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滿桌子的菜肴都是云淺的珍寶,那……讓其他女人分享,就不會不舒服嗎?
祝平娘這樣瞇著眼睛:“嗯……妹妹也別急著回我。”
還是要讓這個話題再發酵一會兒。
云淺似是有些疑惑的看了祝平娘一眼,不過她正在吃東西,細嚼慢咽的,也就沒說話。
云淺一時間都不知道要怎么回應,在她心里,這都不算是一個問題——因為問題的目標本就不是指向她的。
還是先吃東西。
姑娘這樣想著。
于是本來才好起來的氣氛,幾乎在一瞬間就又凍上了。
徐長安:“……”
他瞧著祝平娘好似一只狐貍般狡黠的眸子,說不出話來。
在他的印象中,街坊鄰里鬧矛盾似是常有拱火的,例如無中生有揑造事非挑唆強勢的一方去打弱勢的一方。
而眼前祝平娘在做的,毫無疑問就是這樣的事情,彷佛在即將熄滅的火堆上緩緩的傾下油漬。
往壞了去想,祝平娘這簡直就是在撩撥云淺的心情,讓她將矛頭轉移到李知白等人身上……
‘她這是見不得宴上氣氛好嗎?’
徐長安和陸姑娘同時升起了這樣的想法,不過徐長安很快就無奈一笑。
他可是很清楚祝平娘對李知白的感情的,甚至……如今還隱隱有些支持自己先生這位老友,所以也就無所謂祝平娘怎么折騰。
說到底,莫要忘了今日的宴本就是屬于祝平娘的,自己這些人包括云淺在內,都只是陪襯。
也隨意前輩去鬧。
一旁的陸姑娘同樣很快釋然。
自家姐姐這種好似小孩子一般的‘挑撥’的手段……真的可愛,不過看祝平娘玩的一幅很開心的模樣,她也只能輕輕嘆氣。
說起來。
其他人是不是了解云淺,陸姑娘不清楚,可她很清楚面前的云姑娘并不是會嫉妒的人。
云淺絕對不會因為自己這些人吃了公子做的晚食就吃醋。
她都知道的事情,平娘一定也是明白的?
畢竟,祝平娘一點都不忌諱和徐長安單獨相處,應當是對云淺的性子有了解。
那……
陸姑娘眼睛和祝平娘如出一轍的在眼眶內滴熘熘的轉了一圈。
祝平娘既然這般拱火了,就是說明在這桌上,一定有不清楚云淺性情的女子,不然祝平娘沒有理由這樣說。
首先排除自己、徐公子、云姑娘和出言拱火的姐姐本人。
那么就是……
她視線在溫梨和李知白身上晃悠了一圈,然后就鎖定了目標。
比起仍舊在吃著的某枝梨花,一旁那個隱隱有些在意的看著云淺的李知白……毫無疑問就是上鉤的那個。
原來,又是說給這位李姑娘聽的。
陸姑娘繡鞋在桌下隱隱踢了祝平娘一腳,等到祝平娘看過來,她才投過去一個嗔怪的眼神。
“吃你的。”
面對陸姑娘對于拱火的嗔意,祝平娘輕輕還了一腳。
她可不認為自己是在拱火。
只有兩方勢均力敵,或者要有一人要罷手時火上澆油才能叫拱火好嗎?
當弱勢的一方被打的很厲害,甚至快被打死時,路遇不平拔刀相助的人不叫拱火,叫見義勇為!
祝平娘認為自己就是在見義勇為。
沒人救她,她就自救。
如今的她只要能想辦法和李知白親近,無論使用怎么樣的手段,她都能夠接受。
誰讓在兩人這段感情中,李知白占據絕對的優勢,她祝桐君若是再不想想辦法自救……那真的已經快要被打死了啊。
尤其是祝平娘意識到李知白分明已經知道自己愛戀她,卻依舊態度如常。
撲面而來的危機感就告訴她,若是她再不想想辦法挽回一下這段感情,她就真的要永遠被定死在‘妹妹’這個身份上了。
發現這一點的祝平娘很清楚,她絕對不能再似是以往那般以‘暗示’、‘曖昧’為主,再這樣下去,她才是真的沒機會了。
如今就是要下勐藥,要直白的進攻知白,才會有效果。
這才是祝平娘在宴上一直不老實的原因。
要知道,以后這種和李知白以及小輩一同用餐的機會可不多,至少此時要試著要在李知白心里留下‘小輩都知道桐君喜歡自己了’這種心思。
說不得這種印象也能潛移默化間讓阿白不將她當成‘妹妹’看呢?
