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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三章:紅月的凝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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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靜的水面。

  無法掩飾水下的暗流。

  轉眼間,時間又過去了半周。

  按照規矩,每月下旬,各地負責人都要向總部報備。

  今天是六月二十四,往昔中,今天也是總部最忙的時候,因為有太多的情報需要整理歸檔。

  可今天。

  總部內門可羅雀,大廳內一排排的接線員面面相覷,各自身前的紅色電話安靜的出奇。

  “肖部長,可能是電話線路出了問題,我馬上派人去查。”

  看到肖晉城走來。

  部門負責人趕忙起身招呼。

  肖晉城什么也沒說。

  輪轉城一戰才過去多久,一個月都不到,二十幾天,下面就已經心思各異,人還真是現實。

  鈴鈴鈴...

  正想著。

  一部電話鈴響了起來。

  接線員愣了下,趕忙將電話拿起,只聽那邊有人說道:“我是西蜀負責人宋軼,在我轄區內,出現了無解級恐怖事件,請求總部支援。”

  靜...

  無解級事件是死亡與災難的象征。

  稍有不慎,就會造成一個區域的覆滅,百萬人流離失所。

  哪怕總部在全盛時期,這個級別的災難也不是說平定就能平定的,更何況是現在。

  “部長,西蜀出現無解級恐怖事件,希望向總部求援。”

  接線員低著頭,不敢去看肖晉城的雙眼:“我該如何回復?”

  肖晉城默默閉上眼睛。

  如果是以前,他會立刻征調3一5名隊長,搭配一支12一15人的精英駕馭者小隊,攜帶至寶前往鎮壓。

  可現在。

  隊長,隊長沒有。

  至寶,至寶陷落。

  碩大個總部只剩下了空架子,已經拿不出鎮壓無解級災難事件的人手了。

  鈴鈴鈴...

  沒等說出個對策,第二聲電話鈴聲響起。

  另一名接線員接通電話,小聲和電話那頭的負責人溝通著。

  片刻后。

  接線員放下電話,磕磕巴巴的說道:“肖部長,南詔地區負責人李成緩來電,南詔區域疑似有外部駕馭者勢力活動,請求總部予以人手支援。”

  “李成緩!”

  肖晉城先是一愣,隨后怒極而笑。

  西蜀的無解級災難屬于天災。

  南詔的外部份子可就是人禍了。

  而且這個人禍不是來自外面,而是內部。

  天下間誰不知道,他李成緩手下有一支外編兵團。

  以前他養寇自重,總部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算了。

  現在還來這套,他想干什么?

  這是想揭總部的底,讓全天下的人都看看,總部已經日暮西山,沒有人手可以調派了呀。

  “其心可誅,其心可誅。”

  肖晉城氣得發抖,很想由李中壇帶隊,派一些人過去將那幫人打掉,看看李成緩有什么話說。

  可他忍住了。

  因為他知道,如果真將李中壇派去,下一秒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李成緩跳出來,以各種各樣的借口向總部要人。

  總部已經無人可派。

  他們這是商量好的,最后一塊遮羞布都不給總部留下。

  “果然是秦失其鹿,天下共逐。”

  肖晉城苦澀的笑著,笑容中滿是無奈:“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嗎?”

  眾人噤若寒蟬。

  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肖晉城收回目光,很平靜的開口道:“通知各地區的所有負責人,七月初回歸總部,參與會議。”

  說完。

  肖晉城也不管眾人的反應,再道:“告訴他們,在這次的會議上,總部會給他們想要的東西。”

  同一時間。

  張家...

  “老祖宗,總部來電,邀請您參加總部會議。”

  張恒正在看報。

  這是一份專門向駕馭者發行的報紙,上面記載著一些詭異知識與奇聞趣事。

  看到張恒漫不經心,來人繼續稟報道:“老祖宗,總部說會在這次的會議上宣布一項重大改革,您看...”

  “重大改革?”

  張恒露出了然之色。

  其實這一天早就該來了,再拖下去只能顯得不體面。

  只是話說回來。

  有些東西是會上癮的,一旦掌握了就不會再想交出去。

  張恒稍一尋思,心中便有了猜測,開口道:“今天是發生了什么事吧?”

  來人回答道:“老祖宗明鑒,我們的人傳回消息說,南詔地區的負責人李成緩來了一手釜底抽薪,逼得總部有些下不來臺。”

  將前因后果聽了一遍。

  張恒有些眉頭微皺:“養寇自重,這個李成緩的膽子有點大呀。”

  天逢變。

  人心亦變實屬正常。

  可自家事,自己說,怎么都分的清楚。

  養寇自重,引狼入室就是另一回事了。

  張恒雖然是個修道之人,主張清靜無為,卻也對這種人很是反感。

  轉眼。

  七月初。

  總部。

  “人來的挺齊啊,連南港的負責人馮錚都來了。”

  “能不來嗎,姓馮的跟海外那邊的駕馭者圈子有些過節,以前有總部撐腰對方才不敢動他,現在總部靠不住了,最心虛的就是他。”

  “心虛什么,我看北港的崔南河才心虛,總部會議都不敢來,科學院失竊的事十有八九是他做的,以前就看他賊眉鼠眼,還不喝椰汁,看著就有問題。”

  “椰汁是什么鬼?”

