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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 想不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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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月畫和葉月棋很高興。

  但等她們進去,原本熱鬧的宴席室,忽然就冷下來了。

  昔日玩得極好的一群朋友,都冷冷地盯著她們姐妹。

  葉月棋癡癡看了一眼郭允,心就砰砰跳了起來,葉月畫素來急性子,道:“干什么,我們難道是洪水猛獸不成。”

  “如今你們葉家我們可高攀不起。”鄭旭東的妹妹鄭琴而道,“往后,咱們要楚河漢界,劃分清楚。”

  肖琳瑯怒站起來:“不是不讓你們來的嗎?快走!”

  葉月畫苦著臉:“你委屈,我們也委屈。她一回來我們家被攪和的翻天覆地,她簡直就是惹事精。”

  肖琳瑯道:“那也是你姐妹。”

  “誰和她是姐妹!昨晚我要在,她欺負你我上去就能扇她的臉。比起你,她什么都不是。”

  “真的?”肖琳瑯還是信的。

  “比真金還真。”葉月畫保證,上去抱著肖琳瑯,“好妹妹,你氣她就氣她,和我們可沒關系。”

  肖琳瑯就指著一屋子的人:“給我一個人賠禮可不成,這一屋子的,都被她得罪光了。”

  “我屁股還疼。”鄭旭東道。

  葉月畫恨的不得了,罵道:“我就說,她是闖禍精,簡直豈有此理,今晚回家我一定讓祖父收拾她。”

  “我在這里給大家賠禮了。”

  “你們可收拾不了,她現在是官家的差爺了。”郭罄譏諷地道,“小心,把你們抓起來。”

  他說完,一屋子的人都驚呆了,葉月畫道:“她去衙門當差?抓人的捕快嗎?”

  “你的好妹妹本事可真大啊。剛請了茉莉奶奶坐鎮順安康出了一波風頭,現在又去當捕快,全天下的風頭,都被她出光了。”鄭琴而道。

  葉月棋也很驚訝,她們都不知道。

  “她壓根就不會!”郭罄哈哈笑著,道,“一個小孩上吊死了,仵作查了是自殺,她偏偏說人家是他殺。”

  “你們兩個就做好準備吧,我敢打賭,明天她就是全城最大的笑話。”

  “那我要準備一把爛菜葉,等她路過的丟她臉上。”

  “這都是后話,我們想個法子,送她一程?”肖培成道。

  “怎么送,怎么送?”

  葉文初回到衙門,王寶平和他的所有的東西都被帶回來,置放在停尸間里。

  從化縣衙有一個名叫劉兆明的仵作,因為避忌劉兆平,所以這些年大家只喊他左拐子。左拐子今年五十四,由于受過傷,他走路時左腿一瘸一拐。

  王寶平就是他驗的。

  “是有問題嗎?”左拐子陰沉沉地盯著馬玲,渾濁的眼睛,顯出很不高興。

  馬玲道:“我們懷疑是他殺,所以帶回來了。”

  左拐子的臉立刻就沉了:“尸格上寫的很清楚,這個死者是自縊,不會有問題。你們認為是他殺,就是質疑我驗尸有錯!”

  “你驗尸沒有錯,”葉文初對左拐子道,“死者是確實是自己上吊的,但卻不是完全自殺。”

  左拐子皺眉,很不屑:“你說的我聽不懂。”

  “總之,驗尸我不會再驗第二次,我認為沒有問題。”

  他摔碗踢凳子的,坐下倒茶咕噥著:“以前使錢送男人進衙門,如今女人也進,世風日下!”

  葉文初將他手里的茶盅摔了。

  左拐子目瞪口呆地看著葉文初。

  “說專業就說專業,但你要進行性別攻擊,就不要怪我攻擊你。”葉文初將杯蓋丟在桌子上。

  “師父,算了算了,”馬玲來勸架,沖著左拐子擠眉弄眼讓他閉嘴,這只是摔茶盅,等會兒動手的時候,誰也護不住你。

  左拐子板著臉,但沒敢再說葉文初。

  葉文初去檢查王寶平的尸體。

  又恨恨地睨了一眼正在閑適看著她的沈翼。

  沈翼清咳一聲,也認真地打量尸體。

  馬玲跟著幫忙:“師父您覺得有問題?”

