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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師兄,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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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宴好奇抓了枚沉甸甸的金元寶。

  金元寶成色分量都很足,一只手握不住。

  這東西他沒見過。

  用疑惑求知的目光看向老師。

  老者露出一絲薄涼淺笑,撇撇嘴:“你這位‘師兄’真把我們師徒當成來打秋風的窮親戚了,招待完飯菜又送來這么一盤東西,擺明了要咱們倆識趣滾蛋。哼,倒是新鮮。”

  四寶郡什么情況,人盡皆知。

  他這郡守當得可真舒坦,一出手就是黃金兩百兩,真·視金錢如糞土!

  阿宴道:“師兄,很好。”

  他今天吃到好多好吃的。

  老者又好氣又好笑,手指輕戳他的腦門,問道:“在你看來,誰給你吃的誰就是好人?”

  阿宴將這話在內心咀嚼琢磨兩遍。

  良久,堅定地點點頭:“嗯。”

  過了會兒,又補充一句。

  “不過,老師是最好的。”

  老師不僅會給他做吃的,還會教他很多東西,盡管他也不清楚學了這些有什么用,但對于他而言卻是枯燥日常中少有的樂趣。

  “嗯,老師知道。”

  他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雖然他沒少聽阿宴這么說,但每次都覺得心窩子暖意融融,不悅的心情好轉不少。

  說來可笑,想他一生仕途順遂,門生故吏數不勝數,以他門生自稱,敬他座主、座師的人何其多?最后卻淪落個如此狼狽境地。

  他做夢都沒想過自己會被這般“送客”。

  他是不是該欣慰一下,孝城這位學生還算“有點良心”呢?至少他顧及名聲,愿意用銀兩打發人而不是將師徒交給鄭喬邀功。

  思及此,老者不由搖頭唏噓——

  當年通風報信、落井下石,如今優渥款待、“奉為上賓”,還愿意破費給盤纏銀兩。

  阿宴敏銳察覺老者此時復雜的心情。

  他不懂如何寬慰,只是笨拙地用小手握住老師滿是歲月紋路的大掌,用滿是孺慕的眸子看著他。老者捏了捏阿宴的小臉,自嘲笑笑:“不管是滾滾紅塵,還是爾虞我詐的官場,從來是錦上添花多,雪中送炭少,跟紅頂白才是常態……老夫如今就是個落魄糟老頭啊……”

  面對阿宴寫滿疑惑的眸子,他道:“阿宴現在還小,等長大一些便會知道。不過,你這情況,還是與為師歸隱吧。外邊兒的世道不適合你,你若入世,必會被人剝皮拆骨。”

  剝皮拆骨?

  阿宴眼底淌過幾分懼色。

  他將頭埋在老者的膝蓋上,悶聲道:“不要剝皮拆骨,老師,阿宴不要被吃……”

  “好好好,阿宴這么可愛,不吃不吃。”老者被阿宴童真之言逗得哈哈大笑,道,“老頭子雖然沒幾年好活,但將你養大還是沒問題的。以后誰想吃你,你就一拳一腳打回去。”

  阿宴道:“打回去?”

  “對,不管是誰,打他!”

  阿宴認真聽著,仿佛要將這話深深記在腦海深處,奉若圣旨:“嗯,打回去!打他!”

  師徒二人正說著,門外響起敲門聲。

  “先生,酒買來了。”

  老者:“酒?”

  仆從:“是,主家吩咐買的。”

  郡守當年為了走通老者這條關系,下了大功夫打聽老者喜好,希望能投其所好,在老者面前多刷刷存在感,興許日后入了官場還能被提攜一把。即使不成,留點好印象也好。

  因為他的謙恭、勤奮、務實以及能力,郡守從老者這邊嘗了不少甜頭,暗地里受了不少照顧,讓他初入官場沒那么狼狽。

  一記便記了多年。

  可今時不同往日。

  他特地吩咐下人不用買好酒——座主聰慧,一條舌頭什么好酒沒有品嘗過?只要嘗一嘗普通的廉價酒,座主就該知道他的態度了。

  可他不知,老者養了阿宴就戒酒了。

  老者正要拒絕,誰知阿宴雙眸亮晶晶地看著那幾壇圓肚酒壇,道:“老師,糖。”

  “這不是糖,是酒。”

  阿宴固執:“是糖。”

  老者:“是酒。”

  阿宴垂頭:“想吃。”

  老者:“……”

  他讓仆從將酒壇端進來,打開紅布酒塞,濃郁沁鼻又霸道的酒香撲鼻而來,似乎連衣裳都要沾上那些氣味。老者微微詫然,以他對那個門生的了解,送來的酒不是寡淡無味就是氣味駁雜劣質,百姓花幾個子兒就能打二兩。

  但這明顯是不可多得的美酒。

  僅憑氣味就將他戒了多年的酒癮勾起。

  老者看看阿宴,又看看酒壇。

  兩相為難。

  阿宴指著酒壇:“是糖。”

  老者好笑:“你說是糖,那讓你嘗嘗。”

  阿宴眼睛亮起:“好。”

  說是嘗,也就用筷子沾了點。

  阿宴張口嗷嗚,一口下去嘬了嘬,立即被辣得小臉皺成團,眼尾殷紅,狼狽吐著舌頭。

  老者哈哈大笑。

  “酒這種好東西,待你長大再喝。”

  便宜門生送上門的好酒,老者也不客氣,直接斟滿,一口氣喝了兩碗。嘴里還感慨:“你師兄這人,哪里都好,唯獨心性不可。汲汲營營爬到這步,不知用手段弄下去多少人。本想提醒他小心你師兄,但人家視咱們師徒為洪水猛獸,死皮賴臉待著也不好……”

  踩著什么上去,那就別怪被什么打下來。

  阿宴看酒壇也像再看洪水猛獸。

  聽到老師的話,迷茫。

  老師的話他不是很明白。

  老者:“喝完這些,咱們就走。”

  “師兄?師兄?”

  怎么會有兩個師兄?

  老者一臉習以為常。

  “為師門生故吏多得是,雖說交情泛泛,可論起來哪個都是你師兄,孝城有兩個師兄很稀罕?只是沒想到啊沒想到……”

  祈善與孝城郡守那點兒老黃歷舊仇,當年在小范圍鬧得挺大,老者也知道三分內情。當他進入孝城,下意識開啟文士之道,發現祈善就在附近,便知道便宜郡守門生要倒霉了。

  老者道:“你那位姓祈的師兄,最喜謀定后動,他敢出現在仇家的地盤,便意味著他有足夠把握一擊必中,一雪前恥啊……”

  阿宴表情茫然地聽著。

  “離他們都遠點。”不知想起什么往事,老者笑著喃喃,“君非善類,豈可交乎?”

  阿宴:“啊?”

  依舊一頭霧水。

  與此同時,祈善與顧池也掰扯清楚了,氣氛不似先前那么劍拔弩張,緊張中充斥著火藥味,反而有了幾分故友重逢的輕松愜意。

  顧池見祈善接受良好,心下皺眉。

  祈善似乎比他還會讀心:“你這會兒是不是在好奇,我為何不懼你的文士之道?”

  顧池道:“有點。”

  祈善:“因為見過更令人忌憚的。”

  ------題外話------

  吃完藥喝了快一壺熱水,希望明天扁桃體恢復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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