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斯利，這季度的血精，什么時候能交貨。”
幽深的宮殿中，第一神主威嚴的聲音回響。
在他面前站著一位容貌俊美的年輕人，此時正略顯恭謹的低頭。
“神主大人，這季度的貨可能要等一段時間了，都靈、波亞克等城市陷落，我們在那里搜集原材料的巫師也都斷了聯系，他們的生命精華交不上來，我這里也……”
“廢物！”
“是，神主大人。”金斯利面無表情的躬身應和。
第一神主深吸口氣，從座位上站起，目光冰冷的俯視著這位血巫師頭領。
“別跟我們耍什么花樣，也被忘了當年你們跟喪家之犬一樣被趕出阿瑞斯的時候，是誰收留你們。
給你十天時間，下次神主聚會之前，我必須要拿到足額的血精！”
金斯利單膝跪地道：“遵命，神主大人！”
第一神主冷哼一聲，轉身離開了這座血腥味濃郁的大殿。
等他走后，金斯利慢慢起身，英俊到妖異的面龐上勾著一絲不屑的笑意。
他路過大殿兩側的血池，正在往里添加材料和攪拌的奴仆們立馬恭敬跪在地上。
那恐懼的神態，甚至更勝于面對神主。
金斯利隨手從血池中招來一團血球，放在鼻子下聞了聞。
常人覺得腥臭難忍的味道，在他這里卻露出愉悅的表情。
“不錯，很不錯，繼續熬制吧。”
“是是”
仆人們顫聲應道。
金斯利離開了大殿，于昏暗的走廊里轉了幾圈，來到自己的實驗室。
里面的血腥味更加濃重，到處都是新鮮的內臟和殘肢。
它們被金斯利的助手和學徒們放在實驗臺上，做著有關人體的研究。
見金斯利進來，一位位血巫師停下動作，朝他行禮問好。
“都繼續工作吧。”金斯利擺了下手，眼神示意幾名心腹來到了實驗室隔壁的房間。
“這兩個月提煉多少血精出來？”
“大人，一共六十七枚，已經夠了本季度呈交給神殿的量，是不是要盡快送去？”一名中年巫師上前匯報道。
“盡快？”金斯利呵呵一笑：“我剛跟第一神主說，這次的血精因為北邊魔法議會的戰事，要再晚上十天。”
“啊？這……”另一位血巫師勸道：“大人，神殿那幾個巔峰騎士要是因此降罪怎么辦？”
“怎么辦？他們又能怎么辦。”金斯利淡淡道：“不抻著點，下次他們會要的更多，正好這回又有合適的理由拖延，當然要制造出血精產量緊張的樣子。”
生命精華是利用血巫術從活人血液中提煉出的濃縮能量，它可以提高騎士的肉體活性、為細胞提供更強大的動力，但由于過多的血液混在一起，里面存在不少雜質，對八級騎士來說尚且能用，九級騎士用了反而會使血氣純度和控制力下降。
而血精，則是在生命精華的基礎上，配合一些提純手段凝練出來的固態晶體，具備更高的純度和能量密度，這才可以讓九級騎士來使用，繼續強化他們的肉體。
血巫師當初就是通過這項技術，得到了眾生神殿這幫巔峰騎士的庇護，跟他們一起隱藏起來，并通過城邦的人來獲取血巫術所需的人血材料。
見金斯利胸有成竹，其他幾名血巫師也不再說什么，而是匯報起各項實驗的進展。
“用生命精華培育喂養的那些活體實驗品，最近終于有了進展，有只森林狼承受住了血精的能量，正在朝兇獸方向進化。”
“很好，那人體實驗上呢？”
“這……還是沒有進展。”那名實驗負責人遺憾道。
血精和生命精華哪怕再特殊，它們也是一種能量。
對于普通生物來說，這種能量進入體內后過于狂暴，身體也會自發產生排異反應。
六級以上騎士可以通過他們獲得增益，是因為他們的細胞原本已經在血氣和常年修煉下變得極為強韌，所以才能因此受益。
對于普通人，只有經過大量稀釋和精心調制，才能勉強獲得一些效果。
比如所謂的永生藥劑，就是一種稀釋了上千倍的生命精華，長期服用，便可以激發細胞活力，維持甚至逆轉面容。