  葉文初將王寶平的手拿起來:“他的手很干凈。”

  沈翼問了個沒什么建設性的問題:“是很干凈,有什么問題?”

  葉文初瞥了他一眼。

  沈翼笑了笑:“繼續說。”

  葉文初指了指一起帶回來的,王寶平上吊時墊腳的三塊石頭:“我問過蘇陽,這三塊石頭,原是靠墻放置的。王寶平要搬過來墊腳,手上一定留有黑灰。”

  但王寶平的手很干凈。

  “會不會是擦干凈了?”馬玲問道。

  葉文初道:“只能洗干凈,擦拭不能到這樣的程度。”

  馬玲覺得有道理:“那就是洗干凈了。”

  葉文初道:“死者的床和頭發是亂的,可見他死前是已經在睡覺了,但他外套是平整干凈的,那就是出門時臨時套上的。”

  “死者鎖好了家門,拿著繩子到隔壁院子里打結,但卻在將頭伸進繩子前,嫌棄手臟,去洗了手。”

  “如果真去了,那他在哪里洗手的?最近的井,是在他家那條巷子里。”

  “他有心情走過去洗手,是在乎整潔干凈的,那為什么不在死前整理蓬亂的頭發?”

  馬玲滿面的驚駭,她師父怎么想到這么多,發現這么多的?

  沈翼頷首道:“這些細節都很矛盾。”

  葉文初似笑非笑地看著沈翼。

  “所以,您認為王寶平是他殺縊死?”

  不等葉文初說話,左拐子忍不住道:“可死者的的確確是自殺縊死,沒有任何他殺的痕跡。”

  他很自信。

  葉文初回看左拐子,道:“我沒有否認,他死于自殺縊死。”

  “那是什么意思?”左拐子道。

  沈翼道:“是有人教唆引導了這個孩子自殺!”

  馬玲訕訕然,沈先生剛才明明在神游,怎么他就聽懂了,可她卻沒有明白?

  人比人氣死人。

  左拐子手一抖,驚訝地看向葉文初。

  他當了一輩子仵作,什么樣形形色色的死法都知道,被人教唆自殺這個說法,卻是第一次聽到。

  “是這個意思。”葉文微微頷首,“以姚氏的聰明,她可以辦得到。”

  一個聰明、做事周全的繼母,對年幼繼子進行精神的掌控和道德綁架,并不難。

  “我相信破棉被是王寶平要的,但蘇陽說王家燒了很多王寶平母親遺物,為什么獨留一床破舊不堪的被子?”

  “是誰讓王寶平留著破被子,并在冬夏都蓋著它寄托對母親的哀思?”

  明明有更多的遺物,可以寄托的,哪怕一床新的棉被。

  葉文初問道。

  “王寶平為什么覺得父親艱苦,他需要放棄讀書替父親減輕負擔。他一直睡在窗前,是誰讓他懂事讓賢?”

  一定有人,讓一個年幼的孩子,活在了極度的自責和愧疚中。

  讓他在潛意識中,把自己當成了罪惡的源頭和累贅,母親因為生他而死,父親因為養活他而辛苦,家庭的困苦,是因為他不會做事導致,可能弟弟讀書不好、生病等等……

  一切都是他的錯。

  馬玲道:“這些都是兇手有意做的?”

  葉文初頷首。

  左拐子站起來,情緒有些激動:“這很難有證據,根本無法定罪。”

  馬玲想了想也覺得左拐子說的有道理:“是啊師父,我們要怎么證明,兇手教唆殺人呢?”

  葉文初點了點三塊磚:“如果磚頭不是他自己搬的,那么是誰幫他搬的磚?”

  馬玲眼睛一亮,興奮地來回走動,道:“您的意思,姚氏昨晚其實回來過?”

  “是她幫王寶平搬的墊腳石?”

