宮。任何一個武者,都夢寐以求能夠加入修士宗門。

  屆時,凡間恩怨便是煙消云散,過往之事與我們何干?

  我固然被先生毀了氣海,但對于功法的領悟還在,回到仙山只需循我玉凈宮秘法,潛心苦修不問世事,不過三四年時光自能修復如初,故而我并不恨先生,反倒是對先生生出好奇。”

  白淵看了眼這令牌,沒感到妙道的危險提示,但他也不直接接過,而是用長劍隔空一勾,劍鞘挑起令牌的如意結,晃晃悠悠地倒了半空,觀察了一小會兒,果決不凡,不似造假。

  而且江湖中人一直猜測陰姬功法的來歷,如今看來或是仙家奠基之法,也就是那名為玉凈宮的修士門派的“技能樹”的基礎功法。

  白淵繼續問:“你不好好在玉凈宮修行,混入江湖,又來到此處,究竟所為何事?懸空坊不在此處,又何必一定要遠赴皇都吞了長生樓?”

  陰姬道:“這事先生莫要問了,若是問了,你與妾身都活不了。”

  白淵道:“我若答應護你去西方,你可愿意把所有事都說給我聽?”

  陰姬道:“妾身固然想返回玉凈宮,但若是說了,那便是回不去了...先生自行斟酌吧,武者夢寐以求的修士宮門就在眼前,而先生要做的不過是帶妾身同行...或許等先生有朝一日成了修士,自能明白一切呢?”

  白淵本著多問信息的打算,問:“玉凈宮在哪兒?”

  陰姬道:“先生若有決斷,妾身自會帶路,此時卻是不便細說。”

  “我想想”,白淵不再多說,長劍一揮,搭在肩頭,玉凈令牌吊在肩后,微微晃著,繼而出了牢門,漸去漸遠。

  此時,北城,百花湖上,兩道身影正盤膝靜坐,一者在南,一者在北。

  南邊的身影一襲黑衣,北邊的卻是個周身籠在迷霧里的巨影。

  兩人的交鋒極其隱秘,卻又蘊藏著一種強大的充滿毀滅力的爆發...

  這種爆發若是單獨取出,怕是能將周邊夷為平地,但此時卻因為兩者的默契,而只是在靜謐里廝殺,故而常常是互相對撞而彼此抵消,以至于在外人看來,兩人好像就只是靜坐湖邊的閑散武人...

  兩者的交鋒似也到了盡頭。

  巨影睜眼,繼而咳嗽了兩聲,然后對著遙遠的湖邊抱了抱拳,轉身離去。

  黑衣人也緩緩睜眼,吐出一口濁氣,旋即遠去。

  這場外人根本什么都沒看到的修士之戰,就此結束。

  黑衣人自是諸葛先生。

  而對面那迷霧里的巨影則是懸空坊主。

  修士出手,若無大仇,通常都是點到為止,因為修士的特點之一就是“消耗性強”,雖可借天地之力發動強大攻擊,雖可用法寶之力發動玄奇之力,但卻需靈氣為媒。

  而修士終究未曾和天地融為一體,自是以神魂裝載靈氣,如此便是有耗盡之時,耗盡后需得悉心補充才能重新完整,凡間不比洞天福地,靈氣稀薄,想要填補自又是需費一番功夫。

  而你若是和人斗得耗盡了靈氣,那自是極容易“螳螂捕蟬黃雀在后”,被人給趁機弄死,故而雙方在試探后,消耗后,攻防后,便選擇了同時退讓。

  諸葛先生離開百花湖,繼續進行了一番查探,發現長生樓無事后,再探,隨后知曉乃是自號無名的神秘劍客擋住了陰姬,心底也才長舒一口氣。

  他迅速返回長生侯府。

  府中平靜,外院的四人都如常。

  但諸葛先生踏入內院后,卻忽地心生不祥預感。

  他身形如云,稍稍一動,便飄入了內院核心的卷宗迷宮。

  然后...他看到卷宗迷宮中央面色慘白的青衣少女...

  少女垂著頭,雙手耷在輪椅扶手上,在黑暗里重重喘著氣,她身側是粉碎的傀儡,而身后則是一個突起了約莫三米有余的卷宗架...

