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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殺胡,殺胡,殺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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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珂進府之后,太尉府大門便緊閉起來,將羽林騎隔離在外。

  太尉府門口的周琦和眾羽林騎,見司馬珂半天沒出來,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生怕司馬珂在太尉府遭遇不測,恨不得縱馬沖殺進去。

  畢竟,司馬珂可是因為郗鑒彈劾才來的,說不定兩人便談崩了,一言不合,當場開殺,司馬珂孤身一人,如何能敵。

  “周都尉,明公已進去一個時辰,尚無消息,是否要沖殺進去?”一名羽林騎什長憂心忡忡的問道。

  周琦眉頭緊蹙,冷聲道:“區區太尉府,恐怕困不住明公,且府內并無廝殺聲,暫且稍安勿躁。明公若是被賊兵所擒,我等亦無能為力,我等二十余人加起來,也抵不上明公一雙拳頭。先看看再說,若明公真被賊兵所囚,只能速回建康搬救兵!”

  眾人不再做聲,只能繼續焦急的等待著。

  不一會,太尉府門突然大開,從里頭竄出數十騎來,周琦及眾羽林騎大驚,紛紛手按長刀,翻身上馬,準備迎戰。

  仔細望去,卻只見來騎卻并非來襲的模樣,大抵是一個將領帶幾個親兵騎兵,分散而去。其中一將,正是昨天到驛站下帖的督護夏侯長,見得周琦等人在外等候,便策馬往這邊奔來。

  周琦見他的模樣,并無敵意,急忙朝他一拱手,夏侯長也還了一禮,道:“諸位稍安勿躁,左將軍與太尉尚在大堂之內議事。”

  周琦和眾羽林騎終于齊齊松了一口氣。

  周琦又小心翼翼的問道:“府內情況如何?”

  夏侯長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笑道:“左將軍之武勇,天下無雙,我等亦甚為佩服,太尉遣我等先各自回營準備,稍后將同左將軍一并巡查各營。”

  說完,夏侯長便對周琦一抱拳,率眾催馬離去。

  沒有人知道郗鑒與司馬珂在府中聊了什么,反正聊了許久,一直聊到日上三竿,兩人才出來。

  出了大廳時,郗鑒和司馬珂兩人都是滿臉的笑容,絲毫沒有半點敵對的意思,反而像一對忘年交,并肩而行。

  此時,門口的守衛早已撤去,郗鑒不顧年邁之身,親自騎馬與司馬珂并轡而行,在眾羽林騎和太尉府親兵的簇擁之下,前往京口各大營巡視。

  正如后來桓溫所言:“京口酒可飲,箕可用,兵可使。”

  京口大營,基本都駐扎在城郊北固山方向一帶,一座座營盤星羅棋布,連綿十數里。

  流民,在東晉初期,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在蘇峻之亂前,大大小小的流民帥不計其數,各自為政,后來經過蘇峻的鼓動,數萬流民軍攻入建康城,給建康造成一場空前的浩劫。

  郗鑒本人其實也是流民帥,但是又出自高平郗氏,也算是三流的士族。其與路永這樣的草根流民帥不同,畢竟是士族出身,知進退,守綱常,故被朝廷所看重。在王導的幫助之下,郗鑒整合了盤踞在京口的流民軍,形成駐扎在京口的一只重兵,即早期的北府兵。

  此時的北府兵,雖然比起后來淝水之戰的北府兵相差甚遠,但是依舊是東晉第一強兵。

  北府軍的戰斗力之所以強悍,跟他們的身份有很大關系。北府兵以北方僑民為主,也就是從北方逃難而來的流民。他們的家鄉被北方的胡人占領,和北方的胡人有著刻骨的仇恨,因此在士氣這一方面,天然就是具有優勢。由于流離失所,為了在亂世之中生存下去,他們不得不選擇抱成一團,殺出一條血路,這種由生存的壓力而帶來的戰斗自覺性,是其它軍隊無法相比的。而且由于戰友們基本都有相同的遭遇,關系上不是父子兄弟就是鄉里鄉親,團結力和凝聚也是很強的,畢竟抱團了,不出力死戰,就會被親人所鄙視和拋棄。

  司馬珂在郗鑒的帶領下,一連參觀了三座大營,只感覺這些北面流民為主的北府兵,身都散發著一股沖天的狠勁,似乎這是在其他晉軍身上難以看得到的。

  尤其是在參觀夏侯長親領那營戰兵,那集結時的口號,更是令司馬珂震撼。

  三千勁卒,身披甲,肅然而立,陣列如山,見到郗鑒、司馬珂和夏侯長到來,為首的長刀一舉,高聲吼道:“殺胡!”

  這兩個字一出,三千勁卒,如同憤怒的猛虎一般,齊齊舉著手中的兵器,直刺蒼穹,發出咆哮一般的大吼。

  “殺胡,殺胡,殺胡!”

