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嬌的死,無疑為韓霓、華陽太后等人帶來一個沉重打擊。
而在呂不韋暫居之處。
呂不韋看著的面前不拘一格的玄翦,皺眉問道:“成嬌究竟是怎么死的?”
玄翦斜依在柱子上,不咸不淡地道:“相邦不是早就猜到了嗎?”
“是大王下的令嗎?”
呂不韋眉頭一挑,繼續問道。
“不知。”
玄翦搖了搖頭,“但看趙高的樣子,顯然是早有計劃。”
“那樊於期呢?”
呂不韋瞇了瞇眼,再次問道。
“此人倒也狡猾,半夜便已經逃離,只留下了成嬌在原地,等我們追到的時候,便只剩下成嬌的尸體。”
聽得此話,呂不韋也不再追問,“既然如此,那么此事就到此結束吧。”
等嬴政與趙姬趕到的時候,成嬌的尸體已經收斂。
韓霓靠坐在床上,臉色蒼白,讓人心疼。
華陽太后見到嬴政到來,也沒有起身迎接,只是無精打采地喊了聲“大王來了啊。”
顯然這件事讓一向重視禮儀的華陽太后都打擊的不輕,現在連禮都沒見。
“政兒。”
穿著金黃衣裙的夏太后上前,同樣眼眶泛紅,顯然也是不久前哭過。
畢竟不論是成嬌還是嬴政,都她的親孫子,更遑論成嬌還是在她身邊長大。
她當初本就不被安國君所寵,連帶著兒子也不受待見,一直也是母子相依為命,后來嬴異人也被送到趙國為質,她亦是提心吊膽。
雖然最后兒子認了華陽為嫡母,她雖有幾分黯然,但也表示理解。
后來有了成嬌,她也是很疼愛的,畢竟嬴政太遠,也沒有見過,只在兒子口中聽說過,陌生的很。
而成嬌卻是實實在在,看得見摸得著的孫子。
僅有的兩個孫子,現在一下失去一個,還是相處最久的那個,夏太后自然是有些支撐不住。
“祖母小心。”
面對夏太后,嬴政立即上前攙扶,神情同樣肅穆,“是我沒有想到成嬌竟會如此剛烈。”
“本想著帶他回來,以后再論,卻未想到……”
嬴政輕嘆一聲,搖了搖頭,“我已經命人傳令,就說是成嬌被人裹挾,并不知情,以彰顯成嬌清白,到時候,就讓成嬌葬在雍城吧!唉!”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華陽太后撐著桌子站起身,掃了一眼趙姬之后,一臉疲倦地說道:“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母后慢走。”
趙姬讓開路,淡淡說道。
趙姬臉上倒也沒有露出什么幸災樂禍地樣子,神情平靜。
畢竟趙姬并非傻子,自然不會在此刻失禮,那樣反倒落了自己的面子。
“姐姐,我們一起走吧,讓韓霓自己一個人多待一會兒吧。”
華陽太后看向夏太后,阻止了夏太后繼續想要深問的心思,說道。
夏太后猶豫了一下,最終喟然一嘆,點頭同意。
夏太后不受寵的情況下依舊能在宮內平安,自也不是傻子,顯然明白華陽太后的意思,是希望她不要在追究這件事情究竟是否還有隱情。
那樣不管有沒有得到答案,都改變不了什么,反而還會失去這最后一個孫子。
“政兒,你去送送兩位母后,我想安慰安慰太妃。”
趙姬指使嬴政離開,華陽太后忍不住轉過身看向趙姬。
“母后,就讓政兒去送一下你們吧。”
趙姬則一臉微笑地望著華陽太后,“難道母后以為我真的如此不識大體嗎?”
