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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6章 與時俱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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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書閣外的走廊上有案幾坐席,上面備有茶水、點心,本是供譯書的人累了小坐。來館中讀書的人少,也跟著沾了光。

  毛玠與年輕人到了外面,互道姓名,各自落座。

  年輕人姓薛名綜,是敬文,是沛郡竹邑人。初平元年,天下大亂時,他隨族人避難去了交州,最近才來長安。

  在交州時,他拜在北海劉熙門下讀書。劉熙擅長訓詁,薛綜也因此對語言、文字比較感興趣,有一定的基礎。

  交州有很多西域人,他也學了一些西域文字。到長安后,應聘到同文館譯經。

  “譯經首當求義真,不能歪曲原意。其次當求文字通達,朗朗上口。但這不僅需要對原文之意深入了解,更要有相當的文學修養,能將原文之意表達準確。能兼此二者,非學者難為。”

  薛綜轉頭示意館中正在譯經的人,低聲說道:“這些人大多不是學者,只是通曉西域語,略通文字,對原義理解既不深,譯出來的文字也不通暢,卒不忍讀。”

  “既然如此,何必留在同文館?”

  “同文館初建,能用之人有限,只能暫時將就。”薛綜說道:“就我所知,真正有一定翻譯能力的人在宮里,以蘭臺蔡令史的文字最為精準、雅致,荀貴人的譯文略遜一籌,勝在速度快。”

  毛玠讀過荀文倩譯的文章,印象不錯,覺得薛綜的標準有點太高了。

  “你剛才說的《論衡》又是什么樣的書?會稽王仲任又是誰?”

  薛綜轉頭看了毛玠一眼,笑道:“我在交州時,人都說中原人自負,我很是不以為然。現在看來,他們說得倒也不錯,我們中原人的確有些目空一切。”

  毛玠有點尷尬。“看來這位王仲任是位飽學之士?”

  “應該說是一位奇才。如果是中原人,當與桓次公(桓寬)蔡伯喈(蔡邕)比肩。”

  毛玠吃了一驚。

  桓寬、蔡邕都是知名的大儒,這個會稽人王仲任既有這樣的學問,為何寂寂無名?

  是我太孤陋寡聞了嗎?

  “你不用奇怪。我到長安之前,也沒聽過他的名字。”薛綜笑道:“他雖是班叔皮(班彪)弟子,卻非淳儒,學問博雜,不為儒者所喜。即使是在會稽也不受人推崇,更別說他的大作《論衡》了。”

  “足下是怎么知道他的?”毛玠心生好奇。

  “這要多虧他的鄉黨,講武堂祭酒虞翻虞仲翔。當然,更要感謝天子。如果不是天子提倡爭鳴,不限于儒學一端,他也不會有機會身后揚名。”

  薛綜有些感慨。“時也運也,難以強求。明君在位,我等豈能辜負光陰,當有一番作為才是。”

  “足下欲為學?”

  薛綜點點頭。“若能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此生無憾。富貴不過三五代人,唯學問可以不朽。”

  毛玠深以為然,點了點頭。

  “哪里能找到《論衡》這部書?”

  “據說太學書坊正在準備,什么時候能印行,就不太清楚了。聽說最近爭鳴得厲害,大部分人力、物力都要用在印邸報上,肯定會耽誤《論衡》的進度。足下若是想看,不妨去找虞祭酒,他應該有一份文稿。”

  “多謝。”毛玠說道。

  他本來也有計劃去拜訪虞翻,現在更有理由了。

  毛玠與荀諶商量了一下,再次由荀諶出面,請求到講武堂拜訪虞翻。

  這一次,天子松了口。

  事不宜遲,荀諶、毛玠立刻出了長安城,直奔講武堂。

來到昆明池邊,他們  就看到了矗立在阿房宮舊址上的講武堂。與太學的諸堂一比,他們不禁感慨。

  禰衡說得沒錯,天子沒有用武力平定關東,而是讓天下賢良齊聚太學,以辯論的方式來決定朝廷如何實現王道,甚至還讓荀諶那種明顯是為拒絕度田找理由的文章印行天下,簡直是莫大的仁慈。

  以朝廷現有的實力,山東士大夫根本沒什么討價還價的余地。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各自苦笑。

  不來長安,如何知道真正的形勢?山東士大夫坐井觀天,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么樣的對手。

  他們只知道西涼兵兇狠殘暴,是和秦軍一樣的虎狼之師,卻不知道在天子的教化之下,西涼兵已經超過了兇狠殘暴,戰斗力甚至比秦軍有過之而無不及。

  稍有用兵常識的都知道,越是訓練有素,越是有軍紀,戰斗力最強。

  由古至今,誰會比天子更注意訓練,更注意軍紀,甚至要專門建了一座講武堂來教化將士。

  “友若,論講之后,你還是盡快回冀北吧。”毛玠說道:“大勢所趨,勉強無益,何必傷及無辜呢?”

  荀諶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他根本不打算等到論講結束,見完徐庶之后,他就打算離開長安了。

  勸袁譚稱臣,促成冀州真正的回歸,平定遼東后,再踏上西征之路,不比現在強么?

  西域廣大,天子無法直接控制,大概率要封王的,機會不要太多。

  兩人來到堂前,遞上名刺。

  一會兒功夫,里面走出一個年輕人來,快步走到荀諶面前,躬身一拜。

  “徐庶見過荀君,見過毛君。”

  荀諶笑著向毛玠介紹道:“孝先,這就是徐庶。你可能不知道他,但你應該聽過另外一個名字,徐福。”

  毛玠一愣,盯著徐庶看了又看。“原來是你啊。聽過,聽過,典韋多次提過你。”

  說到典韋,徐庶也來了精神。“他還好么?”

  “他隨曹侯去了北疆,現在怎么樣,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曹侯很信任他,常隨左右。”

  寒暄了兩句,徐庶引著他們走進講武堂。

  荀諶直言不諱,問起了徐庶報考講武堂的原因。

  徐庶有些意外。“我本以為荀君不會再問這個問題。”

  荀諶一愣,隨即笑了。“你也看到了我那篇文章?”

  “看到了,講武堂的人都看到了,對荀君的卓見深表贊同,都說潁川荀氏果然與眾不同,代有賢人,將來必能興盛。”

  “是么?”荀諶心中歡喜,卻還是謙虛道:“我可是被罵得不敢在太學多留,只能躲到長安城中。”

  “哈哈哈……”徐庶大笑著揚揚手,不以為然。“當年叔孫通為漢家制禮,有魯國儒生斥之不合古,叔孫通謂之鄙儒。如今之儒生,亦不乏此等人,只知固守章句,不知學問當因時而變,只認百姓,不認萬民,因小利而忘大義。荀君不必與這等人一般見識,待其自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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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舞白沙盟主加更第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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