  架子被攔腰折斷,其中的一小截已經徹底消失了,仿似火車的車廂被人取掉了一截。

  滴答...

  一滴滴血從少女袖口里,褲管里往下落著,而輪椅所處的地面上是凌亂的血色輪印...

  無情似乎感受到了人來,猛然抬頭,雙眼閃爍著冷漠凌厲的光澤,雙手一拍輪椅,整個卷宗迷宮都活了過來,化作一個恐怖的擇人而噬的怪物,無數的寒芒閃爍,對準來人。

  但她看清來人后,神色則逐漸放松了,然后重重地用一種嘆氣的口吻喊出:“老師”

  諸葛先生閃身上前,雙指點在無清背后,一縷氣息飛速探入她氣體內,流轉一圈后,才舒了口氣。

  這傷是重,但主要是因為消耗和反震,并無生命大礙。

  “發生什么事了?”

  “地...地下...快...”無情急促道。

  諸葛先生神識掃動,身形又瞬間出現在那卷宗迷宮的斷層之處,往下看去...

  只見地下那諸多齒輪和金屬鏈條之間竟是出現了個豁口,好似被某個詭異的怪物咬了一口。

  但那怪物并沒有破壞太多,而只是咬走了一截卷宗架子。

  諸葛先生對卷宗迷宮了如指掌,目光迅速掃動,借助斷口兩邊的卷宗信息,很快明白了丟失的那一截卷宗是什么...

  他心底不祥預感越發濃厚。

因為丟失的卷宗不是其他,正是記載著金雀山莊所有細節甚至是證物的、被定義為蠟人的兇卷  他縱身掠入地下,在黑暗里開始探查。

  但是...

  那豁口的深處卻是堅實的泥土,而根本沒有敵人的蹤跡。

  諸葛先生探查了一圈兒,又迅速返回。

  無情似乎已經耗盡了所有力量,再也無法支撐,身形一旋,便是暈倒了過去。

  凌晨的皇都,格外安靜。

  彤云遮蔽了明月,春雨不歇,下一陣停一陣又下一陣。

  皇都滿城煙雨朦朧,燈光照耀出一間間房屋的輪廓。

  “八臂狂獅”唐戰坐在長生樓輔樓之中。

  “大天王”常冬還在養傷,所以他成了代樓主。

  雖說時間緊迫,但這座樓卻已經被他改造地機關重重。

  樓中光影重疊,影影霍霍,諸多木柱影子斜落,一眼看去,只覺那些陰影都濃郁的很,再細細看去,才能發現那些濃影竟都是手握寒刃和機關破氣弩的刺客。

  他是第一道關隘。

  第二關則在地下。

  而地下,也才是長生樓主樓所在。

  輔樓十二層,宛如主樓的倒影。

  而主樓十二層,則是在大地之下。

  除此之外,大地下還有密道。

  此時,唐戰靜靜指揮著對外的殲滅戰。

  事實上,在諸葛先生對懸空坊主,白淵對陰姬的同時,他們也在應對著新一波的懸空坊刺客,那些刺客本是等陰姬出現再出手的,可久等未至便發動攻擊了。

  如今,這大戰也算是收尾了。

  一切看似好像都結束了。

  陰姬在地下牢房里,躺臥在床榻上。

  她雙目微瞇,正思索著許多問題。

  可是她絕對絕對不會發現,在墻壁之后的泥土里,正有一副詭譎的情景在飛快出現...

  那是一朵花,兩個人。

  明明該是葬人的泥土,對這一花兩人而言卻似是河水一樣,無有任何阻礙。

  終于...

  這一花兩人停在了距離陰姬十米的地方。

  陰姬卻根本沒有發現。

  深約五十米的地下,一人忽地抓著長弓,然后彎弓不搭箭,卻又將弓弦拉滿。

  他松開手。

  一道凌厲的氣箭忽地出現在了陰姬身后的墻壁上,繼而穿過了她的眉心,再貫入床榻,發出一聲凄厲的崩裂聲。

  陰姬美目圓瞪,眉心鮮血潺潺涌出,而她腦海里的一切信息,則是瞬間凍結,粉碎再無人可以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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