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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7 最后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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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從文急吼吼的催著手術室的護士配降壓藥,用微量泵泵入自家老板的血管里。

  看見降壓藥被泵進去,周從文這才稍微安穩了一點點。

  先把血壓降下去,其他的都要等檢查之后再說。

  “你急什么急,像猴子似的,沒點沉穩勁兒,什么時候能長大。”黃老淡淡訓斥道。

  周從文無語。

  他知道自己在“猜”到老板夾層之后已經徹底慌了,視野右上角的系統面板無聲的告訴自己,從最開始自己就理解錯了系統的意思。

  系統要告訴自己的事情不是國內第一例宮內手術失敗,也患者家屬會做出什么過激的事情以至于老板或是自己有危險。

  而是手術難度高,老板全神貫注甚至有些緊張導致身體內的激素分泌異常,出現持續高血壓沖擊血管導致的主動脈夾層。

  這,誰能想到!

  誰特么能想到!!

  周從文心里恨恨的看著系統面板。

  他性格一向開朗,有仇當夜就報了,不太糾結于這些事情。

  但這次周從文真的滿腹恨意。

  自己做了多少手術,完成了多少任務,系統這個小家伙竟然一點改變都沒有。

  要是能看見下面的任務提示,結局肯定不一樣——自己完全可以不讓老板上臺。

  甚至,可以不讓老板看手術,以免出現現在的情況。

  躲過了癌癥晚期、多臟器轉移的厄運,卻又迎來了夾層。85歲的老人家的夾層……

  這就是命運么?周從文不懂,他只是有些茫然。

  自己對面的對手是那么強大,談笑之間強弩灰飛煙滅,自己的努力是那么的可笑。

  面對命運的戲弄,周從文覺得全身無力。

  “周從文。”黃老躺在平車上,出了手術室,摘掉口罩露出笑臉。

  周從文還在茫然中,鄧明踢了他一腳,周從文這才醒過來。

  “老板……”周從文澀聲道。

  “來,聽聽,我到底是哪個位置有夾層。”黃老很平淡的說完,解開無菌衣,露出前胸。

  “主動脈夾層的聽診需要相當的功底。”黃老道,“尤其是在急診急救中,更是如此。在三十五年……三十六年前,那時候還沒有增強ct,我用聽診敲定了一例主動脈夾層,最后手術成功。”

  要是以往,周從文聽自家老板絮叨曾經的手術病例,他一定會很感興趣并且和老板一起研究用聽診來診斷夾層動脈瘤的細節。

  可現在火燒眉毛了,老板竟然還這么執拗的拿他自己當病例,讓周從文去查體。

  周從文無言以對。

  “快著點,還要做檢查呢,這應該是我最后一次考你。”黃老微笑道。

  周從文聽到最后一次的字樣,淚水洶涌而出,視野模糊。

  鄧明雙手垂在身邊,表情木然。沈浪和李然推著平車,也不知道該走還是該停。

  肖凱遞過來聽診器,塞到周從文的手里。他沒多說什么,把聽診器塞進周從文手心之后就推到角落中。

  周從文拿著聽診器,感覺這小東西重愈千鈞。

  “這不是普通醫生能會的,但你是世界第一么。”黃老道,“過來。”

  “老板。”周從文走到黃老身邊,低聲喚道。

  “急什么,不繼續撕裂就沒事,又不是失血性休克,又不是張力性氣胸,你也算是個胸科醫生。”黃老鄙夷的看著周從文。

  周從文嘆了口氣,老板還是一般無二的老樣子。

  他拿著聽診器,開始聽診。

  聽診常規是聽心音、呼吸音,血液在血管里流淌的時候是聽不到異常的。但主動脈夾層會有極其細微的雜音,不是對聽診了若指掌的人絕對聽不出來。

  可是周從文能。

  他拿著聽診器仔細聽了3分鐘,聽診器的聽筒頹然落地。

  “怎么樣?”鄧明皺眉問道。

  鄧明自己都聽不出自己的聲音,嘶啞而沉重,像是保溫杯的枸杞里被人下了啞藥似的。

  “主動脈弓撕裂,三根毛撕了兩根。”周從文面無表情的說道。

  主動脈夾層分為幾種,降主動脈那種直上直下的血管做手術的話還稍微簡單一點,最難的是主動脈弓夾層。

  因為主動脈弓是有弧度的,所以臨床上通俗的講又叫做象鼻子手術。

  象鼻子手術還有更難的,就是主動脈弓的分支也撕裂。

  周從文聽完之后,深陷絕望的泥沼之中難以自拔——這意味著降主動脈撕裂,下個支架就能治愈的情況沒有發生,只能開胸手術。

  現有科學技術水平,用人工血管替代置換手術周從文是可以做的,但加兩根“毛”,手術難度極大。

  而且自家老板已經85,將近86歲,屬于高齡患者。

  這特么的!

  即便是周從文,也沒有把握在老板經歷外科手術后可以活著下臺。

  這是自然規律,不以周從文的意志為轉移。

  黃老招呼其他人來聽診。

  等所有人都聽完,他心平氣和的說道,“記住現有的情況,等一會做完增強ct后,你們按照聽診獲得的信息對比影像。”

  所有人沉默。

  “主動脈夾層是急診,平時遇到患者的時候我還真不好意思帶教式的讓所有人都仔細聽。”黃老微微一笑,“這回終于輪到我了,可以讓你們聽個夠。”

  這話說得……周從文茫然的看著自家老板。

  “走了。”黃老悠悠說道。

  沈浪、李然推著平車趕奔ct室。

  一路暢通,周從文連鉛衣都沒穿,鉆進檢查間陪著老板做檢查。

  “周從文,我都八十五嘍,還有半個多月過生日,周歲八十六,虛歲八十七。都說人到七十古來稀,我都八十七了,有什么遺憾的。”

  做完檢查,黃老看著周從文說道。

  “老板……”

  “你這個表情是不對的。”黃老伸手,他的動作很輕,生怕稍微劇烈一點會引發血壓增高,導致主動脈夾層繼續撕裂。

  周從文感覺老板是想拍拍自己,他弓腰,身子微微蹲下,把頭湊了過去。

  黃老沒有拍周從文,而是盤了盤他的小平頭。

  “別著急,告訴柳無言、申天賜他們,我日子不多了,回來看一眼。”

  黃老盤著周從文的小平頭,沙沙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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