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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9【南來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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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調鼎的老家,在山東濰縣(濰坊),全家老小都被海船接去了南方。

  他雖無后顧之憂,卻有眼前的困局。

  為了保證皇子和公主的安全,王調鼎在天津編練部隊。

  數千遼東難民,千余天津士卒,算上士卒的家屬,人數已經過萬,沿途搶船浩浩蕩蕩南下。

  糧不夠了,就找官府借。

  沿岸城市的地方官,態度還是比較友好的,城中富戶也會幫忙湊一些。

  左良玉盤踞在東昌府(聊城),不是軍閥,勝似軍閥。館陶、臨清、武城、陽谷、高唐……這些全是他的地盤,甚至打算以剿匪之名占據濟南。

  此時此刻,左良玉站在城頭,臉色陰晴不定的看著北方船隊。

  全是從天津一路搶來的商船,由于船只不夠,還有許多小型客船,大小船只共有三百多艘。

  為了皇子公主平安南下,王調鼎已經顧不得那么多。

  反正他不搶船,流寇、韃子、叛軍也會搶船,北方搞運輸的商賈根本保不住船只。

  “大同軍旗?”

  左良玉暗自嘀咕,搞不清楚對方虛實,也不明白對方的目的。

  而且,左良玉猶豫不定。他想投靠趙瀚,卻又舍不得權力,投降之后頂多能做富家翁。

  “快快放行!”王調鼎出艙大喊。

  前方河道被左良玉堵住了,而且大量官兵出城,還有弓箭手對準了船隊。

  左良玉親自出城交涉,站在岸邊喊道:“閣下究竟是誰?”

  王調鼎回答說:“大明翰林院侍讀,江西白鷺洲書院教授,王調鼎!”ωωω.⑨⑨⑨xs.co(m)

  又是大明的官兒,又是江西趙瀚的人?

  左良玉有些搞不明白,再次追問:“閣下這是要去何處?”

  “南京!”王調鼎回答。

  果然是趙瀚的人。

  突然,袁繼咸出艙喊道:“大明右僉都御史袁繼咸在此!”

  左良玉連忙作揖:“原來是臨侯先生,有失遠迎。”

  冉興讓也出艙喊道:“大明宗人府掌印、駙馬都尉冉興讓在此!”

  左良玉瞬間錯愕:“駙馬爺?”

  冉興讓呵斥道:“陛下要冊封江西趙瀚為吳王,吾奉皇命出京,爾等還不趕快讓出河道!”

  “原來如此。”左良玉恍然大悟。

  這貨明顯是想岔了,他以為崇禎試圖招安,想讓趙瀚帶兵進京勤王。

  左良玉問道:“船上都是何物?”

  王調鼎笑道:“難道左將軍覺得,陛下還有財貨用于賞賜?”

  “王天使多慮了。”左良玉尷尬笑道。

  這些船吃水很深,左良玉懷疑是財貨。就是不是崇禎賞賜的,也是眼前幾個官員的,他很想滅了船隊玩搶劫。

  王調鼎對傅山說:“吹哨。”

  “吁!吁!吁!”

  銅哨聲響起,三百多條船上,陸陸續續站出士卒。

  雖然裝備稀爛,武器五花八門,但確實都是能打仗的,至少能跟左良玉打上一場。

  左良玉如臨大敵,命令士卒舉弓,質問道:“王天使這是何意?”

  王調鼎笑道:“一路賊寇眾多,無奈之下,必然只能沿途招募士卒。這里許多士卒,都是逃進山海關的遼東兵,他們想要造反被我收編了。”

  左良玉不想制造沖突,就算自己能打贏,也得不到啥好處,反而還會損失兵力。

  他嘆息道:“兗州有大賊盤踞,擁兵數十萬,各位天使最好不要再往前走。”

  王調鼎、袁繼咸、冉興讓三人對視,搞不清是左良玉在騙人,還是兗州那邊真有什么巨寇。

  就在此時,南方一艘快船駛來。

  信使跳到岸上,飛奔而至:“伯爺,兗州有變!”

  左良玉已經被封為東昌伯,正兒八經的伯爵。

  他把信使喊到一邊,低聲問道:“兗州有何變化?”

  信使回答說:“兗州之賊,在徐州與趙軍決戰,那些教匪已經全軍覆沒。”

  “幾十萬人都沒了?”左良玉驚道。

  “都沒了。”信使說道。

  左良玉又問:“有多少江西兵參戰?”

  信使回答:“有說幾千,有說幾萬,也有說十幾萬的。”

  左良玉回到岸邊,大笑道:“哈哈哈,即是南下封王的天使,我又怎能失了禮數,且收下五百石糧做見面禮!”

