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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龍王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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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酒,老朽講得口干舌燥,這個故事,你聽得如何啊?”

  陳酒正咀嚼著一塊帶筋熊肉,嚼了好一會兒,咽下去,才說:

  “何爺講得生動,故事也好,只是我尚有一事不明。”

  “什么事?”

  “這三妒津就在長安城外,官府不管么?”

  “一個偏僻的小渡口而已,又不是什么必經之要道,小官管不起,大官懶得管,自然權當瞧不著。”

  何渭頓了頓,

  “這么多年來,倒是有不少江湖散人聞訊前往三妒津,可要么條件不夠,勾不出妖風邪浪,要么道行太低,成了河底魚蝦的口糧。”

  “只有一個嶺南籍的采珠郎撿回一條命,卻害了瘋病,逢人便說秦大是龍胎轉世,死后化作四爪怨龍,生龍鱗,長龍角,瘋話說了沒幾年,就把自己溺死在了水盆里。”

  “龍胎……”

  陳酒摸著微有胡茬的下巴,

  “有趣,聽得我都想去三妒津看一看了。”

  “你看個屁。”

  何渭拍了一下陳酒的腦門,沒好氣說,

  “傻后生火氣壯,不知死也不怕死,多硬的墻都要往上撞一撞。那三妒津邪氣沖天,你模樣生得周正,正為秦大所厭,去那里豈不是嫌命太長了么?”

  “謝謝。”陳酒摸了摸臉頰。

  “渾小子聽不出好賴話,我是在夸你長相么?我勸你惜命啊!”

  何渭老眼一瞪,

  “說好了,不許去。”

  “好,我不去,”

  陳酒點頭,“肯定不去。”

  三妒津,波光粼粼,無風無雨。

  鴿子盤旋。

  河岸之上,陳酒撥開腳下的叢生雜草,從泥土間拾出了一小片腐爛的木頭。

  廢棄的渡口沒人照顧,歷經風吹雨打,早就不見了蹤跡,只剩下幾根支出水面的樁子。

  秦家的黃泥老屋倒是還在,塌了一半,成了蟲蛇的穴窩。

  陳酒召出鳳圖刀,踏了進去。

  陰陽向四下一看,滿地瓦礫蛇蛻,唯有掛在墻上的蓑衣吸住了他的目光。

  屋內滿是灰土,那件蓑衣卻纖塵不沾,像是嶄新的一樣。

  久置死宅,陰氣浸潤。

  效果:辟塵,驅蟲。

品質:精良  陳酒舉刀朝蓑衣輕輕一揮,幾根枯草飄落。

  毫無異常。

  只要含炁的物品,不論實用性如何,苦舟一般都會做出反應。

  陰氣也屬于“炁”的一種外在顯化,因此,蓑衣即便除辟塵驅蟲外全無神異,卻也得了個最低的“精良”評價。

  “蚊子肉也是肉啊。”

  個人空間在裝入了精良品階的照骨鏡和蓮花十字之后,已經近乎塞滿,陳酒只得右提鳳圖刀,左拎蓑衣,繼續在河岸摸索著。

  河上是秦大的主場,陳酒雖然水性頗佳,卻沒什么在水里施展得開的本事,若是一頭沖下河去,未免太莽了。

  原本的打算,是先在秦家老屋中找找端倪,可尋摸了半天,依舊一無所獲。

  “白忙活。”

  秦家老屋在西岸,長安城靠近東岸,陳酒先是去了上游的渡口,卻被艄公告知船被人買去,只得又前往下游的拱橋過河,費了好一番周折。

  “實在不行,只能去尋個辟水的法器……”

  陳酒正盤算,鴿子視野中卻變故兀生。河上驟起風浪,一艘小舟在浪尖上搖擺,就像一條沒了鰭的魚,被狠狠拍在岸上。

  三妒津不是早已經荒廢了么……

  陳酒握緊刀柄,瞇起眼睛,一步步上前。

  船中卻側臥著一個年輕女子,容貌頗為清麗,一身上好綾羅綢緞,此刻都濕漉漉的,散亂的烏青發絲黏在額頭上,浸濕的衣衫……

  “咳咳。”

  陳酒收回目光。

  用陰陽來看,只是個凡人。

  當然,不排除善于偽裝的陰物精怪的可能性。

  刀背探出去,輕輕拍了拍,

  “姑娘,你還好么?”

  清麗女子咳嗽了幾聲,唇間嘔出一口水,身子也坐正了過來。這時候陳酒才發現,對方懷里抱著一個用紅布裹起來的小物件,河水將布料打濕、緊貼,看上去頗有棱角。

  女子一睜眼,映入眼簾的便是一抹刀鋒,嬌軀顫了顫,發出一聲驚恐的呼喊。

  “莫慌,我不是賊人。”

  陳酒穩穩握著刀,“你這船不太對勁啊。”

  “此船買自上游渡口,用來過河,有何不對?”女子驚魂未定。

  “渡河?”

  陳酒皺了皺眉頭,

  “你可知這里是何處啊?”

  “三妒津,妖邪之渡……”

  “知道有古怪,還偏要舍近求遠,從妖渡過河?”

  陳酒皮笑肉不笑,

  “姑娘,我看吶,你莫不是個妖物吧?”

  刀口森然,凜凜生寒。

  “我不是,我不是!”女子嗓音發顫,“小郎,請聽小女子解釋。”

  “你講。”

  “小女姓崔,名毓,是京畿崔家莊人氏。崔家本是渭河的船戶,祖上曾在河中打撈出一尊半尺長的龍王木雕,從此便預知風雨,往來行船,獲利頗豐。崔家神龍年間遷來京畿居住……”

  “停一下。”

  陳酒刀尖稍一抬,

  “我不要崔家的家譜,只要你的來由。”

  “小女子的來由,偏和這家譜有關。”

  崔毓此刻已經鎮定了許多,

  “家父昨夜,夢到了一個衣著華貴、面目不清的神異身影,那貴影言說,崔家祖輩是承了善因,方才成就如此家業。”

  “有因便要結果,崔家若不想門戶破落,須出一個嫡系子女,在三日之內沿既定道路,將木雕送至長安的龍王廟,行程不可有一處偏離,否則將受重罰。三妒津,偏就在這條路上。”

  “崔家雖然家大業大,人丁卻單薄,家中嫡血只有我與阿爺。”

  “阿爺本想親自前往,但他素讀詩書,小女子擔憂三妒津妒才,便偷取了龍王像,只帶兩個自愿陪同的伶俐奴,買了船,打算強行渡河……”

  “你只知這渡口妒才,不知它也妒顏么?”陳酒出言打斷。

  崔毓沉默了片刻,

  “自然是知道的。但阿爺年事已高,又是家中的頂梁柱……”

  “繼續說,說渡河。”

  “喏。”

  女子點點頭,

  “行船前半程,風平浪靜,誰知剛一過半,驟然大刮風波,將兩個家奴一下子卷入了水里。”

  說到這里,眼眶泛紅,

  “我本以為自己也要遭禍,可懷中龍王像突然變得極重,風浪打不翻小船。小女子被一口水嗆暈,再開眼便是小郎了。”

  龍王像?

  陳酒移開刃口,眉頭緊鎖。

  自己剛打算對付三妒津,便直接遇上了這么一件鎮水的法寶,世上當真有這種巧合么?

  “小郎,”崔毓小心翼翼,“小女子還不知你是何人……”

  “我啊,”

  陳酒咧開嘴笑了笑,蓑衣往肩頭上一披,

  “我是個艄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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