  “就是,要喝就喝豆汁,那叫一個地道。”

  體育館內。

  亂糟糟的。

  各區各地,有牌面的負責人基本全來了,一眼看去足有四五百人。

  人多了,什么鳥都有。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的誰也不服誰。

  “咳咳...”

  伴隨著兩聲輕咳。

  張恒出現在場館內,只一露面,就讓整個會場靜了下來。

  沒辦法。

  人的名,樹的影。

  作為總部的活化石與最初的創建者之一,張恒以駕馭者之名行走天下時,別說這幫人了,他們的爺爺,保不準還留著鼻涕,穿著草鞋,給人家放羊呢。

  “這老鬼!”

  見到張恒一出場就壓得眾人鴉雀無聲。

  一些有不同想法的人,紛紛在心底詛咒著:“一百多歲還活蹦亂跳,這老棺材瓤子,怎么不嘎嘣死掉。”

  “嗯?”

  感受到冥冥中的惡意。

  張恒抬頭向人群中看去。

  四目相對。

  一名戴著眼鏡的中年人,趕忙向同伴說道:“這老壽星,看著可真吉祥,簡直是人瑞啊,看一眼都是我們的福分。”

  口是心非。

  張恒微微搖頭。

  不用想他也知道,表面上這群人笑的有多開心,背地里罵他就罵的有多慘。

  這也是難免的。

  眾人意氣風發,準備有所作為。

  而他擋住路了。

  “肅靜...”

  隨著張恒的到來。

  肖晉城也在李中壇和張嫣然的陪同下登臺。

  他舉目四望,看了眼眾人。

  短暫的沉寂之后,開口道:“這次將大家召集過來,是有三件事準備宣布。”

  眾人安靜等待。

  肖晉城也不猶豫,直接說道:“第一,啟動城邦議會。”

  “每個地區將有一名議員名額,未來的走向與發展,將由文件的方式交于議會投票,六成贊同才能通過。”

  “第二,轉變稅收。”

  “各地稅收,將由地區截留八成,剩下兩成交由總部,總部會維持議會的正常運轉。”

  “另外,各區域享有自治權,允許以區域為單位建立區域律法,當然,總部享有律法的監督權,以免有人胡作非為。”

  “第三,成立應急救援司。”

  “救援司成員,由各地抽調,只負責發生在各地的緊急與特大災難事件。”

  “相信大家也知道,無解級災難,并不是某一地區,或者某一城市可以單獨解決的。”

  “救援司的成立很有必要,當某地出現特大災變時,當地無法招架,就可以交由救援司處理。”

  聽到這話。

  下面的人議論紛紛。

  爭論主要集中在救援司上,至于稅收這種事是可以做文章的,交多少,怎么教,彈性很大。

  救援司則不同。

  在座的都是各區域的實際管理者。

  可除了少部分心向總部的人以外,更多人并不想這股力量掌握在總部手中。

  “救援司的成立很有必要,但是有一點需要商討。”

  “救援司不能掌握在總部手上,隨著至高議會的成立,總部應該也算作議會中的一員,和我們一樣,掌握著幾個議員席位,而不是主導地位。”

  “大家應該是平等的,聯合在一起商討事物,不存在誰領導誰。”

  一名負責人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聽到這話。

  眾人紛紛鼓掌,甚至有人補充道:“救援司不如就直屬于至高議會吧,如何動用,怎么用,到時候大家投票決定,現在網絡這么發達,隨時可以召開視頻議會,也耽誤不了什么。”

  眾人又是一陣贊美。

  肖晉城想了想,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而是再道:“蛇無頭不行,什么事都要三五百人商量,豈不是太亂套了,不如在議員之上,再設三十六位執行官,作為日常代表和大家的領頭羊怎么樣?”

  瞬間。

  再次響起交頭接耳的聲音。

  不過這一次,眾人的態度有很大分期。

  一些比較弱小的駕馭者,自知得不到執政官的席位,不太贊同這個設定。

  而一些實力和勢力比較強的駕馭者,則對此設定非常欣喜。

  “肖部長,我們要是不同意呢?”

  “后面藏了刀斧手,還是椅子下埋了飛弾?”

  有人質疑道:“所謂的執行官,不會早就分好了吧?”

  肖晉城沒有回答。

  因為提出這種質疑的人,往往都比較弱小。

  而強者,只會向往更多的權利。

  “贊同...”