聽得此話,華陽太后眉頭一皺。
“母后,你們先去吧,我不礙事的。”
這時韓霓虛弱地聲音傳來,華陽太后這才微微點頭,“希望如此吧,母后明天再來看你。”
顯然,華陽太后這是在提醒趙姬不要做的太過分。
“多謝母后。”
韓霓雖然知道趙姬這樣做,一定有事情,或許不懷好意,但現在成嬌死了,她也沒什么可怕的,因此也不在乎趙姬究竟想要多她做什么。
而在嬴政與華陽太后、夏太后離開后。
趙姬也緩步走到了韓霓的床榻前。
“太妃,節哀順變。”
趙姬俯視著韓霓,幽幽說道:“成嬌既然已死,為了王族的面子,本宮就讓這件事到此為止,太妃安心吧,本宮不會再為難你。”
“多謝太后。”
韓霓微微低頭,低聲說道。
“既然如此,那本宮便先離開了,你好生休息。”
趙姬說完就要轉身,就在韓霓想要恭送的時候,趙姬又突然轉過身,“對了,有件事情忘了說。”
“嗯?”
韓霓疑惑抬起頭來。
就見趙姬將手伸到她的面前,緩緩攤開,“這個耳墜好像是太妃的吧?”
趙姬問這話的同時,雙眼一眨也不眨的盯著韓霓。
韓霓見到趙姬手中熟悉的耳墜,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耳垂,雖然耳墜早已摘下,但毫無疑問,確實是她丟失的那只。
韓霓的手微微一緊,但現在無法否認,只能故作平靜地說道:“確實是臣妾的,之前也不知掉哪了,沒想到落在了太后的寢宮,還勞煩太后送來,臣妾惶恐。”
“沒什么,自己的東西還是要自己收好,莫要亂丟。”
趙姬聽得這個回答,目光微冷,將耳墜放入韓霓手心,然后又補充一句,“尤其丟到別人的床上。”
“啊?”
韓霓忍不住嚇了一跳,手都一顫,差點將掌心的耳墜掉下,她抬起頭,看到趙姬審視地目光,強自讓自己冷靜下來。
雖然她現在已是什么都不在乎,但是對于自己的名聲,還是不希望就此破壞。
“太后說笑了。”
韓霓強自讓自己冷靜下來,辯解道:“想來是前幾天去見大王,意外丟在了地上。”
“是嗎?”
趙姬卻是冷然一笑,望著韓霓說道:“可是我怎么在政兒的床上摸到了這個耳墜呢?而且還是在被子下,難道太妃是在床上求的大王嗎?”
“妾身惶恐,妾身怎么會在大王的床上。”
韓霓立即搖頭否認,但心卻猛然一沉。
因為這很有可能,畢竟也只有在那里,才進行過翻來覆去的劇烈運動。
不過她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是嗎?這么說你覺得本宮是在誣蔑你嗎?”
趙姬冷哼一聲。
韓霓剛想繼續接受,突然抬起手捂住嘴,發出幾聲干嘔。
趙姬退后一步,一臉嫌棄,“太妃這是用身體不適想來打發本宮嗎?”
趙姬才不相信韓霓的表現。
這時身旁的侍女立即上前安撫,同時忍不住代替韓霓回道:“啟稟太后,太妃近日胃口不佳,已經這樣好幾天了。”
韓霓緩過來之后,也道:“請太后恕罪,可能是最近太過思念成嬌,胃口不佳,身體不適,望太后海涵。”
不過趙姬依舊保持懷疑,瞇眼說道:“既然這樣,還是身體要緊,侍醫怎么說?要不要回咸陽之后,讓念端先生來看看?”
“多謝太后好意,都是小問題,還是不勞煩太后了。”
韓霓立即搖頭。
“哼,有病還是要早些看醫為好。”
就在這時,嬴政也返了回來,“母后,太妃身體怎么了嗎?”
見到嬴政,趙姬臉上清冷立即消失,再次恢復和煦,“兩位母后走了嗎?”
“已經回去休息了。”
嬴政點頭回道。
“既然如此,我們也走吧,太妃近幾日看來是身體不佳,時常干嘔,還是讓太妃早些休息吧。”
“原來如此。”
嬴政看向韓霓,韓霓與嬴政對視一眼便撇過頭去,顯然內心悲痛還未走出。
“也好。”
嬴政微微點頭,“太妃保重,寡人會讓侍醫前來的,成嬌雖死,但太妃也更要保重自己身體才是。”
“多謝大王。”
韓霓說著要起身,不過被嬴政阻止。
隨著嬴政與趙姬離開,韓霓的貼身婢女忍不住關切說道:“太妃,我們還是找侍醫老看看吧,你這樣都已經好幾天了,身體是吃不消的。”
“不用,此事莫要再提。”
韓霓卻是抬起手,一臉堅決地阻止,“你去下去為我倒杯水,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這……”
婢女看著韓霓片刻,只能點頭,“奴婢遵命。”
而在婢女離開之后,韓霓卻是痛苦的閉住眼睛,玉手按在自己的小腹,神情無比的糾結的與復雜。
如果說前幾天韓霓也沒在意,但是連續這么多天,有過經驗的韓霓已經猜到了什么。
而翩翩,還是兒子死的時候發現這件事。
這讓韓霓的內心更加痛苦。
但偏偏這件事情,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只能獨自承受。
“不過太后是怎么在大王床上找到我的耳墜的?”
