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夜。
胡亥背著手，大搖大擺地在大軍中穿梭。
身邊沒帶什么護衛，只有丫環小杏一路小跑跟著。
大軍扎營，巡邏的兵士舉著火把，表情略顯疲憊與肅殺。
秦國定鼎天下方才十幾年，開國時期那批無敵強軍的底子還在。東巡長途跋涉，兵士們雖然疲憊，卻仍能保持軍紀森然、井井有條，其軍隊戰力可見一斑。
秦國軍隊的戰力，比六國高出一個檔次的根本原因，在于制度上。
獎勵耕戰。
可以這么說，秦國系統、嚴苛的法律制度，其實是在為耕戰服務。
在戰爭時期，耕戰制度自然有它的優越性和先進性。
一旦戰爭結束，無法大規模向外擴張，以擴張為獎勵機制的耕戰制度，就顯得沒什么用了。
越早參與耕戰制度的將士，受到的紅利越多。
殺多少人，獎勵什么爵位、獎勵多少奴仆、多少賞錢、多少宅院，都是有著極為系統化的規則。
統一六國之前，秦國原先的軍隊，軍功赫赫。耕戰制度下，人人升官發財，自然是爽翻天。
六國的將士與被征服者們，以及近十幾年入伍的新兵，他們自然也想升官發財。
可惜，最好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按照大秦的耕戰制度，田宅沃土，升官進爵，跟這些人都沒啥關系。
簡單的說，大秦鼓勵耕戰的政策，只是讓最初打天下的軍隊獲益，坐天下的軍隊收益寥寥無幾。
解決的方法其實也很簡單。
要么廢除耕戰，搞一套適應現有社會資源分配的制度來，讓坐天下的這批人舒服，或許還能多續幾十年。
這種方案，類似于宋朝。
要么，給老秦郵寄一份世界地圖過去。
無限打，無限擴張，戰爭機器不能停。
統一了六國？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中亞的塞琉古國，阿三的孔雀帝國。以及更西邊，正在崛起的羅馬人，都是可以碰一碰的嘛。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
胡亥此時正跟著一名巡邏兵士，滔滔不絕地聊著什么。
丫環小杏跟在身邊，時不時眨巴著眼睛，充滿了好奇與疑惑。
公子身份何其高貴，這種與小兵閑聊的作態，小杏完全不能理解。
又好氣又好笑的是，公子居然被小兵無視了。
嗯，這是今晚的第三個。
公子連續被三位小兵無視。
胡亥剛開始找小兵嘮嗑的時候，小杏還會竭力勸阻。
結果，胡亥滿嘴奇奇怪怪的言論，美其名曰：“微服私訪，見微知著，從小小的兵卒生活中，了解我大秦國情國運。”
用胡亥的話說，“小丫頭片子，知道個屁。”
小杏連續兩次挨了罵，也不再多說。她只是鼓著腮幫，被胡亥的“大道理”繞的暈暈乎乎的。
巡邏小兵面無表情，看都不看胡亥一眼。
你特么誰啊？
一直問東問西的，煩不煩？
小兵沒有直接拔劍砍人，都是看在胡亥衣著高貴，估計是某位隨行官員家里小輩的面子。
騷擾巡邏兵士無果，胡亥只能搖著頭，暗嘆一句：“我大秦軍隊，軍紀森嚴，不愧是天下第一強軍！”
小杏雙手捂嘴，想笑又不太敢笑。
胡亥知道自己又被丫頭嘲笑了，舉了舉手，作勢要她賞一個板栗。
前方，火光透亮，突然騷動了起來。
騷動波及不大，要不是胡亥離得近，在深夜中還真發現不了。
“走，去看看。”
說完，胡亥丟下小杏，大步朝騷動的方位走去。
前方，傳來一片罵罵咧咧之聲。
“大膽刺客，竟敢行刺皇帝！誰給你的狗膽？”
幾位秦軍兵卒，目光犀利，圍著一人一通拳打腳踢。
那人跪在地上，披頭散發，四十出頭的樣子。
雖然被秦軍擒拿，處于絕對劣勢，這人的眼中，始終流露著堅毅果決之色。
胡亥快步走來，腦中一個聲音響起，身體震了震。
胡亥不動聲色，掃了秦軍兵卒一眼，淡淡道：“怎么回事？大晚上的，大驚小怪，萬一驚擾了皇帝，爾等不要命了？”
幾人盯著胡亥，他們只是巡邏的小兵，皇帝，在眾人心中，那就是至高無上的神明。
胡亥張口就是皇帝，一下就震住了眾人。
不帶這么嚇唬人的！
幾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一時間吃不透胡亥的身份。
“你是什么人？竟敢替刺客說話？”
胡亥的言辭雖然嚇人，軍隊混入了刺客畢竟是天大的事，一個不甚，眾人都是要被株連。
自從荊軻、博浪沙等事件之后，老秦被各種刺客搞得神經敏感，特別痛恨刺客。
刺殺皇帝，萬死之罪！
胡亥正要說話，小杏氣沖沖跑了過來。
“大膽，這位是公子胡亥！你們好大的膽子！”
幾人面面相覷，胡亥？誰啊？
哪家的公子？沒聽過啊！
“皇帝的兒子！”
小杏呵斥一聲，心中也是惱火。
公子脾氣好，不愿在小兵面前透露身份，被他們冷落也就算了。
這幾個大頭兵，氣勢洶洶的，竟然是隨時要對公子動手的樣子。
這還了的？
小杏說的義正言辭，胡亥聽的老臉都是一紅。
皇帝的兒子，我爸是某某某，自己真就廢材二世祖了唄？
幾位兵士聽到胡亥竟是皇帝的兒子，頓時大驚，瞬間跪倒一片。
“公子，我等眼拙，沖撞了公子，請公子恕罪！”
胡亥嘆了口氣，也沒打算難為這些兵卒。
都是我大秦的子民啊。
“你叫什么名字？”
胡亥扶起地上那人，問道。
那人抬起頭，表情有些渾濁，喃喃道：“魏忠賢...大明…皇帝陛下。”
“不，不是大明，是大秦。”
胡亥按著魏忠賢的肩膀，笑瞇瞇道。
“大秦.....”
“沒錯，老魏啊，你是我大秦的棟梁啊！我叫胡亥，是你的主人。”
“主人…..陛下。”
魏忠賢眼眶中閃爍著淚花，跪拜在胡亥腳下。
胡亥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容，高潔而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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