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霜深露重。
猴子仍未歸來,白骨卻不擔心,跟著三藏在高太公的作陪下用了早飯,隨后提出告辭。
“法師且慢,我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該不該講。”高太公注視著白骨說道。
白骨笑道:“既然是不情之請,肯定就不該講。”
高太公:“……”
三藏終究是個心善的,不忍見高太公為難,輕聲說道:“齋主,相逢即是有緣,看在這緣分的份上,就給他一個機會,讓他說說自己的請求罷。”
“不是我不想聽,而是我知道他想說什么。”白骨說著,舉目望向高太公:“別想了,錯過就是錯過了,前塵恩怨,一筆勾銷,往后余生,再無糾葛。”
高太公:“……”
這女法師莫不是會傳說中的他心通?
可怕!
“走罷,三藏。”而后,白骨不再給高太公爭取的機會,招手說道。
三藏微微一嘆,起身牽馬,向高太公說道:“老太公請留步,不必相送。”
滿心失落的高太公也沒想過送他們,勉強一笑:“兩位法師,將來有緣再會……”
“告辭!”
不久。
白龍馬不疾不徐的踏入山林,三藏騎坐在馬背上,極目遠望:“齋主,大圣何時歸來?”
“很快。”
“不會出什么事情罷?”
白骨失笑道:“一場戲而已,如果出了什么問題,那才真有問題。”
“一場戲是什么意思?”三藏愕然道。
“我是說,人生如戲。”
三藏:“……”
這莫名其妙的感悟簡直令他一頭霧水。
所以說,說了等于沒說?
轉眼間,日頭西斜,腰酸背痛的三藏勒馬,聲音沙啞:“齋主,我們休息一會吧。”
白骨停住仙云,平靜說道:“好。”
三藏長長呼出一口氣,翻身下馬,一屁股坐在草地上,逆著陽光看向仙云上的絕美妖女:“我知道自己今生不可修行,但有沒有什么辦法,能夠令我不需要借助食物來補充力量,不需要借助睡眠來補充精力?”
白骨道:“有很多種辦法。”
“比如?”三藏精神一振。
“比如把你改造成妖怪。”
三藏:“……”
“再比如你吃一顆蟠桃,或者吞一顆仙丹。”
三藏嘴角抽搐了一下:“能不能說些在當前局面下能夠做到的辦法?”
“那沒有。”白骨肯定說道。
三藏:“……”
我在期待些什么?
“你們在聊什么呢?”這時,兩道流光倏然從天而降,顯化出兩道身影。
“三藏不想再受饑餓與疲倦之苦了,正問我有沒有什么辦法。”白骨道。
猴子呵呵一笑:“這還不簡單,你幫他改造一下身軀不就完了。”
“好了,莫要再說這些題外話。”三藏搶在白骨前面開口:“你旁邊的這位是?”
“豬剛鬣拜見三藏法師。”不等猴子介紹,老豬率先行禮。
“他從天上來,等候取經人,其原形為豬,便以豬為姓,喚作剛鬣。”見三藏轉頭望向自己,猴子簡單地介紹道。
這么一說三藏就明白了,笑道:“既是佛門護法,需得有個法號,豬剛鬣這個名字聽起來到底有些不雅。”
豬剛鬣從善如流:“請法師賜號。”
三藏想了想,道:“以本體為姓,表明自己不忘本,這是極好的,因此豬姓就不必改了,我給你起個法號叫悟能,喚個別號為八戒,希望你將來能夠有所頓悟,戒掉五葷三厭。”
自此,豬剛鬣有個兩個新名字,西行隊伍再添一方勢力代表!
兩個月后,西行眾走出烏斯藏界,剛過界碑不久,便看到一株釋放著淡淡神輝的巨樹。
巨樹無冠,頂頭是一個金光閃閃的鳥巢,道道誦經聲自巢中傳出,哪怕相距甚遠,亦是清晰可聞。
“是烏巢禪師。”八戒開口。
猴子一臉好奇:“妖怪?”
八戒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望向白骨:“據說……這位禪師在入釋之前,是妖族的某位太子。”
白骨笑了笑,腳踏虛空,一步步走向鳥巢:“你們在此稍等片刻,我去會一會這位烏巢禪師。”
“小心。”猴子說道。
白骨背對著他揮了揮手,停步在鳥巢前,放眼望去,只見一名慈眉善目的老僧身披金色袈裟,盤膝坐在鳥巢中央,一邊撥動著手中佛珠,一邊念誦著那玄之又玄的經文。
“別裝模作樣了。”看著這幕場景,白骨忽的笑出聲來,開口打斷。
烏巢禪師緩緩睜開眼眸,但見眼中金光流轉:“白骨大圣……我知道你的打算。”
白骨抿了抿嘴,淡然說道:“然后呢?”
“然后,就算你救下那些如同飛蛾撲火的妖魔,甚至將他們全部收編,也照樣什么都改變不了。”烏巢禪師道。
“憑什么這么說?”
“你對玉帝的真實實力缺乏了解。”烏巢禪師道:“有人說孔宣是圣人之下的第一人,有人說如來是圣人之下的第一人,但實際上,玉帝才是。”
白骨笑了笑:“這就是你放棄的原因嗎?因為敵人太過強大,就堂而皇之的選擇躺平。”
烏巢禪師搖了搖頭:“假如說,玉帝是最終的幕后黑手,那么哪怕拼盡全力,耗干體內最后一滴金血,我也會死戰到底。但問題是……玉帝不是。知道的越多,就會越絕望。”
“我不想和你爭論這些。”白骨漸漸斂去笑容,肅穆道:“烏巢禪師,或者說……太子殿下,我只想知道你的答案。”
烏巢禪師靜默良久,道:“非要撞到頭破血流才肯回頭?”
“沒辦法,我沒那么識時務。千年飲冰,難涼熱血。”
烏巢禪師神色一黯:“你是在嘲諷我?”
“沒有,只是向你表達我的態度。”白骨說著,慨然一笑:“若舉世皆敵,便舉世皆敵。”
烏巢禪師無言以對。
白骨又等了數十息的時間,見他始終沉默不言,便轉過身去:“看來是我對你的期望太高……罷了,禪師,我們靈山再見。”
“且慢!”烏巢禪師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站起身來。插ptererr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