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云山大營。
“大父怎么說的?”
“陛下口諭,令太孫殿下率軍向諾真水前進。
如若遭遇阿魯臺部,不可與之糾纏。
同慶侯率三萬大軍已經在趕來的路上,太孫殿下只管襲擾阿魯臺讓其不能撤退便是了。”
朱瞻基聞言揮了揮手,打發走了信使。
“傳令張輔、劉真、賀連成、也先,隨孤拔營向西南進入諾真水流域一帶。
還有廣撒斥候,將斥候營的那幾百口子軍士全都派出去。
孤要在大軍與阿魯臺所部接觸之前,便能探聽到他們的動向。”
可是朱瞻基剛剛要傳令下去,就看見張輔神色緊張的跑了進來。
“不好了!不好了!太孫殿下快點拔營向東南撤退,要趕在阿魯臺追來之前與漠南大營的軍隊匯合!”
“張輔你慢點說,為何要孤趕緊拔營撤退?”
“察哈爾部和阿蘇特部聽聞阿魯臺與本雅失里回來了,便又在漠北拉起了反旗。
本來漢王殿下在諾真水又再度擊敗了阿魯臺,正在追殺其部眾之時被南下的阿蘇特部偷襲。
那阿蘇特部可是一點仗都沒打,那不多不少的一萬五千人的大軍可都是養精蓄銳很久了。
漢王殿下與陽武侯薛祿突然被偷襲,所部潰敗向飛云山這邊撤來。
阿魯臺和本雅失里重新匯集了五萬蒙古鐵騎,跟著漢王殿下也向飛云山這邊追來了!”
“什么?”
朱瞻基聞言有些驚訝,不過倒是沒有慌亂。
“孤要知道,阿魯臺還能不能繼續匯集軍隊了。如果這五萬鐵騎就是他部隊的上限,那咱們就不必撤退了。”
“這一點到不必擔心,畢竟草原上的蒙古人也就那么點。現在諸看阿魯臺先前戰敗,都擔心繼續跟他混會讓自己的部落受到戰爭之事。
根據漢王殿下的傳信來說,一路上沒有其他的部落繼續支持阿魯臺了。畢竟他們也不傻,是不會讓自己部落的人加入阿魯臺的叛軍去送死的。”
“那就非常好辦了,多算少算也就五萬人的阿魯臺,孤有把握在飛云山一擊而成!”
張輔:?!
問詢趕來的劉真:?!
賀連成:。
“同慶侯的三萬援軍已經在路上,加上二叔所部的軍隊完全可以擊敗阿魯臺與本雅失里。
而且阿魯臺只是想趁著我大軍南撤之時奪回三河源頭罷了,順便打一打咱們大明的臉面。跟所有的蒙古部落展示出他們才是蒙古的正統。
所以說孤料定阿魯臺不會窮追猛打,他看見我援軍到達之后應該就會退回不兒罕山了。
畢竟阿魯臺現在的五萬大軍就是他的全部家當了,打沒一個可就少一個。如此心肝寶貝的軍隊,阿魯臺又豈會打長久之戰?”
不過朱瞻基似乎忘了一件事情,他當年引誘高原的止貢、朗嘎偷襲金川縣城的時候。就是用他皇太孫的名頭,將高原叛軍給吸引進埋伏圈的。
這就說明,他大明皇太孫殿下的名頭。對于叛軍來說,可是十分有吸引力的。
止貢是叛軍,阿魯臺也是叛軍。
如果駐守在飛云山的明軍主將只是個國公,阿魯臺都會立馬撤回不兒罕山休整。
而飛云山的主將現在可是朱瞻基,如果能活捉朱瞻基那可是直接掐住了大明朝的命門。
朱瞻基的身份讓阿魯臺瘋狂,也會讓他鋌而走險的進攻飛云山大營。朱瞻基認為他可以堅持到火真的援軍到來之時,而阿魯臺也認為他有把握在火真的援軍到來之前抓住朱瞻基。
果然,就在朱高煦與薛祿帶著親衛軍撤到飛云山大營的時候。阿魯臺便集中了他全部的五萬大軍,開始猛攻飛云山南面的大營。
“二叔怎么樣了?”
