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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常伴綠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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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厚照無趣的聽著楊廷和的嘴炮,即便是楊廷和說的唾沫星子直飛,苦勸殿下應以讀書為重,朱厚照乖寶寶似的點點頭,聽沒聽見去不重要,態度很重要啊。

  劉瑾跌跌撞撞闖進殿內,打破了沉醉在自己世界的楊廷和,不顧楊廷和的不滿意,一臉淚水,“殿下,殿下,奴婢,奴婢找到了,找到了………”

  正在聽楊廷和講課的朱厚照第一次看見劉瑾這般模樣,心下也是大驚,他從未見過劉瑾這般樣子。

  找到了,不應該是好事?

  朱厚照心頭蒙上一層不詳。

  “殿下,奴婢說了,您可撐住啊,你可一定要撐住啊…………”

  劉瑾跟著朱厚照最久,他太知道殿下的心性了,他比誰都害怕朱厚照失去理智。

  “說。”

  朱厚照咬牙蹦出。

  劉瑾心里打著鼓,惴惴不安說了出來,說完以后,立刻眼都不眨的看著朱厚照。

  沒有預料之內的勃然大怒。

  朱厚照癱坐在椅上,一句話也不說,了無生氣。

  劉瑾心里慌著更甚,甚至覺得,殿下大怒也比這般好些。

  “殿下,殿下,您可別嚇奴婢,都是奴婢的錯,都是奴婢的錯,殿下心里要是有氣,就朝著奴婢,千萬別憋在心里,身子重要啊……”

  朱厚照只是搖搖頭,“不怪你,不怪你,是本宮害了她,是本宮害了她啊……”

  朱厚照豁然起身,搖搖晃晃的往外走去,劉瑾看的心驚膽戰,趕忙上前扶著。

  楊廷和出乎意料并未阻攔,他很明白,比起盛怒,這樣的表現,更為危險可怕。

  他剛剛分明從太子身上感到了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感覺,就是楊廷和,也是心下畏懼。

  “劉瑾,快些,你在前面帶路。”

  “哎,殿下,你慢些,要不先換上……”

  “帶你的路,快。”

  京師大道上,大白天一具無衣女尸扔在大庭廣眾之下,下場慘然,讓人悚然。

  等朱厚照真的看見了蒙著白布的尸首,閉上雙眼,不忍去看,更是不敢上前,身邊山呼海嘯的千歲和拜下置若罔聞。

  這是他一手造就的噩耗。

  劉瑾自作主張上前,準備背起,卻被出聲攔住。

  順天府尹聽說之后,急急忙忙帶著屬官差役趕了過來,面無人色,卻被熟視無睹。

  朱厚照走到街邊,拿了匹不算上成的綢緞,強擠出笑:“掌柜的,今日白拿你一匹布,莫要介意,到時候來東宮拿銀子就可。”

  掌柜的跪倒在地,頭都不敢抬起,他敢保證,今日太子在他鋪前拿了匹綢緞,明日怕是連人都擠不下。

  朱厚照緩緩蹲下,極為耐心的裹上綢緞。

  一旁的劉瑾突然哭著說到:“怎么會這樣……”

  他劉瑾也不是沒心沒肺,這樣好的姑娘,這么就……

  朱厚照喃喃說到:“是啊,本宮也在想,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啊。”

  一位紫色袍子的太監背著綢緞里的尸首快步走著,身邊跟著個龍袍少年。

  朱厚照突然淚流不止,幾步上前,對劉瑾喊著:“本宮來背。”

  劉瑾驚訝的停住腳步,滿臉驚訝,明明滿臉淚水的朱厚照卻是笑得沒心沒肺,“廢物背死人,無妨,無妨。”

  暑雨祁寒的京師里,一個叫朱厚照的人,本可一肩挑起天下,背著一個生前死后低賤的人,一步一步,走回東宮。

  當日,京師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這等大事,第一時間傳到了宮內,蕭敬手腳冰涼,此事,終究是瞞不住了。

  “陛下,東廠急報,殿下,出宮了。”

  弘治皇帝頭也未抬起了,繼續批著折子,不覺得這算是什么大事,反正太子時不時出宮,對于內閣,宮里來說已是見怪不怪了。

  弘治皇帝現在也想開了,只要不耽誤學業,沒什么危險,隨他吧,況且,實話實說,自己兒子也沒有干啥。

  “出宮?他今日出宮做什么。”

  蕭敬好半天才擠出話來,“陛下,東宮那女子死了,死狀極慘,殿下當即出宮,親自把尸首背回了東宮。”

  蕭敬說著自己心里都有些堵,就連在場的番子都有些不忍直視,光是聽著就覺得……

  喪心病狂。

  本來穩健的筆尖一抖,大團墨團散開。

  弘治皇帝吃驚的抬起頭,“朕不是說了放她出宮,怎么……”

  蕭敬不敢隱瞞,說出了皇后交代壽寧侯,建昌伯二人去辦,結果就……

  “為什么不早告訴朕,啊……”,弘治皇帝呵斥,心里泛起絲愧疚,這畢竟是個活生生的人啊。

  況且,就連蕭敬都用了死狀極慘,可想而知,死前到底受了何等折磨。

  “奴婢知罪,奴婢知罪,”蕭敬趕忙跪下,“奴婢本來想稟告陛下的,可,可公主殿下突然病重,奴婢看陛下娘娘已是焦頭爛額,這才擅自作主………”

  弘治皇帝頭疼的不是這個,自己的兒子自己了解,當初仁和公主只是一巴掌就惹得針鋒相對,如此下場,以朱厚照的個性,絕不可能善罷甘休。

  “好了,宮里開支副棺材,再派人送些錢銀送回原籍,至于太子那,這幾日課先停了”,弘治皇帝并沒有追究太子違背禮制,只希望此事能快些過去。

  朱厚照回到宮里,一個人關在殿內,劉瑾守在殿外,一步都不敢離開。

  朱厚照終究還是不敢揭開白布。

  短短幾天,陰陽相隔。

  劉瑾膽戰心驚的敲響了殿門,“殿下,宮女小桃送來了巧慧姑娘的遺物,殿下你看……”

  “送進來。”

  朱厚照捧著一個翠綠的荷包,上面還有未繡完的字跡,隱隱約約可以看出,青山,綠水。

  青山常伴綠水。

  朱厚照臉貼著荷包,似哭似笑,喃喃自語:“我答應你,答應你,青山常伴綠水,不分開,再也不分開了。”

  他沒有用本宮,用的是我。

  整個東宮上下彌漫著一片悲哀的氣氛,有些真情實意,有些兔死狐悲,有些惺惺作態。

  守了不知多久的劉瑾,從日中到月明,吱的一聲,殿門打開。

  “劉瑾,本宮交代你去做件事。”

  劉瑾聽完,面色一僵,還是領命下去。

  朱厚照面不改色,看著心心念念的人,最終裝進了一個小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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