  雖然只有兩個字,連喊三遍,那刻骨的仇恨和憤懣之聲,氣壯山河,令司馬珂頓時動容。

  甚至后來一直到回去的路上,司馬珂的腦海里還一直回響著“殺胡,殺胡,殺胡”的聲音,更加堅定了自己這一趟穿越的人生目標。

  參觀大營完畢之后,郗鑒同司馬珂兩人策馬來到長江北岸。

  江面上,白帆點點,船只來往穿梭,忙碌而平靜,除了漁船和商船之外,那載人的渡船也不少,即便在此黃昏時刻,依舊看到有拖家帶口的北面流民,從船只上下來。

  此時已是夕陽西下,殘陽如血,照在大江之上,正是半江瑟瑟半江紅,江風獵獵,吹得郗鑒身后的大氅鼓蕩而起,隨風飄揚。

  郗鑒滿臉感慨的望著那浩蕩的大江,須發也隨著江風飛舞,臉上的皺紋似乎更深了,他手中的鞭桿直指對面的瓜洲渡口,用一種唏噓的聲音說道:“永嘉南渡至今已二十八年,京口之兵,無時無刻不在思念故土,做夢都在想著北伐殺胡,只是老夫已老了,再過三年便要致仕了,無力往北了。元瑾年方十五,便已有猛將之烈,此乃我朝之幸也,我欲將京口之兵,逐步轉交于元瑾,還望元瑾勿忘此間無數北面流人的思念故土之心,勿忘其對胡人之刻骨之恨,亦勿負老夫之托!”

  司馬珂神情一凜,嗆啷一聲,秋霜劍離鞘而出,直指江北,激聲道:“縱太尉不言,珂身為大晉宗室,豈敢不以光復中原故土為己任,豈能任由北面同胞遭胡人蹂躪欺辱?但得機會,必將揮師北伐,屠盡中原之胡虜,復北面漢人衣冠,振我泱泱華夏天威!”

  此時已經已近黃昏,江風更烈了,然而再烈的江風,也吹不散司馬珂那滿腔的壯志豪情,那如同龍吟虎嘯的喊聲,在江水之上回蕩著。

  話音剛落,周琦等人,齊齊跟著拔刀而出,高聲道:“但得太尉與左將軍一聲令下,必躍馬江北,馬踏中原,不殺盡胡虜之頭,絕不生回!”

  隨后,郗鑒身后的諸將士,也不甘示弱,也紛紛拔出刀劍,齊聲喊道:“殺胡,殺胡,殺胡!”

  郗鑒哈哈大笑,那蒼老而開懷的大笑,隨著江風傳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司馬珂與郗鑒定了三年之約。

  第一年,司馬珂先穩定京師之軍,郗鑒開始為司馬珂造勢;第二年,司馬珂開始接手京口之兵,郗鑒逐步移交;第三年,郗鑒部轉交京口之兵,然后致仕,解甲歸田。

  于是,司馬珂原本滿懷悲壯和激烈而來,卻是滿載而歸。來時寒風蕭蕭,去時陽光明媚,司馬珂只覺得身暖暖的,連馬蹄都變得輕快了起來。

  等到司馬珂等人縱馬呼嘯而來,奔到東府城前時,發現城門之前,卞誕、沈勁、桓溫、謝尚、荀蕤、紀敏和江東五司馬等一干年輕將領,以及謝安、孫綽、許洵等人,還有紀笙和褚蒜子兩個,早就在城門口等候多時。

  對于他們來說,此事關系到司馬珂的命運,也關系到朝廷的政局,甚至還關系到各自家族的命運,故對司馬珂此行,十分的關切,一連在東府城門口等候了兩天。

  “左將軍回來了!”

  眼見的司馬珂率眾策馬疾奔而來,眾人紛紛歡呼了起來,齊齊迎了上去。

  司馬珂見眾人此般神情,也激動了起來,面對紛紛涌來的眾人,不等眾人發問,便主動哈哈一笑道:“諸位放心,太尉誠不我欺也!”

  “誠不我欺”四個字一出,眾人便已知究竟,不再多問,又齊齊歡呼了起來。

  紀笙更是激動得熱淚盈眶,一把抓著司馬珂的衣袖不放。

  畢竟,整個朝廷之中,都在關注郗鑒彈劾這件事,尤其是那些北方的士族,更是為此事歡呼雀躍不已。

  其實誰都知道,威逼朝廷這種事,郗鑒是做不出來的,只要司馬衍不理,郗鑒也無可奈何。

  但是只要郗鑒不護住司馬珂,庾亮便會發力對朝廷施壓,庾亮手中有十萬重兵,一旦沒有了郗鑒的牽制,其帶來的壓力,司馬珂和司馬衍就未必能頂住。

  謝尚豪情大發,高聲笑道:“既然如此,左將軍不必回府,我等直奔潘樓,便由某來做東,飲個痛快,今夜不醉不歸!”

  話音剛落,桓溫哈哈大笑:“正合我意!”

  紀笙也拍著手嬌笑:“好,不醉不歸!”

  其他人見得如此,也齊齊響應,歡笑聲不絕。

  司馬珂也被眾人的熱情所感染,而且這也是跟自己親近之人的一次大聚會,有利于眾人之間互相溝通,日后能更好的圍繞在自己身邊抱團,當即應諾。

  于是,讓周琦吩咐兩個羽林騎什長自行領兵回南苑羽林騎駐地,一行近二十人,或乘車,或騎馬,浩浩蕩蕩的奔往潘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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