連這種‘玄學’在祝平娘這里都已經等同于救命稻草。
別說是拱火了,如果這時候能拿出來一種對李知白生效的‘姣藥’,祝平娘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給李知白用。
她已經急到了這個地步。
發現云淺仍舊沒有回應自己,了解云淺性格的祝平娘也不著急,她瞥了李知白一眼。
說起來……天底下真的有能對李知白生效的‘毒’藥嗎。
好像還真的是有的?
明面上來看,李知白是只要丹心火還有余,連三清丹這種級別的丹藥都信手拈來的級別,別說是姣藥了,就算是最可怕的、來自淵海之下的魂毒都不可能傷她一分一毫。
但是在講究邏輯這件事的時候,首先要排除青州上方的一片天。
她們可不和你講道理。
理論上給李知白用藥成功將她放倒……是有可能的,而能夠拿出來這種藥的人也有兩個。
自家掌門,或者是,魔門那位?
祝平娘十分認真的思考。
到了她們這個境界,有且只有從生命層次完全碾壓她們的兩位乾坤境才可以輕而易舉讓李知白中招,所以若是想要給李知白用藥,也不是不可能的。
首先。
魔門那位她根本就不認識。
對方對她也沒有興趣,不然不至于她以往都打到圣山了人家也沒出來看她一眼。
這種等階的存在,已經不是她能夠輕易接觸到的存在,就算教主真的可以輕而易舉就讓李知白中招,可一旦真的發生這種事情,那只怕不是玩笑,而是戰爭的開端。
所以,魔門那位她不僅指望不上,甚至還要擔心、防備她對李知白使壞……畢竟如果真的打起來了,那么掌門之下的、她們這些第一梯隊的姑娘一定是首要打擊目標。
樓下。
阿青:“……?”
黃衣少女有些疑惑的看著阿青往高臺上看了一眼,隨后……面色怪異的收回視線,十分好奇。
“青姐姐,你看什么呢。”黃衣少女問。
“沒看什么。”阿青笑了笑,低下頭。
祝平娘那個女人,她……整日都在想些什么呢?
是的,當祝平娘在心里提起‘魔門那位’的時候,她能感知到對方的想法。
也沒辦法,乾坤境就是不講道理,加上她和祝平娘近距離接觸過不知多少次,早就在對方身上留下了自己的氣息。
但是讓阿青沒有想到的是,祝平娘居然……嘖。
當年她看祝桐君的時候,可沒有發現對方是這樣的女人。
不過既然沒有摻和到徐長安和云淺,便是不關青姑娘的事。
天底下的事情總是論跡不論心的,隨她怎么想,也無非是發臆癥罷了。
能接受不假,可一想到祝桐君在整個修仙界的追求者也是有許多的,甚至就算是在教中都有不少……
轉頭再看看如今的祝平娘。
“……嘖。”
阿青咂了咂嘴。
看到她這個動作,一旁的黃衣少女卻輕輕戳了她一下,提醒道。
“青姐姐,別、別發出這樣的聲音,很失禮的。”
女子怎么能夠嘖嘖嘖的出聲呢。
“這都是青樓了,還有這些規矩呢。”阿青無奈的看著少女。
“外人怎么看是外人的事兒,姑娘家自己還是要注意的,可不能自甘墮落。”黃衣少女嚴肅的說道。
“知道了。”阿青摸了摸少女的腦袋,心想這真是個小大人。
為了得不到的感情就給喜歡人的使藥什么的,阿青是真的沒有想到這種只有在話本中才能看到的情節,會發生在祝桐君身上。
修仙界的頂層,都已經爛成這樣了嗎?
