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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1章 紅黨特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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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月二十七日。

  臘月十九。

  宜結婚、會親友、搬家、動土、祈福、安床、納畜、祭祀、修造、開光、上梁、豎柱、齋醮。

  忌出行。

  日本郵輪‘赤之丸’的甲板上,汪填海西裝革履,領結簇新,揮舞著手中的禮帽向送行的‘市民百姓’道別。

  岸上的送別者,揮舞著旗幟,高舉著‘和平建國’、‘追隨汪先生和平路線’、‘中日友好’等橫幅,高喊著口號為汪填海等人送行。

  “先生,這就是民心所向啊。”楚銘宇站在汪填海的身邊,高興說道。

  “是啊。”汪填海微微頷首,“華夏希望在我等,雖終有寸進,然前路漫漫,我等當時刻警醒,定不負億兆百姓之殷切。”

  “汪大哥所言極是。”楚銘宇點點頭,“任重而道遠啊。”

  “聲音再大一些。”

  “沒吃飯嗎?”

  歡送人群中,青島市政廳民事科科員谷周大聲喊道。

  “是沒吃飯啊。”

  “說好的三斤白面,兩斤白米啥時候發?”

  “聲音再高點,喊啊,白面白米一會就發。”谷周喊道。

  “汪先生萬歲!”有人一激動,喊道。

  “誰喊的?”

  “閉嘴,不能這樣喊。”谷周急忙喊道。

  “是啊,老酒頭,你喊萬歲爺也不會多發你二兩米的。”

  歡送人群中一陣哄笑聲。

  “萬歲爺在新京呢。”有人喊道。

  “卵!那就是日本人的傀儡!”

  “說的好像汪填海不聽日本人似的。”

  “誰說的?”

  “閉嘴!”谷周滿頭大汗,氣的罵道。

  一幫刁民!

  也就在這個時候,有日本憲兵一把奪過一個送行者手中的旗子,將人一腳踹翻在地。

  這頓時引得顯得一陣慌亂。

  “太君,太君,怎么了?”谷周急忙上前交涉。

  “這是什么?”憲兵軍官指著手中的旗子問谷周。

  這是一面國府的青天白日滿地紅旗幟。

  “汪先生的新政權也是,也是……”谷周急忙辯解,然后他的聲音越來越無力。

  汪填海的新政權已經決定繼續使用國府的青天白日滿地紅旗幟,但是,日本人還在與重慶方面作戰,那邊陣地上也是豎著這樣的旗幟的,也就難怪日本兵會反應如此大了。

  “收起來,將青天白日旗都收起來。”谷周連忙喊道。

  “怎么了?”甲板上的汪填海注意到了岸上的騷動。

  “許是人群中混入了重慶分子吧。”陳春圃在一旁說道。

  “重慶卑鄙。”汪填海生氣說道,然后嘆了口氣,“希望不會牽連無辜百姓。”

  寒冬臘月的海風也是冷的,今日風甚大,汪填海等人看得郵輪遠離碼頭,也就很快如鳥獸散回了艙室。

  汪填海一眼便瞥到程千帆用手轉動輪椅輪子,在那里轉悠呢。

  “這小子怎么這么倒霉。”汪填海忍不住笑道,“在南京時候挨了槍子,這次又挨了炸彈。”

  “千帆本來無事,是他奮不顧身保護了川田篤人。”楚銘宇說道,“也幸虧千帆勇敢,不然,若是川田家的那位也出事,事情更加麻煩了。”

  “不錯,一個很勇敢的年輕人。”汪填海微微頷首,朝著程千帆招了招手。

  程千帆面露喜色,雙手快速撥動輪椅,卻是終究不夠快,正好前面有一個檻,急的滿頭大汗。

  汪填海忍俊不禁,擺擺手,一名侍衛上前推了輪椅過來。

  “我聽秘書長說,你很勇敢的保護了川田篤人,你就不怕嗎?”汪填海問道。

  “怕。”程千帆說道,“現在想來還是怕的不得了。”

  看著汪填海問詢的目光,他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解釋說道,“千帆本愚鈍,只覺得和川田篤人交好,是私人事務,秘書長批評了我,他指出來,我和川田篤人交好,亦是和友邦增進友誼,為先生之和平救國盡一份力。”

  程千帆表情正色說道,“千帆當時想的是,要是川田篤人出事了,這可就糟糕了,豈不是給先生添麻煩了。”

  說著,他撓撓頭,靦腆說道,“當時腦子一熱,就顧不了那么多了,現在想來卻是怕的緊。”

  “赤子之心,赤子之心啊。”汪填海很高興,他指著程千帆對楚銘宇和陳春圃說道,“顧公有一個好孫兒啊。”

  程千帆非常開心,趕緊說道,“祖父在時,便常說,先生衣缽在汪先生,他泉下有知,看到國家飄零之際,幸有先生,也當含笑九泉。”

  “顧公與國家有大功。”汪填海溫和說道,“你也不錯,不錯。”

  “他倒是快活。”馬天悛遠遠的看著這一幕,恨得牙癢說道,“要不是他程千帆攬的事情,我們至于弄成現在這樣嗎?”