至于它名字中的永生效果，血巫師們其實都清楚，那都是扯淡。
金斯利失望的搖了搖頭，人體實驗的進展才是他最關心的，如果可以批量強化，制造出無數力大無窮，又聽從自己命令的戰士，稱霸世界也不是不可能。
“對了大人，關于都靈城那邊的事情……”有人忐忑問道。
作為同行，他們對魔法師還是頗有了解的。
諾亞、凱隆那邊，如今完全就是魔法師的天下，還有那傳說中的天空之城，也讓人感到心悸和驚恐。
正是因為同為施法者，他們才更清楚彼此的差距有多大。
金斯利聞言皺眉：“那群魔法師，就讓神殿那幫人去對付吧，他們不可能交出我們的。”
想到魔法議會的存在，他也是十分頭痛。
這幫人可不是那么好對付的，他甚至不覺得神殿這邊有多大勝算。
但要說放棄城邦繼續跑路，金斯利又不甘心。
帝國女皇排斥他們，東北幾個國家又是魔法師的地盤，他們要跑只能往西跑。
但大陸西邊接近沙漠，那里的環境與琴康凍土也不妨多讓，乃是真正的地廣人稀。
去了那邊，他們是更難生存了。
金斯利沉思片刻，覺得眾生神殿也并不是那么容易覆沒的，暫時應該能挺住魔法議會的進攻。
更何況，他們在神殿內部暗中經營的計劃，如今也快要完成。
到時候就算魔法議會真的掌控了城邦，他們被迫逃跑也不算太虧。
跟麾下這幫血巫師又交代幾句后，金斯利離開了實驗室這邊。
他來到了地下密道的一處出口，換了身衣服、偽裝了面容，乘坐早已準備好的馬車進了城。
沒人喜歡一直生活在陰暗潮濕的地下，終年不見陽光。
血巫師雖然要保持低調，但也不至于在沒人注意他們的情況下，一直藏在暗地里。
更何況，人都是有欲望的。
金斯利的欲望跟大多數男人一樣，那就是女人。
別看他如今一副年輕的面貌。
可在永生藥劑研究出以前，他可是帝國巫師學院里最老的一批巫師，曾經甚至參與過琴康巫師之都的建造。
也正是這么多年的巫術研究，他才能發現生命能量的存在，并開發出血巫術這一套攝取他人生命精華的理論。
原本年老體衰的身體在大量生命精華的滋養下恢復年輕，金斯利心中的欲望也一發不可收拾，專門建了一棟別院用來享樂。
夜色朦朧，金斯利的馬車駛進了杜馬小鎮，這是內羅尼堡六個衛星鎮之一，主要負責打造鐵器，平時并沒有多少外人過來，不易被人發現。
馬車在鎮子中轉了幾圈，金斯利用精神力確認沒人跟蹤以后，讓車夫駛進了一間宅院后門。
進了院子，幾名容貌嬌艷、打扮花枝招展的年輕女子便圍了上來，左右摟著金斯利的胳膊撒嬌。
“老爺，今天怎么才來啊，我們可都等了大半天了。”
“是啊，姐妹們還特意弄了幾瓶好酒呢……”
金斯利笑著連連點頭，左擁右抱進了房子。
后半夜，金斯利心滿意足的走出臥室，悄然前往后院準備坐車離開。
按理來說，神殿那邊是不允許血巫師們隨意進出據點的，以防被帝國方面的探子找到馬腳。
但金斯利出身帝國，他很清楚那位女皇陛下并不是多么重視自己曾祖父被神殿刺殺的事情，她當年打擊神殿只是為了向國內立威，所以也不擔心什么。
只不過礙于規矩，金斯利早上之前還是要趕回去，以免引起神殿那些人的斥責。
回味著床上幾位美人那嫩滑的身體，金斯利走向院子后門。
可這時，他突然感到一絲不對。
‘院子后門這里應該有仆人守著的！’
金斯利一想至此，立馬就要釋方法力護罩。
可既然是埋伏，他又怎么會有這個時間。
金斯利只感眼前一黑，再次醒來時便已經出現在郊外的荒野之上。
而他的面前，更是站著一道修長的身影。
他沒有做什么反抗，因為剛一醒來他就嘗試過了。
而結果，則讓他的心沉到谷底。
自己的精神力，竟然無法響應他的號召，一絲一毫都調動不了。
他現在跟一個普通人沒什么兩樣。
