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孫殿下,末將之妹許以太孫殿下為妾乃是末將的榮幸。太孫殿下若是能與末將之妹結為姻親,末將也可以心無旁騖的為太孫殿下辦事不是?”
陸鳳倫抓準了朱瞻基的心理,給朱瞻基來了一波反套路。
“這......這事兒待會再說,孤現在還有事情要辦。”
朱瞻基推脫了一下,然后拉起陸鳳倫的手目光真摯的說道“陸鳳倫將軍,孤對你的信任天地可鑒,根本不需要那勞什子的聯姻才能維系。
不過若是陸鳳倫將軍你真的有意于此,咱們也可以日后詳聊。畢竟婚姻大事,總不能如此草率的就決定了吧?
再者說了,孤乃是國朝儲君。就算是納妾也需要通報父親與大父一聲,而且納妾也需要在娶妻之后。就說那烏蘭姑娘,孤也只是先許了她一個名分,過門也需要再等一等才行呢。”
“好,那末將就不打擾太孫殿下了。”
陸鳳倫非常識趣的一拜,便轉身要走。
“你等會,你這著什么急要走?
孤把你叫來是有事情要安排,你這走了孤還跟誰說去?
你現在去找山西本地諸軍衛的指揮使、指揮同知們喝酒,不要讓他們帶隊回去。
記住了,給孤每天都找他們。直到孤這邊敲下了一個定罪名單為止,都不許放他們回地方。
你跟周鶴春與張棕三人一起打了敗仗,可唯獨你沒有被孤處罰。那些指揮使肯定看的出來你是孤面前的紅人,你的酒宴邀約他們不會不給你面子的。
你在酒桌上給孤套他們的話,拖延時間不許他們帶軍隊回駐地。
尤其是要把他們和他們的部隊給分開,在孤抓人之前不許他們接觸他們的部隊。
孤怕到時候牽連的稍微廣一些,再加之有心人的惡意攛掇只怕會造成兵亂的。
大父雖說不會在意孤在山西搞這些事情,不過一旦搞出來二次叛亂孤只怕也得被大父處罰。到時候皇太孫的位子,孤能不能做還是個未知數呢。”
朱瞻基把后果夸張的很大,這讓陸鳳倫不由得心生壓力。
“不過嘛......孤還是信任陸鳳倫將軍你的能力,相信你可以完成任務的。”
朱瞻基的說話藝術很到位,先給陸鳳倫以壓力然后再表示他很信任陸鳳倫。
這樣一來陸鳳倫心中只剩下了對朱瞻基的感激,一種被人信任的感激。
“末將一定完成任務!”
“至于說套話呢,就是借著喝酒問問他們關于叛亂的事情。看看誰跟晉王一系勾結過,都給孤暗中記在心里。等到時候拿人了,就一起給孤拿下他們!”
“是!”
“好了,孤要跟你說的就這多。你現在便去辦事吧,然后叫人把外面的三位王爺給帶進來。”
朱瞻基微笑著對陸鳳倫說了一句,然后隨手遞給陸鳳倫一杯酒。
陸鳳倫接過酒杯便一飲而盡,而后鄭重其事的對朱瞻基一拜便走了出去。
“周鶴春的供狀寫好了沒有?”
“寫好了,還有陛下對叛亂之事的批復也送來了。”
“拿給我看看。”
朱瞻基從李蕙玉手中接過來兩張紙,一張是周鶴春的供狀一張是朱棣的批復。
周鶴春的供狀沒什么好說的,就是一堆名字組成名單而已。
而朱棣的批復卻是有些耐人尋味了,朱棣在心中先是夸朱瞻基干的不錯,然后話鋒一轉對朱瞻基用旗牌一頓調兵表示了不滿。不過朱棣沒有糾結這一點,在罵了兩段話之后便說起了如何處理晉王等人的事情。
“大父看來還是對我這幾天調陜西軍入晉有些不滿吶,估計回去還得裝模作樣的禁個足。”
朱棣雖然很信任朱瞻基,但是也不會沒底線的容許朱瞻基亂搞的。
“還有啊,大父說不許傷害了三位王爺的姓名。
因為大父上次的改革確實讓宗親的利益被削了不少,所以說這次如何處理三位王爺大父也很糾結。所有的宗親都在看著,一旦處理的不好只怕會引起各地藩王的不滿。”
“那陛下提出什么具體的意見了嗎?”