  馬天悛鼻青臉腫的,雖然沒有遭受日本人太多折磨,但是,卻是狠狠地挨了一頓揍的。

  “主任,那件事會不會……”萬海洋也在一旁說道。

  “應該不會。”李萃群搖搖頭,“根據陳主任打探來的消息,憲兵隊負責伏見宮俊佑等人安全的倉田訓廣也不知道其真實身份。”

  萬海洋點點頭,既然日本人都不知道崛江潤一郎的身份,程千帆自然更不可能知道。

  “說起來,程千帆也曾提醒過我。”李萃群嘆了口氣,“他說他懷疑崛江潤一郎的身份比川田篤人還要重要,我卻沒有太往深里去琢磨。”

  “主要是這本就是給日本人送功勞的,誰能想到啊。”萬海洋說道。

  “事情有眉目沒有?”李萃群聽得萬海洋這般說,立刻問道。

  “暫時沒有什么頭緒。”萬海洋皺眉說道,“屬下訊問了柯志江,他也很奇怪,柯志江對于沈溪他們竟然能搞出這么大的動靜,也是覺得疑惑和不解的,他說太古怪了。”

  “是啊,太古怪了。”李萃群搖搖頭,“且不說沈溪等小貓幾只有無這種襲擊能力,他們又如何知道日本人去抓捕他們,然后還成功設伏的?”

  “主任還是懷疑有人向沈溪他們通風報信?”馬天悛思忖問道。

  “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啊,不然解釋不通。”李萃群說道。

  他這次在青島栽這么大一個跟頭,和日本人,尤其是青島這邊的日本人結下了不小的仇恨,此外還損兵折將,折了盧長鑫這么一個手下大將,他的心中豈能不恨得咬牙切齒。

  “可是,青島站那些人都處于管控制下,屬下已經盤查過,他們是沒有可能與外界接觸的。”萬海洋說道,“最重要的是,柯志江那邊都表示,即便是他沒有被我們抓住,便是他帶著沈溪等幾人,也不可能成功辦下如此大事。”

  “柯志江說,就連他都不知道我們將搜捕青島站殘余分子的事情交給日本人,所以不存在情報外泄。”萬海洋繼續說道,“他認為沈溪他們猶如喪家之犬,按理說那個時候四處躲藏還來不及呢,根本不可能還有余力策劃此等大事,更何況沈溪等人不可能知道如此確切情報。”

  “是啊,迷霧重重啊。”李萃群冷哼一聲,說道。

  “迷霧重重啊。”佐上梅津住皺著眉頭說道。

  他對千北原司說道,“帝國派人盤問了李萃群方面,他堅決否認情報從特工總部外泄的可能。”

  “會不會是李萃群撒謊了?”千北原司問道,“李萃群是不可能承認的,承認了就等于是他必須要為伏見宮殿下遇難之事,承認更大的責任。”

  “帝國在特工總部內部的人,也從側面佐證了李萃群的說法。”佐上梅津住說道,“李萃群對于剛剛投誠的青島站人員還是比較防備的,他們沒有外出與沈溪等人聯系的機會。”

  “那會不會是特工總部原班人馬中有重慶分子?”千北原司問道。

  “可能性不大。”佐上梅津住搖搖頭,“倘若李萃群帶來青島人的有重慶內奸,而這個內奸還能聯系上青島站方面,那么,柯志江的青島站就不會被摧毀了。”

  千北原司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認,佐上梅津住的這番話邏輯上是站得住腳的。

  沉默了好一會,千北原司忽然說道,“佐上君,我認為一個人有可疑。”

  “你還是堅持懷疑宮崎健太郎?”佐上梅津住斜了千北原司一眼,“你有什么證據嗎?”