此時的阿青不免有一種修仙界是不是已經完了的錯覺。
她有些感慨的看著面前的少女,輕聲說道:“妮子,你可……不要變成她那樣的姑娘。”
雖然妮子也是祝平娘養大的,可是很明顯的,她沒有繼承到祝平娘那般陰暗的心思。
“不要變成……誰?”黃衣少女疑惑不已,完全沒懂阿青的意思。
青姐姐說什么呢。
“沒什么。”阿青也不解釋。
只是感慨罷了,眼前的妮子可不會長成祝平娘那種嫵媚的女人,她對妮子有信心。
有信……嗯?
阿青感受著少女時不時落在自己身上那帶著幾分炙熱的視線。
自己是有信心的……吧。
罷了。
反正,天底下應當是不存在會對她生效的姣藥的。
不礙事。
“凡事論跡不論心,所以也隨你了。”阿青輕輕捏了一下少女的臉,笑著。
“……笑什么呀。”
看著阿青溫和的眼眸,少女面飛紅霞,心想她的姐姐果然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緩緩嚼著口中的食物,云淺認為北桑城中的食材果然不如朝云宗或者是島上的,即便是有她夫君親自操刀,可有些肉,還是有些咬不動。
她的牙齒的確不怎么好用也是真的。
微微抬眼看著祝平娘。
云淺想起了秦嶺送給徐長安的‘姣藥’,本來說是要給她用的,云淺覺得自己還算是期待過的,可是她的夫君……
還是算了。
但是從這兒,至少云淺是喜歡姣藥的。
此時,完全不知曉自己那點小心思已經至少暴露在兩人心中的祝平娘仍舊面色正常,她隱隱瞥了一眼李知白。
既然魔門那位與她沒有關系,不能加以利用的話,那……也就是說她只能從另一邊想想辦法了。
掌門……
嗯,如果是以往的話,一定是不可能的,掌門絕對不會因為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多看她一眼。
如今嘛……
祝平娘想著最近石青君身上的變化。
掌門都開始關心她的琉璃身了呢。
所以,現在的掌門自己努努力,還是有可能得到她的幫助的。
別看李知白對于石青君那么憧憬,可說到底,她祝桐君才是石青君的親傳弟子。
真論起親近關系來,李知白比她不知道要差了多少呢。
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母,那……當娘親的為了女兒的幸福,幫襯一手應當也不礙事的?
祝平娘也不在意李知白真的中招了會不會生氣。
阿白有做姐姐的自信,即使自己錯了,她應當多半也是會自責沒有看好妹妹。
老實人就是好欺負。
發火是不可能發火的,這就是她的阿白。
祝平娘很認真思考找石青君幫一手的可能性。
石青君默默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桃子,抬起頭無聲的看了一眼高臺,沉默了好一會兒。
一旁的女子見到石青君走神,還以為是水果不合她的口味。
說起來,打完牌后,這姐姐又開始吃東西了。
她還真的是能吃啊。
石青君這種幾乎不消退的食欲讓她們想起了花月樓里養的幾只橘色的貍花,都是這樣的愛吃。
可身材嘛……
女子羨慕的看著石青君。
天底下總是會有這般吃了不添肥的女子,是羨慕不過來的。
“姐姐,怎么了?可是不合口味。”
“沒事兒。”石青君笑了笑。
低著頭,微微蹙眉。
桐君她……?
知白?
石青君忽然想起了方才聽到的那首名叫‘契若金石’的曲子,于是她凝在一起的眉緩緩松開。
女子和女子之間名為喜歡感情嗎……
不甚明白。
此時,應當有人來告訴石青君,給心上人用藥的感情,絕對不算是喜歡。
高臺上,祝平娘啐了一聲。
她在想什么呢。
憑什么,她攻略李知白唯一的方式就是用藥啊!
就不能憑借自己的魅力拿下她嗎?
不想了,越想就越覺得自己沒有用。
等等。
祝平娘眼睛睜大了一些。
好像……有機會讓阿白中招的,不只是乾坤境的兩人?
不講邏輯的還有一個。
徐長安:“……?”
忽然被祝平娘莫名其妙看了一眼的徐長安頭上起了一個問號。
祝平娘給他一個眼神,是什么意思?
他愚笨,沒有領悟祝平娘的意思,不過想來……應當是催促自己讓云姑娘回應她吧。
“小姐,祝前……祝姐姐問你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