“就說晉、代、沈三王及其宗族押赴京城,代、沈二藩撤藩除國。代、沈二藩的旁支也全部廢為庶人,從宗譜里面踢出去。等到了京城,估計就得斬了那代、沈二王了。
不過晉王一系不能擅動,晉國藩作為大父金口玉言許的傳國藩不能除。甚至說下一任晉王,要找朱濟熺的旁支庶出兒子來繼承。
朱濟熺本人也不能殺,必須要圈進起來給宗親們看。
不過我倒是還有一些想法,蕙玉你趕緊拿紙筆來。”
朱瞻基靈光一閃,連忙趴在桌子上伏案寫到“大父在上:
夫賞罰之道,無外乎恩威共舉之也。
代、沈二藩可除之,代、沈二王可正法之。
然下西洋之時,代、沈二藩之旁支多有遠洋于海外、揚我大明帝國之國威之舉。
切不可因一人之亂,而奪其功績也。
可許代、沈二藩于國用功者,擇一二人襲郡王之爵位。其余有功者,留其宗籍以觀后效。而于下西洋無功者,則為庶人也。
除代、沈二王之嫡系,留之旁系。分化嫡庶之心、離其之志,或于國朝有利也。
而晉藩乃傳國之藩,大父不愿除之。孫兒亦覺其然也,不可除晉藩之嗣。
晉藩之庶出,可如代、沈二藩同也。而晉藩之嫡系,可依法而判之。僅晉王朱濟熺不可殺之,留于南京以儆效尤之用。晉王之爵位,可傳于晉藩旁支。”
朱瞻基放下筆,十分苦惱的揉了揉眼睛。
“蕙玉啊,聽說過金刀計沒有?”
朱瞻基想了一會子,突然開口問了李蕙玉一句。
“金刀計?王猛的那個?”
“對,金刀計,號稱陰謀之范本。
所謂陰謀,與陽謀最不同的一點就在于使用的手段。
陰謀需要的,是要打一個信息差。
待會子我把晉王叔父叫上來,給你展示一下什么叫信息差、什么叫陰謀。
來啊,把那三位王爺給我帶上來!”
朱瞻基收起信紙,看著走進來的三位王爺心中不由得一陣冷笑。
“晉王叔父,你可真是個厲害的人物。
派那臨朔郡王叔父假意投誠,差一點就要了孤的性命。”
“哼,朱濟熿那家伙到底還是暴露了。要不然現在孤早就辦了你小子,占據整個兒山西了。豈會有你在這邊人模狗樣的對孤狺狺狂吠,小人得志呢?”
“哈哈,所謂勝者王侯敗者寇。誰叫叔父你們造反失敗了,就要被我擒拿下來呢?”朱瞻基一邊說一邊囂張的喝了口酒,然后哼著小曲一副欠打的樣子。
“朱瞻基!你就是贏了又怎樣?老子還是你爺爺輩!”
代王朱桂恨恨的看了眼朱瞻基,然后就是一陣破口大罵。
“十三爺爺說的沒錯,但那又如何呢?
你們都已經造反了,還想著跟孤攀親戚?
過兩天把你送回京城,那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來一個三司會審,最后交給宗正寺執行。
不知道三司會審螚怎么判,但看大父的來信反正撤藩、砍頭、流放這都少不了。
孤感覺啊,你們三位長輩就全都砍了。三個藩的嫡系也都砍了,旁支庶出斗流放。三個藩就撤藩處理,一點情面都不流哦!”
“朱棣!朱老四!你這無恥的王八蛋,居然這么對老子!”
代王朱桂十分憤怒的大呼小叫,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不過代王朱桂越是這樣,就代表了他心中越是發虛。
“哼!孤那四叔是什么人,孤還不了解?
殺侄弒君,妄奪神器。
如此這般,豈能心慈手軟了?”
朱濟熺看似大義凜然,但是跟代王朱桂一樣都是心里發虛。
“來人啊,把代王爺爺、沈王爺爺都給孤帶下去吧。他們兩個都是從犯,沒有什么好審的。”
朱瞻基看著剩下的晉王朱濟熺,眼中透露出一陣精光來。
“晉王叔父啊,你這個主謀孤可要好好的審一審你了。
不過嘛......大父好像對晉王叔父留了個口,似乎不太想真的對晉系撤藩、也不想砍了晉王叔父您呢。
畢竟您是大父金口玉言冊封的八大傳國藩之一,你造反了那不是打大父的臉嗎?
可是礙于面子,大父還不想破了他自己定下來的規矩。”
“那陛下想要如何?”
