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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鬼狐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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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日西斜之際,張淵等人終于出了呼延氏領地。

  “主公,可還要前往其他部邑?”

  馬武掃了眼后側的匈奴衛士,朝著張淵低聲問道。

  “不必了,直接返回吧。”

  張淵搖搖頭,回首望了一眼幾不可見的穹廬聚落,嘴角掛著一抹笑意。

  此番“巡視”,不僅如愿達成預期目標,更收獲了一份難得的意外之喜。

  藉此,張淵對之后的圖謀也更有信心。

  “是!”

  馬武抱拳應和一聲,隨后策馬奔向前方的肖猛。

  逐就氏駐地。

  “木日大伯,您此番興師動眾,究竟是為哪般?”

  須卜骨都候一邊慢條斯理的切著羊肉,一邊漫不經心的望向木日逐就。

  木日逐就靠在案幾上,一雙眼睛閃爍不定。

  “大事將至,自然要處處小心。

  那羌渠與趙毅暗中勾連,誰知他們是否有陰謀?

  若不查探清楚,你我如何安心?”

  須卜骨都候撇了撇嘴,不在意道:

  “實力差距如此之大,他們又能有何陰謀?

  您此番攪動大半個王庭,不也什么都不曾查出?

  羌渠氏一如往常、攣鞮氏毫無變動。

  就連丘林氏那個墻頭草,也毫無異樣。

  至于那個趙毅,更是被刺重傷,已十余日不曾露過面。

  如此境遇,又有何可擔心的?”

  木日逐就斜睨了一眼須卜骨都候,冷聲道:

  “越是最后關頭,便越要小心。

  越是安靜,便越有可能出現狀況。

  雖然此番并未發現絲毫異常,但我這心,卻始終有些放不下。

  須卜骨都候頓時翻了個白眼,撇撇嘴不再出聲,專心祭奠五臟廟。

  在他看來,木日逐就定然是年紀太大,腦袋也開始有些不靈光了。

  這般疑神疑鬼,已不復鬼狐之風采。

  不過這也是個好消息,起碼爭奪單于之位時,他的勝算又會高上一些……

  木日逐就摩挲著銅珠,沉思半晌后,忽的盯向一人。

  “濟爾勒,那名中郎將使者可有離奇之舉?”

  一個身材有些單薄的漢子急忙撫胸應聲。

  “回大人,通過各部細作及黑鷹斥候隊之稟報,并未發現對方有異常之處。”

  木日逐就聞言,卻是非但沒有放松,反而神色更顯陰沉幾分。

  “將那名使者巡視部邑之名單報一下。”

  “是。”

  濟爾勒雖然有些不解,不過還是快速回道:

  “對方所巡視部邑幾乎皆是人口上千之部。

  羌渠部五大氏族、休屠部五大氏族,以及散部的三大氏族,盡在其列。

  此外,尚有……”

  待得濟爾勒說完,木日逐就的眉頭已然緊緊地皺了起來。

  單從這方面來看,根本發現不了問題。

  尤其對方連逐就氏及須卜氏也作了巡視,雖然只是在駐地門口晃了一圈。

  嗯?等等……

  木日逐就忽的瞪大了眼睛,感覺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

  在逐就氏與須卜氏本部只是晃了一圈,那在其他部邑呢?

  “濟爾勒,我要知道對方在各部邑停留時間長短,快!”

  帳內眾人皆是被木日逐就這有些急促的冷喝聲嚇了一跳,就連須卜骨都候也有些愣然地抬起了頭。

  濟爾勒本還欲發問,可看到木日逐就冷厲的眼神時,卻是打了個激靈,急忙跑出了穹廬。

  各部邑細作及負責暗中監視的斥候隊,其實都有詳略稟報,其中大部分也都有提到時間。

  是以,他只需匯總一番便可。

  兩刻鐘后,濟爾勒再度返回。

  “大人!對方在各部邑停留時間長短不一。

  其中最短的便是我逐就氏、須卜氏,以及羌渠氏、攣鞮氏、費連氏、赫連氏。

  在這六方部邑,對方幾乎不曾下馬。

  而最長的則是呼延氏,足足待了小半日。

  不過呼延氏乃是對方最后一個巡視的部邑,想來是在修整。

  至于其他部邑,有待了半個時辰的,也有一個時辰,甚至兩個時辰的,都看不出有何規律。”

  木日逐就瞇著眼仔細回味著聽到的內容,不過濟爾勒最后一句直接被他忽略。

  數十息后,木日逐就猛地看向須卜骨都候。

  “骨都候,你看聽出問題?”

  須卜骨都候擺弄著手中骨頭,若有所思道:

  “對方繞過的六方部邑,除羌渠氏與攣鞮氏外,其他的皆是左部大族。

  只是,這又能代表什么?”

  “代表什么?哼!代表這其中大有文章!”