而能讓一個沉浸法術研究數十年的人無法動用自己的法術，金斯利不由想到了一個人，一個站在大陸施法者頂點的存在。
而隨著那道人影靠近，借著天上的星光，金斯利也確認了自己的猜測。
‘噗通！’一聲。
金斯利直接跪在了地上，臉上滿是驚恐。
“不……不知勒斯大人降臨，我……我……”
在面對死亡時，有人能直面它的存在，而有人卻會喪失一切勇氣。
金斯利別看活了近百歲，但他無疑是后者。
“久仰大名啊，金斯利先生。”勒斯負手站在他面前，嘴角帶著微笑。
金斯利匍匐在地，看著那華麗法師袍的一角，心中全是惶恐。
他此時腦海里只有兩個字——完了！
血巫師在自家巫師體系內都遭人敵視，而魔法師那幫人一貫的行事風格來看，估計更加恨不得將自己等人挫骨揚灰。
更別說，這次魔法議會進攻城邦，打著的就是清繳血巫師的旗號。
“大人，大人我不想死！”金斯利本能的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并努力證明自己的價值。
“我知道神殿的據點在哪里，我可以帶您去！”
勒斯打了個響指，身后地上升起了張椅子。
他坐下后輕笑道：“別擔心，我現在不殺你。
至于什么據點，你以為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金斯利臉色一滯，瞬間明白自己是如何被發現的了。
他們的據點，早就已經暴露了。
‘是什么時候？！’
金利斯心中思緒急轉，立刻懷疑上了之前來過的劉易斯三人。
‘一定是他們，這個據點剛剛建成沒多久，除了他們三個來過以外，其他人都在這里生活一年多了，要暴露也不是這個時候。’
而就在他找對方向的時候，勒斯又開口道：
“那個所謂的第一神主，此時在你們據點里嗎？”
金斯利連忙回道：“不再，他平時不呆在這里，但離這里也不遠，說不定是在城里，又或者荒野上的另一個隱藏據點。”
無論心中怎么想，金斯利很清楚現在保命才是最重要的，他很配合的將自己知道的情況說了出來。
“我再問你，神殿總共有多少巔峰騎士，他們又都在哪？”
“神殿有四個九級騎士，分別被稱為第一到第四神主。
其中第一神主實力最強，據說融合過四次獸種，當年也是多虧有他，神殿才沒有被帝國一舉覆滅。”
勒斯聞言皺眉：“四個？不是說只有三個嗎？”
金斯利連忙解釋道：“原本是三個，但后來不知道神殿內部晉升了一個或者是從外面拉入伙的，但確實是有四個人被稱為神主。”
“他們都藏在城里？”
“這個我不清楚，我雖然見過那四人，但每次見面的時間都是早已定好，我不知道他們從哪里來的，他們也不會同時出現。”
勒斯略感興趣的問道：“你們見過的次數多嗎？”
金斯利面露猶豫，一時間沒有回答，他知道對方的大概目標。
可下一秒，他腦海中瞬間傳來劇痛。
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痛苦，源自靈魂，仿佛要撕裂它。
金斯利倒在地上，身體因疼痛扭曲的不成人形，嘴里勉強開口求饒。
可坐在他旁邊的勒斯卻對此無動于衷。
直到漫長的一分鐘時間過去，金斯利腦中的精神烙印才逐漸收斂停息。
‘呼呼’
金斯利像是剛從溺水中脫困的人一樣，躺在地上大口呼吸著空氣，面色極度蒼白。
勒斯的聲音再次響起：“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金斯利這回不敢猶豫，他再也不想體會之前的痛苦。
“每季度最后一天，第一神主會準時來取走他們需要的血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