朱瞻基看著眼前氣色不太好的朱高煦,不由得滿臉擔憂的問到。
“沒事,死不了!就是中了兩箭,又被砍了兩刀,還被扎了兩槍而已。”
朱高煦猛的灌了一口馬奶酒,然后氣呼呼的破口大罵道“阿魯臺這個小人!反復無常!
而且大侄子你應該知道,我跟阿魯臺互有勝負、打來打去的。其實雙方都沒什么損失,就是把對方的人馬打散了而已。
但是這幫子蒙古人熟悉草原的環境與道路,被打散了立馬就能重新聚集起來。
但是咱們大明軍隊不行啊,被打散了全都迷路了。要不然你二叔我才不會被阿魯臺這家伙給攆的到處跑,還讓你這小子給救了!
對了,你現在手上有多少人馬?”
“回二叔的話,兩萬整!”
“行了,你把這兩萬人馬交給你二叔我。你二叔我兩萬打五萬也能全殲了那阿魯臺,只要利用好想喝飛云山和你小子的名頭就行!”
朱高煦的話里話外都是自信,還有一點擔憂。
他怕朱瞻基給他上眼藥,順便嘲諷于他。
果然,劉真與賀連成先坐不住了。
“漢王殿下好大的口氣,被攆的滿草原跑還敢說能全殲阿魯臺所部。這樣的面皮還真是讓末將無語,當真不愧是漢王殿下!”
“劉真將軍慎言!”
朱瞻基橫了劉真一眼,然后立馬將手中的茶水潑在了剛要破口大罵的朱高煦身上。
朱高煦明顯被潑的愣住了,朱瞻基見此心中暗喜。只要把朱高煦的話兒暫且給堵住,讓他接過話茬子就能保住劉真。
“劉真將軍你怎可諷刺漢王殿下,這可是以下犯上之大不敬!
來人,給孤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只要朱瞻基先開口處罰劉真,就不怕朱高煦回頭跟朱棣告狀了。而且說是打五十大板,這些打板子的人都是朱瞻基的親衛。肯定是暗箱操作,下手打不狠的。
劉真看出了朱瞻基的意圖,連忙瞪了一眼身旁得賀連成。
賀連成里面上去抓住劉真,然后把劉真給拖出了大帳。
“二叔莫怪小侄,小侄見廣漢侯出言不遜心中惱怒。故而失手打翻了茶杯,臟了二叔的衣服。”
朱瞻基一個標準子侄禮就拜向了朱高煦,一副請罪的姿態。
朱高煦看著朱瞻基的這副嘴臉,那可是真氣不打一出來。可是朱高煦也不能繼續深究下去了,畢竟他還要舔著臉管朱瞻基借兵向阿魯臺復仇呢。
“好了,好了。大侄子你這就見外了,二叔是那么小氣的人嘛。二叔自己打了敗仗,還大言不慚的麻煩你這侄子。說出去被人嘲諷那都是應該的,二叔理解廣漢侯。只要大侄子你把旗牌交給二叔我,那二叔就當事情沒有發生過。”
真不要臉。
就連支持朱高煦的薛祿都看不下去了,這就是典型的為叔不賢、為將......不要臉。
“二叔真是說笑了,小侄可是知道二叔的能力的。
不過旗牌不能隨便給,只能讓二叔對小侄發號施令而已。”
“那也可以,我現在就給你把計劃列出來。趁著阿魯臺還沒合圍大營得時候,派人把軍令送出去!”