  木日逐就冷笑一聲,渾濁的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羌渠氏與攣鞮氏本身便是他們自己陣營,自然無需浪費時間。

  而我等四大部邑皆是左部,對方深知不可能有所收獲,故而直接略過。

  如此說來,對方所巡視的重點便是一眾中立部邑!

  若是我所猜不錯,所謂的巡視其實只是一個幌子,對方真正目的乃是說服中立部邑,倒向羌渠一方!”

  聽聞此言,眾人頓時臉色大變。

  不過須卜骨都候卻皺起了眉頭,反駁道:

  “那屠各氏不僅是休屠部第一氏族,更是堅定左部,對方不還是停留了許多時間?

  還有,對方不曾在我等四大氏族本部駐地久留,可附庸部邑中,卻也去了不少。

  如此,又是何理?

  更何況,說服中立部邑,他憑什么去說服?

  逐就氏身為王族之時,可也沒少游說過,但可曾有收獲?”

  木日逐就長出一口氣,眼神閃爍道:

  “對方在屠各氏停留,想來也是抱著僥幸心理,欲要試探一番。

  至于對方是否有何憑仗,這卻也是我難以斷定之處。

  不過凡事小心為上,后日便是起事之日,為避免萬一,當做好最壞打算。”

  須卜骨都候本能地想要拒絕,因為想用幾句話便迫使中立陣營改換旗幟,那根本不可能。

  不過木日逐就的穩重提議倒也沒錯,是以沉默一會兒后,還是并未直接反對。

  “如何打算?”

  “請老巫相助!”

  木日逐就毫不遲疑的做了回應。

  “老巫?”

  聽到這個稱呼,須卜骨都候的眼中竟有恐懼之色一閃而過。

  不過微一失態后,須卜骨都候便穩住了心神,眉頭擰起遲疑道:

  “老巫自五年前便已隱居,他如何肯出手相助?”

  “只是請他提供一些東西而已,又不需他踏出隱居之所。

  想來這小小的請求,他總不至于會拒絕吧?”

  木日逐就說著,忽然陰狠一笑。

  “真要是不應,那便逼得他應!”

  聽聞此言,賬內所有人俱是色變。

  “大人!萬萬不可!巫乃薩滿神神侍,豈可對巫無禮?”

  “不錯!大人!巫至高無上,萬萬不可沖撞!”

  “逐就氏大人!您此言太過無禮!”

  一時間,賬內兩大氏族的近二十個貴族中,竟有七八人一臉惶恐且憤怒地出聲勸阻、反對。

  而其余人中,也有不少臉色不渝。

  木日逐就頓時臉色一沉,袖中的拳頭緊緊握起。

  他與老巫幼時曾是玩伴,可十五歲時,上一任巫挑選繼承者,本來已然選定了他;

  可當老巫見到對方后,卻又當場改了主意,放棄了自己。

  從那時起,木日逐就便恨上了老巫,認為是對方搶走了自己的福緣。

  只是,巫身份極其高貴,他這些年來一直不敢表露,更不敢露出敵意。

  好不容易等到對方卸下職責隱居了,自己想要趁機一箭雙雕,卻不想對方的聲威還是如此強盛!

  “呵呵,想什么呢?

  我與老巫可是畢生至交,又豈會真的對巫不利?

  只不過是句笑談罷了。”

  木日逐就忽的輕笑一聲,搖頭嘆道:

  “自老巫隱居之后,已不曾相見過,也不知是否安好。

  此番倒是可以趁機與老友相會。

  好了,此事我明日會親自去辦,諸位便無需操心了。”

  眾人頓時一滯,神色間皆有些尷尬。

  正如木日逐就所言,他與老巫可是一生至交,又豈會真的對老巫不利?

  想來方才那番話只是一句調侃而已。

  不過,須卜骨都候卻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木日逐就,眼中有莫名之色一閃而過。

  七月十四,美稷城。

  “主公,正如您所料,朝廷并未派人嚴查來龍去脈,也不曾遣人往‘證物被毀之地’查證。”

  張淵回到官署后,剛剛沖了一個涼水澡,趙毅及閻象便趕了過來。

  “呵呵,不稀奇。

  對于那些個大人物而言,使匈奴中郎將只不過是一個大號的蚱蜢,沒人會在意。

  更何況,他們的注意力皆集中在了你傾我軋上,才懶得理會真實情況。”

  張淵拋下濕漉漉的巾帕,跨坐到胡床上,喝了一大口涼茶后,沉著自若道:

  “皇帝忌憚士族久矣,此番這般好的機會,卻只拿下了王允與衛廣之官職,可見士族權勢之盛。

  不過此事也定然會再度加大皇帝之不滿。

  如此,王氏與衛氏遭受攻襲時,皇帝當有不小可能會拖延派軍速度。

  這樣一來,功成希望便會大上不少。

  另一方面,言明南匈奴左部貴族與兩族之間的矛盾,也可提前作為隱子,好盡可能地減小事后對我等之懷疑。

  不過,真正重要的一步,還是那個小黃門。

  朝廷大方派來了一個‘見證者’,可必須好生利用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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