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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所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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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摸了摸白萱有些發燙的額頭,張淵暗嘆一聲從床榻上起身,朝著一個白須醫師抱了抱拳。

  “孫醫師,辛苦了。”

  “分內之事,公子無需客氣。”

  孫亓笑著回了一禮,而后唏噓道:

  “此女也是福大命大,若非那奇異吊飾剛好傾斜至心臟邊緣,將箭矢角度劃偏了一點。

  那箭矢定然會掠過心臟右側,屆時,可真是神仙也難救。”

  張淵點點頭,回頭看了眼仍舊昏迷不醒的白萱,復又問道:

  “她何時能蘇醒?”

  “這個說不準,或許一兩個時辰,又或許一兩日。

  不過只要不出意外,最多也不會超過三日。”

  孫亓說著,將一張藥方遞給了旁側一臉憔悴的白芷。

  “老朽開了兩副藥方,第一方是內服,第二方是外敷。

  一日兩次,熬藥火候需按藥方規定來操控。

  此外,老朽每隔三日便會前來探視一次。

  若是出了狀況,讓可命人前來傳信。”

  “是!多謝醫師!”

  白芷小心翼翼接過藥方,鄭重行了一禮。

  此時,馬武自外側奔入。

  掃了眼孫亓,臨出口的話語隨即變了內容。

  “主公,外客已按約趕至。”

  張淵微微頷首,看向白芷。

  “我將外出一些時日,照顧好白萱,其他的無需理會。”

  “是,公子小心。”

  白芷抿了抿嘴唇,轉頭看了眼白萱,歉疚的朝著張淵一禮。

  會客殿。

  于夫羅背靠著胡床靠背,有些坐立不安。

  今日早間單于終于做出了決定,卻哪里能想到,很快便收到了趙毅遇刺重傷之消息?

  這趙毅若是有個好歹,他們王族又該如何辦?

  一炷香的功夫后,殿外終于響起了一串腳步聲。

  于夫羅趕忙起身,伸長脖子向外看去。

  只是,當看到最前方完好無損的趙毅時,于夫羅頓時一懵。

  這是如何一回事?

  難道是趙毅故意散播的假消息?

  “不用訝異,昨夜確有刺客闖入。

  本將軍雖未受傷,但手下可是死傷了不少人。”

  趙毅大步走上了主座,落座之后,沉著臉道:

  “至于放出那道消息,也是為了之后大事做準備,你切莫泄露出去。”

  “啊,是!”

  于夫羅微微一愣后,趕忙抱拳應下。

  趙毅臉色微緩,沉聲道:

  “既然你出現在此處,想來羌渠單于已然答允了本將軍之條件吧?”

  “是,單于確已答允。”

  于夫羅點點頭,隨后深吸一口氣,嚴肅道:

  “只是,單于對勇士之戰仍舊有些不放心……”

  趙毅擺擺手,平靜道:

  “南匈奴第一勇士是何層次?”

  “前歲勇士之戰,最終勝出者是我族左大將敖爾格。

  敖爾格乃是化勁中期,同時天生神力,比之尋常化勁后期還要強出一籌。

  去歲勝出者乃是逐就氏怯阿科,怯阿科乃化勁后期修為。

  那個小子去歲之所以能勝,完全是使了陰招……”

  趙毅不置可否的眨了眨眼,淡然道:

  “既是如此,那便無甚可擔心的。”

  于夫羅頓時愕然,驚疑不定地看向趙毅。

  這位張將軍此言是何意?

  難不成他已是化勁圓滿?

  可即便是化勁圓滿,也根本無法抵消兩百最強勇士的差距啊。

  難不成,他是丹勁?

  于夫羅被自己的這個猜測嚇了一跳。

  丹勁,傳說中的超一流強者。

  這種存在究竟有多強,他也無法評判。

  “近兩日王庭中可有異動?”

  眼見趙毅轉了話題、不給他細問的余地,于夫羅只能郁悶忍下。

  “有。前夜逐就氏及須卜氏調動細作,欲要從我王族貴族口中探知諜報。

  幸好,王庭祭祀及單于早有預料,不但未能讓他們得逞,反而將計就計挖出了不少細作。”

  于夫羅一臉認真地說著,但心中卻有些臊然。

  事實上,那夜他也不小心中招,醉酒后向一個美妾透露了一些內容。

  因為此事,他可是被父單于狠狠抽了三鞭子,直到此時仍有淤青在身。

  “王庭祭祀……”

  趙毅喃喃著,不著痕跡的看了眼下方端坐的幾人。

  隨后,趙毅冷笑一聲。

  “看來羌渠、攣鞮兩族貴族們逍遙的久了,竟連這點警惕心都沒有。

  如此大事都能被透露給枕邊人,還有何樣秘密能夠保守?”

  于夫羅不由得臉色一紅,低下頭慚愧道:

  “趙將軍教訓的是。

  不過單于已然狠狠懲戒了泄密之人,此后不會再發生了!”

  “哼!但愿如此!”