朱高煦說完突然變了個臉上,神情激昂的說道“大侄子你要知道打仗跟田忌賽馬是一個道理的,或發揮自己的優勢或找到敵方的劣勢。
阿魯臺的優勢就是比咱們多了三萬人,若是晝夜圍攻肯定能打贏咱們。
且不說你現在的大營里就這么一萬來人,就算是你把兩萬人都叫來也頂不住五萬人的圍攻。如果你敢這么干,二叔可以跟你保證你會成為阿魯臺的階下之囚。
那咱們就不能讓阿魯臺集中全部的力量圍攻大營,分散他的部隊才有獲勝之機。
先讓山頂上的劉真、賀連成二位將軍率兵在山腰處開挖壕溝,構筑火槍手、弓弩手的陣地。
慢慢向下延伸陣地,但是最多不要超過山腰陣地的五百米!
還有那支瓦剌部騎兵,讓他們散出去偷襲阿魯臺的后方。”
“這樣就能守住大營了?”
“守個屁的守!光防守可以嗎?咱們要進攻!進攻!懂嗎?
等阿魯臺大軍壓上的時候,山腰的部隊與其身后的部隊連續發動襲擊。這人一旦被連續的消息占用了腦袋,那他的指揮一定會出現紕漏的。到時候你在登上大營的高處,讓阿魯臺看見你。
他一看見你就會更興奮,本來就混亂的思維會更加混亂。
這一混亂勢必會讓他的指揮出現失誤,也會讓蒙古軍隊的陣型出現問題。
到時候你二叔我親率精銳出去,直奔那本雅失里的蘇魯錠所在之處沖鋒!”
朱瞻基聞言想了想,便微笑著點頭稱是。
“陽武侯薛祿何在?”
朱瞻基回頭朗聲一問,讓薛祿嚇得一個激靈。
“末將在!”
“把剛才漢王叔父的話兒全都記下來,持孤的旗牌去調度張輔、劉真、賀連成。
至于山北的也先,孤會派親衛去傳達命令的。”
“末將遵命!”
朱高煦看著朱瞻基的模樣,不由得疑惑的說道“你不好奇為何你二叔我要攻擊本雅失里,而不是阿魯臺嗎?”
“原因很簡單,那便是本雅失里比阿魯臺更能動搖蒙古軍隊的軍心!
盡管阿魯臺號稱太師,更是漠北蒙古的實際掌控者。但是蒙古部族心中,還是只認本雅失里這個大汗。與其去打阿魯臺,不如直接去打本雅失里來的合算。”
朱瞻基說完便走了,因為他已經聽到了蒙古大軍集合的號角聲了。
明軍飛云山大營外,蒙古韃靼部軍陣。
“蒙古的英雄們,今日本太師便要帶著你們恢復大元的榮光!
看見前面的大營了嗎,那便是明朝之皇太孫朱瞻基的駐地!
攻下大營,活捉朱瞻基!
太祖世祖的勇略,還在你們身上嗎?蒙古鐵騎的榮耀,你們繼承了嗎?
攻下大營,向本太師證明你們都是我蒙古最驍勇善戰的巴特爾!”
阿魯臺的一番豪氣干云的演講,讓五萬蒙古大軍群情激昂。
見軍心可用,阿魯臺大喊道“全軍進攻!”
“蒙古人開始進攻了,快放狼煙讓山上的劉真將軍還有也先按照計劃行事。”
明軍大營內,響起隆隆的戰鼓聲。
營內的一萬明軍立馬開始搬運石塊、木塊、弓箭、彈丸、火藥這些物資,對蒙古大軍的進攻展開防御。朱瞻基還把山頂大營的兩門大炮拉了出來,對著阿魯臺的軍隊就是一陣猛轟。差一點驚了阿魯臺的馬,讓明軍不戰而勝。
“命令全軍備戰,按照梯隊上木墻防御。”
張輔負責防守阿魯臺進攻的正面,也是整個大營防守壓力最大的地方。
守不住就遭了。
張輔的壓力很大,不過想起他還是個將軍也只能沉住氣繼續指揮防御了。
飛云山下戰云生,金戈鐵馬氣如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