  千北原司搖頭,他要是真的有什么證據的話,早就下令抓人審訊了。

  “我知道菊部寬夫以及內藤小翼留下的一些東西在你手里,你應該是受到了他們的影響,以至于對宮崎健太郎一直有偏見。”佐上梅津住說道。

  聽到‘偏見’這個詞,千北原司皺眉,他意識到佐上梅津住不支持他的看法。

  “千北君。”佐上梅津住正色說道,“你要明白,程千帆可以懷疑,但是,那是宮崎健太郎,是我們日本人,是帝國特工。”

  看到千北原司還要說話,佐上梅津住擺擺手,“這一次,宮崎健太郎不顧性命救了川田篤人,只這一點,你就不可以繼續糾纏宮崎健太郎,此外,最重要的是——”

  他看著千北原司,表情嚴肅說道,“根據我從青島憲兵隊內部掌握的情報,宮崎健太郎真正的身份應該是川田家的家臣。”

  “懷疑帝國悠久歷史貴族家的臣子,這是絕對不允許的。”佐上梅津住沉聲道。

  “他算什么川田家的家臣,頂多是一個奴仆。”千北原司冷哼一聲說道。

  “川田家的奴仆,也是你惹不得的!”佐上梅津住冷冷說道。

  他覺得千北原司著了魔,就如同當初的內藤小翼以及菊部寬夫一般。

  “好了,這件事帝國自有相關部門調查。”佐上梅津住說道,“你提審廖華,可有什么收獲。”

  千北原司搖搖頭,“盡管對此人用盡了刑具,但是,廖華一言不發,拒絕回答任何問題。”

  “這反而說明有問題。”佐上梅津住說道,“廖華肯定認識徐啟立,不,是徐白河,他將徐啟立錯認為徐白河了。”

  “我已經向青島方面提出了,將廖華帶回上海繼續審訊的請求。”千北原司說道。

  “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想法?”佐上梅津住問道。

  “關東州方面也一直懷疑徐白河有在上海的活動經歷,所以,不排除廖華也有上海的活動經歷。”千北原司說道,“當然,以現在我們所掌握的情況來看,廖華與上海方面并無瓜葛。”

  “不過……”千北原司搖搖頭,“我有一種直覺,要破開迷霧,上海很重要。”

  “池內司令官發來一份密電。”佐上梅津住說道,“帝國駐上海領事館的今村兵太郎參贊,曾經在關東州任職,他對于關東州當初的間諜、泄密事件一直耿耿于懷,他曾經安排宮崎健太郎利用程千帆在巡捕房的身份和勢力,在上海秘密調查徐白河的活動經歷。”

  “噢?”千北原司來了興趣,“可有什么收獲?”

  “不了了之。”佐上梅津住搖搖頭,“宮崎健太郎進行了秘密調查,卻并未發現徐白河有在上海活動的蹤跡。”

  “這不奇怪,倘若宮崎健太郎本身有問題……”千北原司冷笑一聲。

  “夠了!”佐上梅津住怒了,他怒斥千北原司,“千北君,請收起你那執拗的不可理喻的偏見!”

  “且不說宮崎健太郎是帝國特工,是川田家的人,是不可能有問題,也不允許被懷疑的。”他怒氣沖沖說道,“就只說一點,徐白河高度懷疑是紅黨滿洲特科的人,而以宮崎健太郎的履歷來看,他是不可能與徐白河有什么交集的。”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宮崎健太郎在加入上海特高課之前,一直都是以行吟詩人的名義在支那活動,為帝國搜集情報的。”千北原司毫不退縮,說道,“他的活動范圍很廣,此外,宮崎健太郎的老師谷口寬之教授此前長期在北平和天津活動,宮崎健太郎也經常去北平和天津。”

  千北原司冷冷說道,“也不能排除宮崎健太郎去過青島,去過關東州和滿洲。”

  “即便是宮崎健太郎去過那些地方,這又能說明什么呢?”佐上梅津住皺眉,說道。

  千北原司沉默了,是啊,這又能說明什么呢。

  “將廖華帶到上海后,我有意安排廖華與宮崎健太郎見面。”千北原司忽而說道。

  “還有那個卜大泉。”千北原司說道,“這個人也帶回上海。”

  佐上梅津住搖搖頭,皺眉,卻是終究沒有提出反對意見。

  千北原司思索片刻,忽而神情微動,對佐上梅津住說道,“宮崎健太郎曾經與瀨戶內川共事,瀨戶內川是紅黨上海特科的人,而徐白河是滿洲特科的人,都是紅黨特科,要說他們之間有什么聯系,這是可能的,所以,瀨戶內川與徐白河之間,不,劉波與徐白河之間,這其中會不會有什么我們所不知道的隱秘?”

  佐上梅津住愣了下,他沒想到千北原司的思維竟然如此跳脫,竟然將那個被上海特高課視為奇恥大辱的叛徒瀨戶內川,與徐白河聯系在了一起。

  他又不得不承認,千北原司的這一番分析還是有一些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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