  左拐子也是一愣。

  葉文初頷首:“我認為,她先捆好了繩子,搬好了石頭,準備好了一切,再帶著王寶平去到空院子。”

  “你去查姚氏昨晚的行蹤,包括夜里她的幼子有沒有哭奶。”

  姚氏滴水不漏,想查她只能從細節著手。

  “我現在就去。”馬玲興奮不已,“我喊彭池哥一起,師父您辛苦了,您等我回來。”

  左拐子神色凝重。

  一刻鐘后,葉文初和沈翼在王寶平上吊的院子里,見到了蘇陽等四個孩子。

  “蘇陽,偷鐵是你要求他偷的,還是他主動偷的?”葉文初問四個孩子,“老實告訴我,我并不會追究你們的責任。”

  “是我們讓他偷的。寶平心軟耳根子也軟。”蘇陽垂著頭,道,“繼母還經常讓他少吃點,給他爹個留著,他常常吃不飽。”

  “他繼母說家里揭不開鍋,他是哥哥應該承擔這個責任。”

  “我們說他家有錢,不要信繼母的鬼話,寶平說他爹確實辛苦,他看得見。”

  葉文初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姚氏一直在給王寶平灌輸這些概念。

  “再問你們一個問題,姚氏生的小嬰孩,夜里哭鬧嗎?”葉文初道。

  四個孩子互相看看,蘇超道:“哭!我娘說那孩子一定是見他日子好過了,所以來討債了。”

  “白天睡覺,夜里哭的吵死了。”

  大家都不知道葉文初為什么問嬰孩哭鬧的事,葉文初也沒有解釋。

  她回身去找沈翼,八角指了指門口,道:“沈先生從后門走了。”

  走了?

  葉文初無語。

  葉文初辭了四個孩子,和八角走在巷子里,走動的鄰居們看到她也都避讓開。

  比起她,自然是姚氏更可信。

  姚氏怎么會害王寶平呢?那么好的女人。

  葉文初并不在意,被人質疑是正常的事,她也沒有想要在捕快界震懾住誰。

  街上,迎面過去一輛馬車,趕車的人是徐銳的常隨,此刻披麻戴孝的牽著馬。

  常隨看見她,視線在她身上掃過,冷冷的壓抑著殺意。

  馬車過去,八角小聲道:“車里是徐銳的尸體嗎?”

  “應該是。”葉文初道,“不知道祖父找到裝巡檢的人沒有。”

  海鞘從一側過來,抱拳道:“四小姐,先生回衙門了,讓小人來陪著您查案。”

  “我也回去了,不用陪。”葉文初道。

  八角心道她家小姐還真猜準了,沈先生回衙門了。

  “可是,先生說案子還沒查完,您看……”

  葉文初道:“那你去守著巷子,盯著姚氏,有事來藥行找我。”

  海鞘應是,乖乖去巷子里蹲守。

  姚氏從院里出來,看到海鞘,又折返回去給海鞘端了一把竹椅半個西瓜:“差爺坐著,吃一片西瓜解暑。”

  海鞘先是推辭,見姚氏面善不得不接了。

  “您在盯著我嗎?”姚氏問道,“是葉四小姐讓您盯我的?”

  海鞘點了點頭:“您不要到處走,案子查清楚了,您就沒事了。”

  “葉四小姐,真的不該懷疑我、民婦,民婦真的是冤枉的。”姚氏擦著眼淚,她一哭,周圍又聚了不少人來。

  大家你一眼我一語地說著話。

  都覺得葉文初的行徑有些故意出風頭的意思。

  “謝謝大家。這事也不能怪葉四小姐,她不了解我,要是有一點點了解,她都不能想是我逼死寶平的。”

  就在這時,有位打扮很精致的婆子過來,像是在哪個大戶人家做媽媽的,她一來三兩句就抓住了聊天的主動權,對姚氏道:“衙門讓葉四小姐去當差,就是賣官。”

  “要不然,就靠她會點拳腳,能讓她當捕快嗎?從化武師一抓一大把。”

  “您說的有道理。有錢人家的小姐,想出風頭想瘋了吧,難道她是想通過身份,攀上個官老爺好嫁人?”

  大家想不通,葉四小姐為什么要花錢去當捕快。

  “肯定的。我說你們現在最重要的,是去鬧,把事情鬧大了,讓衙門兜不住,就能把四小姐踢出來。”

  “她這亂七八糟的查案子,決不能姑息。”

  一番話,大家紛紛點頭,都愿意去幫姚氏出頭。

  也有人猶豫:“茉莉奶奶也是四小姐請來的。”

  “一碼歸一碼,茉莉奶奶我們感激她,可她好好的經營藥行不行,為什么要摻和衙門的事?”

  反駁的人啞口無言。

  “明天一早,趁著魯大人升堂,我們就去衙門口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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