  左良玉讓人搬來糧食,與此同時,又命令部隊集結,他要趁機南下占領濟寧和兗州。

  這些都是教匪的地盤,打下來不會得罪任何人,朝廷也找不到理由斥責他。

  左良玉如今的實控轄地,全是剿匪剿來的,從來沒有招惹過官軍。

  這貨很快就要把大運河的山東段占完,今后無論誰得天下,他都能帶著運河投靠。若是幾方爭霸,他還能左右逢源,挑選對自己最有利的一方投靠。

  左良玉沒想過做皇帝,他的最大愿望,就是能在新朝當侯爺。

  白撿五百石糧食,王調鼎率領船隊南下。

  又過數日,左良玉集結大軍,沿著運河去打教匪的地盤。

  每座城都有一些教匪在守著,但人心惶惶之下,幾乎不做什么抵抗,就被左良玉輕松破城。

  兗州、曲阜、寧陽、濟寧、嘉祥、巨野、金鄉、魚臺……左良玉迅速奪取十多座城池,實控地盤瞬間翻倍,他還派人迎回曲阜孔家。

  是的,孔家跑路了,被那些白蓮教徒趕跑的,孔氏子孫被白蓮教殺死好幾百。

  至此,左良玉實打實成為軍閥,山東三分之一都歸他所有。

  就在左良玉瘋狂擴軍之時,北方又來幾條船,而且也說自己南下冊封吳王。

  帶隊南下冊封之人叫姚明恭,熊文燦的兒女親家,目前擔任文淵閣大學士,加官太子太保,掛戶部尚書銜。

  左良玉無比疑惑:“姚閣老,冊封吳王的船隊,前些天不是過去一批嗎?”

  姚明恭笑道:“那定是公主所乘船隊。”

  “公主?”左良玉越聽越迷糊。

  姚明恭笑著說:“陛下已將坤興公主賜婚于吳王。”

  姚明恭沒說皇子也去了南京,畢竟這事兒太丟人,傳出去也容易造成混亂。

  左良玉又想岔了,他認為崇禎徹底拉下臉皮,想用女兒換取趙瀚的支持,以吳王和駙馬之位換得南方大軍勤王。

  左良玉心想:滿朝君臣還在做白日夢,那趙瀚志在天下,豈是區區吳王就能打發的?

  眼前這些文官、太監和廠衛,左良玉也懶得阻攔。

  反正趙瀚不會勤王救駕,他攔著干什么?別因此同時得罪了朝廷和趙瀚。

  徐州。

  李正打到淮河(黃河)邊上,就沒有再繼續往北。

  淮河(黃河)南岸的廣大地區,由于經歷反復戰亂,部分州縣十室九空。

  大同官吏來了之后,就算招來流民分田都不夠,必須從南方移民過來充實人口。

  雖然可以緩解南方的人口壓力,但耗費錢糧甚多,趙瀚短期內無力北上,必須先鞏固新占領的地盤。

  “皇子和公主?”李正以為自己聽錯了。

  王調鼎笑著說:“皇子和公主都在船上,全部送去南京。至于如何對待,全憑趙先生自己的意思。”

  李正連忙說:“好,我派五百兵護送,莫要半路出了岔子。”

  王調鼎又說:“這三百多艘船上,有幾千遼東難民,還有千余天津官兵,全都拖家帶口的。”

  李正笑道:“那正好留在此地,附近一些州縣缺人口,還得從南方移民過來呢。”

  遼東難民約有五千多人,男多女少。

  天津士卒連帶家屬,將近有六千人,倒是不必再重組家庭。

  上萬人在徐州下船之后,王調鼎拱手說:“諸位不必南下了,在此分田落戶便可,官府會發給種子,還會借給你們耕牛。棉被、棉衣等御寒之物,也會借給你們,等你們安定之后,再慢慢賺錢歸還。”

  “真的可以分田?官府白給田產?”劉莽問道。

  王調鼎笑道:“不但分田,生活所需物品都會提供。分田是白給的,其他物品只是暫借,不收取任何利息,你們今后每年償還一些便可。”

  “那也頂好,趙天王仁義啊!”劉莽大喜。

  吳化普卻問道:“能當兵不?我想殺回遼東,找那些狗娘養的韃子報仇!”

  王調鼎解釋說:“你們分田之后,會有人來村鎮編練農兵。忙時耕種,閑時操練。大同正兵若是擴軍,優先從各地農兵抽取,不會直接面向普通百姓征兵。”

  吳化普說道:“這我怎選得上?我就一條胳膊。”

  王調鼎嘆息:“獨臂也能生活,今后好好過日子吧。”

  “那可不成,我還要殺回遼東去,”吳化普急道,“我不分田了,隨你去南京見趙天王。就算嫌棄我只有一條胳膊,我還能在遼東做向導,遼東各處我都熟得很!”

  王調鼎說道:“我只領你去南京,至于能不能見到趙先生,得看你自己的造化。”

  “多謝!”吳化普高興起來。

  他也是有親人的,但只剩弟弟、弟媳和侄子,其余家人全都生死不明。

  家人失散已經好幾年了,有可能被韃子抓去做農奴,也有可能早就喪生于韃子的屠刀之下。

  吳化普把弟弟一家留下,自己隨船前往南京。

  至于劉莽,留在徐州分田,他不知道自己跟趙天王見過面,還施舍給趙天王兄妹幾枚銅錢。

  這些從遼東和天津來的百姓,得知能夠分田,還能暫借生活物資,全都歡呼雀躍慶祝起來。

  雖然接下來的日子很難,這里也經常干旱,但終歸有了一個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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