韓霓忍不住看著自己手心的藍色耳墜,露出疑惑地表情。
不過很快一陣干嘔之意襲來,讓韓霓沒心思再想。
而離開的嬴政也暗暗皺眉,不過有趙姬在旁,她也沒說什么。
趙姬邊走邊道:“政兒,你說奇怪不奇怪,太妃的耳墜竟然落在了你的床上。”
趙姬似是隨口一般,笑嘻嘻地說道。
“什么耳墜?”
嬴政奇怪問道,他并不知道這件事情。
“哦,母后忘了和你說了。”
趙姬似是才想起來,“就是前幾天太妃去你那里,母后在你床上找到的耳墜竟然是太妃的。”
說著,趙姬笑望著嬴政,“政兒沒什么想要與我說的嗎?”
“有,明天就要啟程回返咸陽了,母后今日也要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才是。”
“哼。”
趙姬白了一眼嬴政,倒也沒有繼續逼問。
送趙姬回去休息之后。
嬴政還是有些疑惑,讓人傳侍醫去韓霓那里。
不夠沒有多久侍醫就回來,說是太妃不需要看病,拒絕了問診。
這也讓嬴政越發疑惑。
“看來太妃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嬴政低聲自語。
第二天一早。
就在準備出發的時候,韓霓前來拜見嬴政與趙姬,“大王、太后,妾身身體不適,想要在雍城多待些日子,同時也想多陪伴一陣成嬌。”
“哦?”
趙姬一愣,打量了一下韓霓后,點了點頭,“這倒也是,本宮也并非不通情理,這件事本宮允了,政兒你說呢?”
嬴政微微瞇眼,隨即點頭,“母后說的有理,既然如此,那太妃便暫時留在雍城吧,寡人會安排人來伺候以及保護太妃。”
“成嬌死了,寡人不希望太妃再出什么意外,不然天下人恐怕真以為是寡人與母后不容人了。”
嬴政著重叮囑一句。
韓霓拳頭微緊,只能點頭,“多謝大王與太后,韓霓明白,不會為大王與太后帶來麻煩的。”
看著韓霓離開后,嬴政將趙姬扶上馬車,然后便離開。
不久之后,在大鄭宮內,韓霓便再次見到了嬴政。
“太妃的身體可好了些?”
嬴政上前問道。
韓霓臉色一白,退后幾步,“多謝大王關心,已經好多了。”
說完之后,韓霓又提醒道:“即將出發,大王不去陪著太后,怎么到了這里?”
“離開前寡人來看看太妃,關于成嬌之事,寡人也已經盡力,寡人也沒想到會這樣,希望太妃保重身體。”
嬴政輕輕拍了拍韓霓的肩膀說道。
“多謝大王關心,妾身明白,如果沒什么事,妾身就回去了。”
韓霓說著就要轉身。
嬴政也沒有阻止,只是喊了一聲,“太妃真的沒什么想要說的了嗎?”
“沒有,請大王不必擔心。”
韓霓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成嬌的死,讓她現在不想單獨面對嬴政。
不久之后,嬴政便回到了馬車,一行馬車浩浩蕩蕩的回返咸陽。
而就在馬車剛使出雍城不久,突然路邊草叢傳來一聲‘哇’的啼哭。
趙姬目光微動,立即讓馬車停下,掀開簾子,“哪里來的嬰兒哭聲?”
說著話的時候,趙姬已經走下馬車,大聲問道。
聽到趙姬的話,身邊立即有人前去查探。
而嬰兒的啼哭聲依舊嘹亮,趙姬臉上浮現一抹不耐煩。
不久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