  趙毅冷哼一聲,意有所指的說道。

  于夫羅訕訕一笑,隨后趕忙轉移了話題。

  “還有一事,昨夜祭祀的一個美妾被割了腦袋。

  雖然并未尋到蛛絲馬跡,但料來也只能是逐就氏或須卜氏所為。

  此事很顯然是兩族的報復、挑釁之舉。

  原本單于及祭祀想要將此事暫且壓下,可不知為何,消息傳的很快。

  只不過一個早上的功夫,羌渠部大半部邑皆聽到了風聲。

  眼下,各部邑貴族盡是群情激憤,吵嚷著要揪出兇手,維護祭祀顏面。

  更離奇的是,挑頭者還是逐就氏及須卜氏!”

  聽到此言,殿內眾人頓時一愣。

  趙毅緊皺著眉頭,若有所思的敲著扶手。

  十余息后,閻象忽然出聲道:

  “對方此舉乃陽謀,欲要以堂皇之勢,正大光明的盤查王庭內外及中郎將官署。

  他們無法通過細作探知王族與我中郎將官署之間的隱秘往來,是以便想通過此舉,排查有可能潛藏的威脅。

  另外,也不排除對方會嫁禍我中郎將官署,以此離間南匈奴民眾與官署關系之可能。”

  于夫羅頓時恍然,隨后無比詫異的看了一眼閻象。

  此事連祭祀都未能猜出緣由來,這位閻長史竟然能一眼辨知,看來此人很不簡單啊……

  面對于夫羅有些異樣的目光,閻象回之以微笑,繼續出聲道:

  “不過此事無需擔心,陪他們做戲便是。

  真要是想嫁禍,在下也有辦法應對,不必憂慮。”

  “先生大才也!”

  于夫羅贊嘆一聲,其后長出一口氣笑道:

  “有先生這番話,下臣回去之后也可交差了。”

  “既然如此,那一切便按照約定行事。”

  趙毅平靜出聲,隨后指了指張淵。

  “這位姓張名秀,乃本將軍至交之子,同時也是官署掾屬。

  此番他將作為官署使者,負責帶隊巡視南匈奴各部邑。”

  說到這里,趙毅意味深長的盯向于夫羅。

  “本將軍不希望張掾屬出現任何意外!

  然,南匈奴地界中,本將軍暫時鞭長莫及……”

  于夫羅自然明白趙毅是何意思,仔細看了眼張淵,隨后拍了拍胸脯笑道:

  “將軍大人請放心,下臣回去之后定會建議父單于派遣一隊單于親衛隊負責護衛張使者!

  在南匈奴地界,除非那些左部貴族公然謀逆。

  若不然,有單于衛隊保護,絕無人敢對使者不利!”

  “如此便好。”

  趙毅滿意點頭,隨后起身道:

  “若無他事,左大都尉這便與張掾屬出發吧。”

  “是。”

  贊皇山,白鴕垴。

  張角面無表情的看完手中密信,久久不曾言語。

  羅立低著頭,靜靜等候。

  約莫半炷香的功夫后,張角終于出聲。

  “你如何看?”

  “回天公,此事太過冒險。

  一則,泰公究竟能否扶持羌渠掌控整個南匈奴都還未知。

  二則,即便成功,近十萬匈奴大軍洶涌而出,也極難掌控。

  一個不慎,恐會禍亂四方,甚至左部余黨叛亂、反傷己身。

  三則,河東郡駐扎有三河騎士之一的五千河東騎士,而且距離河內郡、帝都雒陽很近。

  朝廷若是處置果決,及時派出河內騎士及北軍五校支援,南下之匈奴大軍很有可能全軍覆沒!

  畢竟,三河五營之兵,可是朝廷最為精銳的禁衛軍,其戰力絕非數萬匈奴騎兵所能抗衡。

  而太原郡北部便是雁門郡,雁門郡有驍勇狼騎五千,戰力比之三河騎士也弱不了幾分。

  四則,太原王氏及河東衛氏皆是當世大族,其號召力不同凡響。

  若是無法在最短時間內拿下目標,怕是不用朝廷精銳出馬。

  單是各方大小士族、豪強之部曲,便可將匈奴騎兵淹沒!

  五則,王氏及衛氏枝繁葉茂、姻親復雜,即便能夠得手,后續也不好收尾。

  想要扮賊再殺賊討功,過程中便不能出一點差錯。

  一旦被兩族之人抓住尾巴,說不得南匈奴這顆肥碩有力的棋子便要徹底滾落棋盤。”

  張角神色不動,淡笑道:

  “如此說來,你是不贊同此事?”

  羅立搖了搖頭,苦笑道:

  “倒也不是,此舉雖十分冒險,可獲利卻同樣無比驚人。

  一是兩方頂級大族百多年之積蘊,二是南匈奴徹底入彀為棋。

  這般收獲,對于圣道、對于太平軍大業,有著無比龐大的助益。

  是以,座屬也不知該如何選擇。

  座屬道出這些,只是供天公參詳。

  最終如何決策,還是要由天公親定。”

  “你倒是會反拋難題。”

  張角灑然一笑,隨后搖搖頭嘆道:

  “這位泰公的心,比你所想,可還要大了許多啊……”

  羅立頓時一愣,對于張角這莫名其妙的言辭有些摸不著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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