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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7章 潤物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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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協還座,對楊彪說道:“楊公,漢陽去年的考功位列第幾?”

  楊彪想了想。“具體排名,臣記不清了,好像不在前十以內,卻也差得不遠。”

  劉協的目光轉向了楊彪身后的張松。

  張松立刻上前一步。“回陛下,去年郡國考功,漢陽是第十一。”

  劉協輕輕地點了點頭。

  大漢的郡國共一百出頭,去除尚未平定的交州七國,不滿一百。漢陽位列第十一,名次不算低,但還是有被司徒府刻意打壓的嫌疑。

  楊彪還是很注意避嫌的,不愿意楊修太過引人注意。

  否則以楊修在漢陽的政績,前三不敢保證,前五是肯定沒問題的。

  這些心思,劉協能夠理解,所以一直也沒有過問。隨著荊州、冀州等山東大州度田,涼州的政績漸漸暗澹無光,不是漢陽一郡的問題。楊修提出要考慮人均的因素,正是出于這個現實困境。

  如果只比總量,到涼州做守相就形同左遷,再努力也不會有亮眼的成績。

  “楊公,幽并涼等邊州雖不如山東富庶,但重要性不遑多讓,應該讓更多優秀的人才愿意去邊郡歷練,而不是當作貶謫。令郎的建議有可取之處,司徒府還是要酌情考慮一二,不可輕忽。”

  楊彪躬身領命。

  他原本還想以父親的威嚴壓制楊修,現在天子親口吩咐,又上升到邊州與內地之間公平的層次,他就不能掉以輕心了。

  劉協又和楊彪等司徒府的要員討論了一下。

  他不過問具體的人事安排,但原則是必須掌控的。既然已經決定了司徒要由州郡提拔,那就應該考慮到讓潛在的司徒人選經歷不同的郡國鍛煉,窮的要去,富的也要去,戶口少的要去,戶口多的也要去。不能只在內地,還要去邊郡,最好是東南西北都要去體驗一下。

  楊彪唯唯諾諾。

  他本人有過任職地方的經歷,但他沒去過邊郡,只在京兆、潁川、南陽等富郡、大郡任過職。這一方面是因為他三公子弟的背景,一方面也是山東世家勢大的體現。

  歷數本朝的三公,有邊郡任職經驗的非常少,有的人甚至連地方施政的經驗都不多。

  這顯然有嚴重的弊端。

  以前三公虛位,實權有限,沒有地方施政的經驗也就罷了。如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將權力要回來了,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足夠的能力用好權力,顯然不行。

  對舊制度進行改革,已經是君臣共識。之前進行了選舉制度的改革,提出了以考試代替推舉,取得了不錯的效果,現在應該更進一步了。

  君臣喝著酒,聊著天,氣氛很融洽,不時會心一笑。

  荀或與劉巴坐在一旁,也在商量如何在兩年內實現稅賦翻倍的方案。

  想來想去,希望還在新技術和發展工商上。

  大漢的賦稅分兩種:一種是錢,一種是糧。

  要想掙錢,工商業是最佳選擇。這一點不是什么新發現,也一再被事實證明。

  要想多收糧,在耕地足夠,戶口卻不足的情況下,只能依賴新技術。

  一是使用新農具,提高效率,降低勞動強度。正如已經在河南推行的新犁一樣,只是現在荀或需要更多的新犁,以及其他新農具,使同樣的戶口能夠耕種更多的土地。

  另一種方法是提高畝產。

  他們自然而然地談到了硝石。

  魏翱、于吉等人剛在他們面前表演了火藥,對火藥的成分之一——硝石能否提高糧食畝產,荀或非常關心。

  在此之前,他就了解過相關信息,只是那時沒有壓力,也就沒現在這么迫切。

  此時此刻,他只想把魏翱、于吉請過來,了解一些情況。

  相比之下,劉巴倒是了解不多。不過聽了荀或的分析后,他覺得可行。

  他這么想,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天子覺得可行。

  這些年來,他們一次又一次的見證了天子的出奇制勝,早就對天子的眼光佩服得五體投地。雖然硝石可能提高畝產聽起來匪夷所思,他們還是愿意接受。

  說干就干,荀或、劉巴聯名,請來了正在角落里吹牛的魏翱。

  聽了荀或的問題,魏翱一點也不意外。

  他對荀或、劉巴說,我雖然沒種過地,但我知道能從糞便中提取硝石。由此可見,硝石或許就是糞便的精華之一。糞便能肥田,提高產量,硝石既然是糞便的精華,應該也可以。

  魏翱說得頭頭是道,荀或聽得津津有味,劉巴卻看著眼前的美食后悔不迭。

  君臣歡聚一堂,共度佳節,滿桉的美酒佳肴,你們在這兒大談糞便,是不是有點倒胃口?

  他本想提醒荀或,可是一看荀或那如饑似渴的模樣,又將涌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荀或的壓力太大了,他能理解。

  飲宴繼續,斗轉星移。

  不知不覺中,建安九年來了。

  里海之北的草原上,一座大營之中掩映在風雪之中。

  白雪皚皚,大地無聲。

  一座牛皮大帳內,柯比能、荀惲以及數十漢人、鮮卑人圍著火堆,喝著酒,吃著肉,有說有笑的閑聊著。火光熊熊,將大帳內烤得暖洋洋的,有如初春。不少人嫌熱,敞開了懷,露出里面的絲質內衣。

  角落里,軻比能的女兒唐蘇合伏在沉友腿上,呼呼大睡。

  她已經喝得半醉,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眼光。

  當然,她沒喝醉的時候也不在乎。

  沉友也有些不勝酒力,靠在憑幾上打盹,一只手在唐蘇合的肩上輕輕的拍著,嘴里哼著不成調的曲子。

  在荀惲閑聊的軻比能漫不經心的看著沉友,貌似隨口問道:“他在唱些什么?”

  荀惲轉身側耳,聽了片刻,說道:“天問。”

  “天問……又是什么?”

  “《楚辭》中的名篇。沉子正本是吳人,吳屬楚,對《楚辭》頗為推崇。”

  軻比能恍然,拍了拍大腿。“你們漢人真有意思,吃飽了喝足了,不去抱著女人睡覺,卻喜歡吟唱這些古人的曲子。”

  荀惲眼神微閃。“《天問》不是普通的曲子,是對道的探詢。”

  軻比能愣了一下。“是么?”

  “是的。大帥若是有興趣,我為你吟唱幾句,你就知道了。”

  “我能聽懂么?”

  “能,每一個人都能。”荀惲笑笑。“當然,能聽得懂問題,未必能知道答桉,那可是我大漢最聰明的才俊才能討論的問題。”

  軻比能眨巴著眼睛。“是那些能制造出千里眼的才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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