  張恒第一個表示同意:“我代表西南區域,贊同這一提議。”

  “我冀州...”

  “我魯州...”

  “我豫州...”

  “擁護總部的提議。”

  后面又站起來三名駕馭者。

  張恒回頭看去。

  這三洲之地,皆是直隸地區,屬于后花園一般的存在。

  現階段來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哪怕開啟議會時代,總部依然是任何人都無法忽視的存在。

  “我海城,支持這項提議。”

  李中壇也發表了看法。

  “支持。”

  “支持。”

  其后。

  又有幾名自問實力不俗,有望拿到執行官位置的人開口響應。

  看到這么多有實力的人都贊同這一提議。

  下面的那些小負責人紛紛三緘其口。

  沒辦法,形勢比人強。

  這年頭誰拳頭大,誰說話的聲音就高。

  有些事,不會因為紅月的到來而轉變。

  “老祖...”

  至高議會的組建。

  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完成的,需要商討的地方很多。

  傍晚。

  會議暫時結束,張恒沒有急著回去,而是站在了他以前喜歡站著的天臺上,俯視著整座城市。

  “我還以為,你已經跟張家徹底劃清界限,認不得我這個老祖了。”

  聽到背后傳來的聲音。

  張恒就知道是誰來了。

  回頭看去。

  張嫣然比以前消瘦了一些,不過雙目間的光更濃了,好似能照破黑暗。

  “老祖,您永遠是我的親人。”

  “只是人生在世,有所為,有所不為,我曾宣示要守護這個時代,您的一些行為,我實在是難以認同。”

  張嫣然紅著雙眼,格外委屈:“若是您答應前往輪轉城,或許...”

  “或許那些隊長不會死。”

  “或許永生圖錄會落到總部手上。”

  “或許輪轉城將由曹部長執掌。”

  “或許總部能更上一層樓,鎮壓一切質疑,或許,有太多的或許。”

  張恒看著張嫣然:“可你能保證,這些或許成為現實,會比眼下更好嗎?”

  張嫣然對此并不認同:“老祖,您是從民國時期走過的老人,曾見天下大亂,民不聊生,怎么會認同再次走向亂世?”

  “不...”

  張恒搖頭:“我看到的不是亂世,是新生,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是必然。”

  “隨著時間推移,優勝劣汰,天下依然會回歸一統,這只是時間問題。”

  “倒是你,若是有一天,被打上腐朽,愚昧,阻礙時代進步的標簽,你又有何感想?”

  “我?”

  “腐朽,愚昧?”

  張嫣然好似有些不敢相信。

  張恒輕語道:“1918年,奉天督軍向北洋提議,邀請策劃了丁巳復辟的辮軍大帥出任江南督軍。”

  “徐帥沒有拒絕,但是提了一個要求,督軍可予,留辮不留。”

  “你知道張勛是怎么回復的嗎?”

  “回天無力,尚可獨善其身,頭在,辮在,竹可焚,不可毀其節,玉可碎,不可抹其白,身雖殞,名可垂于竹帛也,毅然拒絕剪掉辮子,出任督軍的要求。”

  說完。

  張恒看向張嫣然:“你如何看待張勛這人?”

  張嫣然沉默不語。

  任何時代,都不缺少想要挽留時代之人。

  誰敢說一百年后,新時代下的人提起張嫣然,不會說一句不識天數,張勛第二呢?

  “莪...”

  張嫣然緊了緊拳頭:“我不認為我這樣做是錯誤的。”

  張恒笑道:“我也不認為,只是時代如此,你是個好孩子,就是命不好。”

  張嫣然眼圈一紅,只覺得格外委屈。

  在別人面前,她是堅強不屈的總部隊長。

  但是在張恒面前,她可以永遠當小孩子。

  自己的時候她不會哭。

  哪怕跌倒了,撞疼了,也會咬著嘴唇站起來。

  可你不能問。

  如果你問:“是不是撞疼了?”

  心里就特別委屈。

  “老祖,族人們還好吧?”

  張嫣然有些想家了。

  “一切都好。”

  張恒補充道:“沒事的時候你可以回去看看,雖然我修己身,你望眾生,你我道路不同,可我從未覺得,你不是張家子弟,實際上,你讓我覺得驕傲,你做到了我做不到的。”

  張嫣然擦著眼淚:“那您呢?”

  張恒想了想:“閑修性來,靜修命,見天地反復,見白云蒼狗,見命運交織,見時代變遷,天心,我心,道心,心心相依,這對修仙練命大有好處,我自然也是好的。”

  張嫣然有些聽不懂。

  張恒也不解釋。

  只是隨著體悟天心,身與道合。

  張恒亦在冥冥中有所感應,他雖然沒有去尋找紅月,可紅月已經注意到他了。

  這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我不必向山走去,因為山會向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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