果然,晉王朱濟熺一聽朱棣這邊有口就連忙換了稱呼。
朱瞻基鄙夷的看了朱濟熺一眼,然后不說話自顧自的喝起酒來。
“太孫殿下!您快說說,怎么樣才能饒了罪臣?”
“呦呵?這罪臣都出來了?孤了當不起晉王叔父著一聲罪臣呢。
大父也只是心中不想殺你罷了,還沒下定決心呢。
所以說給孤來信問問孤的意見,順便讓孤審審晉王叔父你到底犯了多少罪、又立了多少功。這樣才能決定,是不是可以不殺晉王叔父你呢。”
朱棣的意見本來就沒想殺朱濟熺,但是被朱瞻基忽悠的以為朱棣還在考慮當中。
“那罪臣如何立功,還請太孫殿下說說!”
“立功?你能立什么功?”
朱瞻基裝作有些為難的樣子,然后才開口說道“這樣吧,孤就給你一次機會怎么樣?
孤現在要你指正一下,這山西當地有多少的官員、軍官跟你合謀了都要交代清楚!”
朱瞻基說完,便將周鶴春寫的名單扔給了朱濟熺。
朱濟熺慌忙的撿起來一看,就知道朱瞻基心中沒憋好屁。
“這......這背面的名單,有些與罪臣勾結過......可有些確實沒有啊。
正面的倒是真的都是罪臣的人,也是這次叛亂的合謀者!”
“晉王叔父不要讓孤說的太明白了,你在看看那背面的名單都是誰的人啊?
再告訴你一句,大父可全權讓孤負責山西叛亂的善后事宜了。如果孤看你不爽,回去跟大父說點不好聽的你該怎么辦呢?”
朱濟熺聞言又看了一眼名單,這才恍然大悟一般的說道“這背面的人也跟臣有勾結,他們都有!”
這一看十幾個名字全是漢王朱高煦的人,朱濟熺就是再傻還能看不出來朱瞻基的意思嗎?
“對嘍,這晉王叔父才是個靈醒的人嘛!”
朱瞻基非常滿意的點了點頭,而后遞給朱濟熺紙筆讓他自己寫一份供狀。
寫完之后又叫人拿來印泥,讓朱濟熺按下手印才算罷休。
“行了,可以將晉王叔父給孤帶回去了!”
“太孫殿下!千萬不要忘了太孫殿下對罪臣的承諾啊!”
晉王朱濟熺被拖走的時候,還在央求著朱瞻基給他說說好話。
“郎君啊,這就是金刀計的原理嗎?”
“是,也不全是。
金刀計也是靠一個信息差來離間慕容垂父子與苻堅之間的關系的,而孤今天的策略也差不多。
只不過金刀計是靠時間差與空間差造成的信息不對等,孤就是單純的隔絕了晉王叔父的信息來源而已。
就手段上來講,金刀計要比孤的策略強多了。”
后世的不少刑訊手段,讓幾個人的犯罪團伙分開來進行訊問。這就是最基本的信息隔離手段,也是以金刀計為代表的一批陰謀的基本原理。
如果能有一個課叫做“陰謀學”,那第一個必修一定是《信息差原理》。
“現在有了晉王叔父的指證,就可以開始下一個階段的計劃了。
告訴陸鳳倫,等明日抓人的命令下來就立馬動手。
然后讓永興郡王叔父負責審訊名單上的人員,再把這個消息派人星夜傳去二叔那邊。”
“這樣漢王殿下身在北方軍營,但是為了保全他的部下就一定會派人去與永興郡王殿下溝通。
咱們只要守株待兔,派人拿下了漢王殿下派來的人,隔絕漢王殿下與山西這邊的聯絡。
如此一來漢王殿下肯定會心急,派更多的人、拿著更多的好處來山西。
咱們只要照例一起拿下,等著漢王殿下心中最焦急的時候突然上書陛下請趙王殿下來山西主審。然后用這些證據去威脅漢王殿下讓他不要繼續插手,這樣一來山西境內的漢王一系可就被連根拔起了。”
“最后等著三叔上了鉤,再背叛三叔一手不給他的人請官位。
咱們可以忽悠三叔對二叔的人嚴刑逼供,再暗中留下一些人證物證什么的。到時候三叔若是急了,就用這些東西去威脅三叔讓三叔不許出去亂說!”
“嘿嘿,那漢王殿下與趙王殿下可就都被郎君您玩弄于鼓掌之間啦!”
“是被咱倆,又不是我一個人想出來的辦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