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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1 難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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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國公羅橫進宮,皇上下達旨意,即刻回西南。

  羅橫眼內是無法掩飾的震驚,他看向蕭甫山,臉色黑沉。

  二人一起出宮,行到寬闊無人處,羅橫怒道,“你可知,遼東危險!”

  蕭甫山緊緊盯著他,“忠勇王現在已經死了吧?”

  羅橫怔了怔,“你猜到了?那你還阻止我去!”

  “遼東不是離了你就不行,皇上自有決斷。”蕭甫山語氣平淡。

  皇上權衡之下,必然會選裴弘元前往遼東。

  羅橫嘆道,“你阻止不了他的,又何必橫生枝節。”

  蕭甫山冷眸微凝,“靖國公,這就是你的大義。”

  羅橫平靜與他對視,“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仔細想想,大燕哪一次皇位更迭不是血流成河?”

  蕭甫山瞇眼看著他,“皇位更迭?”

  羅橫閉了閉眼,最終什么也沒說,大步離去。

  蕭甫山轉頭看向身后,殘陽如血,皇城籠在一層金光中,巍峨肅穆。

  幼菫在啟明堂院子里,坐在海棠花下曬夕陽。

  新學堂剛剛重新布置好,一切以服務孕婦為宗旨。若是布置的不夠舒適,怕是蕭甫山不能同意她復課。

  啟明堂已經停課一個多月了,王府恢復正常,她身子已經沒有大礙,恢復上課沒什么問題。

  新算學一共三本,如今已經講完了兩本,再把最后一本講完,她也算功德圓滿了。

  紫玉坐在她身邊,縫著小孩子穿的襖子,一邊笑瞇瞇說著話,“那個神醫也真是,故意賣關子,怎么就不肯說孩子男女呢?”

  幼菫悠閑地吃著腌梅子,“不說也無妨,提前起了名字也沒什么用,三個,他們也分不明白我喊的是誰。”

  紫玉咯咯笑,“所以您就叫小崽子們?”

  “昂。一個是寶寶,三個就惹人嫌了。”

  “王妃。”蕭十一進來了,“忠勇王世子來了……他找王爺,王爺不在。”

  幼菫轉頭,便見裴弘元站在院門口,身著白色錦袍長身玉立,手臂上系著白布。

  幼菫扶著紫玉的手緩緩起身,“世子。”

  裴弘元一言不發,緩步向她走來。

  他在離幼菫幾步遠的地方站定了,聲音低沉沙啞,“幼菫,陪我說會話吧。”

  通常說這句話的人,心里比較脆弱。

  幼菫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

  她說,“好。”

  又對蕭十一說,“你先出去吧,這里有又冬和紫玉就行了。”

  蕭十一猶豫了下,很不情愿地應了聲是,沖又冬使眼色,讓她盯好了。

  又冬面無表情,根本不理會他。

  蕭十一一步三回頭地出了院子,掩上了院門,把耳朵貼在了門上。

  幼菫讓又冬搬了椅子過來,放到小幾對面,“世子坐下說話。”

  裴弘元依言坐了下來,狹長細眸低垂,薄唇輕抿,沉默地看著小幾上的一碟腌梅子。

  他看的久了,幼菫突然想起來,前段時間他送過腌梅子過來,她也忘了嘗嘗。

  她打破了沉默,清了清嗓子解釋說,“你送來的腌梅子我還沒來得及吃……”

  話說出口,又覺得自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唉,說這個干嗎?

  裴弘元抬眸看她,“無妨。你什么時候想吃了,再吃便是。”

  幼菫訕訕道,“好。”

  她看了眼他手臂上的白布條,想起來忠勇王府正在辦喪事,又道,“世子節哀順變。”

  他今日這么反常,難道是因為王妃過世了?不應該啊,他可不像是會為不相干的人難過的人。

  “五年前你父親去世時,你很難過吧?”裴弘元低聲問。

  幼菫不知道他為何要提這個,臉色暗了暗,“很難過。”

  尤其是知道他的死因,更難過。

  裴弘元沉沉看著她,“我記得你哭昏了過去,發著高燒,兩日后才醒過來的。醒來后一直哭,不肯吃東西。”

  幼菫攏了攏披風,“都過去了。我知道父親他在很遠的地方看著我,我就不難過了。只是會想他。”

  想到賽德,幼菫心里既欣慰又酸澀,他雖和她一樣得了新生,終究過的不是原來的生活了。

  裴弘元低低道,“不難過了就好。”

  幼菫“嗯”了聲,便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院子里一片靜謐,微風輕撫著海棠嬌色,溫柔又多情。

  紫玉泡了茶端了過來,給裴弘元斟上茶。

  裴弘元喝了口茶,緩聲道,“一年多前我突然成了忠勇王世子,那時我瞞著你,著實是覺得這個身份不是什么值得高興的事。母妃慘死,跟父王脫不了干系,我對他便一直冷著臉色。

  他卻總是樂呵呵的,喜歡聽我說話,喜歡看我處理公務,有時還會偷襲我與我打一場,很幼稚。我若對他稍微露出點贊許神色來,他就高興的跟個孩子似的。他這個父親當的,著實沒什么尊嚴。”

  幼菫很驚訝裴弘元會與他說這些,不過這種故事聽起來還是挺溫馨的,她也愛聽。

  她抱著豆漿杯,認真聽著。

  裴弘元垂眸看著茶水上的霧氣,繼續道,“自我去了王府,便什么事都是我說了算,遇到兩人意見相左時,總是他聽我的。想了想,我好像從來沒聽從過他的話。就連他吩咐我給你送禮……我最終也是沒聽他的。”

  他笑了笑,眼里卻似是帶著哀傷,“他這個人沒什么眼光,卻喜歡給別人送東西。他總覺得貴重的就是好東西,送禮總是挑貴重的來。”

  幼菫這才知道,原來前幾日他來送謝禮,是忠勇王吩咐的。

  她忙道,“替我向忠勇王道謝,勞他費心了。”

  裴弘元輕輕搖了搖頭,“道謝就不必了,他也聽不見。他臨行的時候,還等著我跟他道別,我卻沒跟他說什么。”

  幼菫越聽越覺得話頭不對,怎么聽這意思,像是生離死別呢?

  不過這種話,卻不能隨便問。

  她模棱兩可地安慰說,“忠勇王以你這個兒子為傲,定然是覺得你什么都是好的,想必他也不會計較你沒聽他的,也不會計較你沒道別,你也別往心里去。”

  裴弘元沉默良久。

  幼菫喝了一杯豆漿,放下杯子,便聽他說了句,“應該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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