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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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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

  寧家晚宴頗為豐盛。

  饅頭一文錢兩個。

  豬肉十二文錢一斤,羊肉十五文錢。

  再加上家里的老母雞,用谷子跟人換的魚,外加一只鹵鴨。

  滿滿一大桌子的菜,雞鴨魚肉樣樣都有,也沒花過一百文錢。

  飯桌上。

  大家都很高興,尤其是寧采臣的大哥寧輝。

  寧輝書讀得不好,十幾歲就在布莊里當伙計,后來被染布的大師傅看中,招了上門女婿,跟著老岳父一起給東家干活。

  但是上門女婿這種身份,說出去也是尷尬。

  往日里,少不了要被岳父苛責,被鄰里指點。

  眼下家里來了貴客,騎著白馬,風度翩翩,一見便是貴公子。

  寧輝也覺得面上有光,帶著老婆孩子回來吃飯,不只是眼饞油水,同樣也是想在老婆面前提提氣:“你看,我是你家的上門女婿,可我弟弟不是,我弟弟交友廣泛,飽讀詩書,未來是有大前途的。”

  “張公子,老身老了,沒得用了,給您加菜也怕您嫌棄,可您一定要多吃點,家里飯菜簡單,招呼不周。”

  寧母其實歲數不大,也就五六十歲的樣子。

  放到現實世界,估計在單位都沒退休,跳廣場舞都排不上號。

  可她看著卻跟七八十歲的老人一樣,彎著腰,滿面風霜,笑起來總帶著幾分討好之色。

  這也是難免的。

  寧家早就衰敗了,再加上寧父死的早,一家重擔全在一個婦道人家身上。

  她能將兩個孩子拉扯著長大已經是不易,往日里伏低做小也習慣了,要說出頭,非得寧采臣中舉才能抬的頭來。

  不過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寧采臣不是崔鴻建,他沒那么大的學問。

  張恒見過崔鴻建的文章,還有他為鄉里寫的祭祖祭文,當真是花團錦簇,妙筆生花。

  反觀寧采臣,文章只能說中規中矩,沒什么出彩的地方。

  而且他的思想很危險,張恒跟他暢聊天下,他張口便說世間妖魔橫行,是因為奸臣當道,圣上昏庸。

  好家伙。

  誰是奸臣,鄉試的主考官,還是六部大員。

  圣上昏庸就更不能說了。

  儒家講究天地君親師,君王還在至親前列,一個書生居然說圣上昏庸,這要是被有心人聽去,少說也要流放三千里。

  “您老放心,我這人走南闖北,什么都會,就是不會客氣。”

  張恒一邊回答,一邊給寧輝的兩個孩子加了兩個雞腿過去:“來,吃雞腿。”

  “謝謝叔叔。”

  寧輝的兩個孩子都不大,一個五六歲,一個七八歲。

  干瘦干瘦的,看著碗里的肥肉直流口水,因為肚子里沒油水,肥肉解饞。

  “張老爺在嗎?”

  飯席間。

  外面有人吆喝。

  “張老爺?”

  寧母一臉茫然:“是不是找錯人了?”

  張恒想了想,開口道:“可能是找我的。”

  寧采臣趕緊去開門。

  結果開門一看,來的居然是快刀劉。

  他脫了捕快衣服,換上了粗麻便裝,手上拎著一只穿山甲:“張老爺,下午我給人辦事,那人送了我一只穿山甲,我是個粗人,這種玩意也吃不明白,一想張老爺您在友人家里借宿,我就借花獻佛了,省得糟蹋了好東西。”

  “呀,是劉捕快!”

  都是街面上的人,不認識誰,也不能不認識自家街面上的捕快。

  見是快刀劉來了,寧家人一臉無措,紛紛起身:“您怎么來了,一塊坐下吃點?”

  張恒面色不動,只回頭看了一眼。

  他猜測,這快刀劉是看到自己出手大方,覺得自己奇貨可居了,回去后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總想跟他搭上點關系。

  結果沒沉住氣,不知道從哪弄了只穿山甲就來了。

  還是段位低了。

  要是個有腦子的,怎么也得忍住今天,明天再創造偶遇。

  不過想想也正常。

  三十多歲,還有一手快刀的絕活,到頭來卻只是個捕快,真要是段位高,會算計,也不至于混成這樣。

  “我就不吃了,晚上還得巡邏呢。”

  快刀劉跟張恒笑了笑,放下穿山甲就走了。

  還行。

  不算太傻,沒到寧母一邀請,就真坐下和張恒喝幾杯的地步。

  他要是一邀請就坐下,拉著張恒敬酒,張恒覺得他們兩個之中,肯定有一個得尷尬的要死。

  “張大哥,您是劉捕快的朋友?”

  等到快刀劉走后,寧家大嫂看著他的眼神越發火熱。

  因為對他們這些普通人來說,捕快,那可是吃早點都不用給錢的主,回頭吃完,還得再帶兩斤油條回去,風光的很。

  街面上,誰要是有個捕快朋友,說話的語氣都能大三分,地痞流氓可不敢惹。

  “朋友?”

  張恒搖頭:“不算吧。”

  他今天才跟快刀劉認識,以前都沒聽說過有這號人物。

  說認識都有點夸張,更別說是朋友了。

  “張大哥,你們既然不是朋友,他干嘛要送你穿山甲呀?”

  寧采臣拎起被綁著的穿山甲:“這東西世面上可不常見,酒樓里能賣大價錢。”

  嗯...

  張恒一時語塞,含糊道:“可能與我一見如故,想交我這個朋友吧。”

  聽到這話,眾人反應不一。

  寧采臣的大哥和大嫂,一個個眉開眼笑。

  就連寧母,額頭上的皺紋也舒展了幾分。

  快刀劉是街面上有頭有臉的人物,他都想跟張恒交朋友,由此可見張恒的不凡。

  寧采臣能將張恒請到家里來做客,這說明什么,自己兒子有眼光啊。

  一小時后。

  酒過三巡,一頓飯吃的皆大歡喜。

  寧母與寧采臣的嫂嫂收拾著碗筷,張恒和寧采臣則在后院散步。

  “張大哥,我家是破舊了一點,好在地方夠大。”

  “前中后三個院子,二十幾間房,后院我已經收拾過了,隨時可以入住。”

  寧采臣陪著張恒在后院散步。

  放到寧家富貴時,后院應該是花園與閣樓。

  但是現在,花園沒了,改成了菜地,眼下已經入冬,光禿禿的一片田埂,看著格外凄涼。

  至于閣樓,也是破破爛爛,沒了往日光彩。

  就連窗戶紙,都是用寫廢的草紙糊的,但凡有點條件,誰會拿這玩意糊窗戶。

  “住的地方好說,我自己帶了被褥和帳篷,隨便在哪都能睡下。”

  “倒是那青家,明天抽空,你得帶我去看看,他們是什么來歷,我一看便知。”

  要嫁女兒給寧采臣的那戶人家姓青。

  青這個名字不常見,姓氏來源也是說法各異,其中《路史》記載:“齊太公有后居青陽,以地為姓,故名青陽,或者單子一青。

  張恒對青家是什么來歷尚不知曉。

  不過對面既然有名有姓,應該多少有點來歷,哪怕真像寧采臣猜的一樣,這是一群妖精變得,那也是讀過詩書的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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