巋然不動,清雋無雙。
黑色的長袖衛衣,黑色的長褲,以及黑色的鞋。
只是這一身黑,在滿目黃沙中,可不就是靶子一樣的標識物嘛!
但與周圍這群人相比,雖然沒那么嚴實,但同樣有些破爛的衣衫,黑色的帽子戴在頭頂,遮住大半張臉,看不清長相,暴露在空氣里的皮膚上,還有明顯交錯著的細小傷痕。
那些傷疤,看起來頗為老舊,痕跡略深,不像是新傷。
露出來的小半個下巴上,布滿了這些細小猙獰的傷疤,像極了無暇美玉上,讓人痛惜的斑斑裂痕,這倒是與那光潔如玉,白到能發光的脖頸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僅如此,那下巴處的傷疤,還有往上延伸之勢。
那人,毀容了?
時郁的目光落在那些猙獰扭曲的傷痕上,不知怎的,他覺得那些傷疤很是礙眼。
跟那銀光一樣,也很熟悉。
下意識的,時郁撫上了自己的臉。
觸手光滑。
細膩如瓷。
什么也沒有。
但又好像,有點不對勁。
他為什么,要摸自己的臉呢?
恍惚間,又聽見了身邊那群半蒙面人粗曠沙啞的聲音。
“行了,都別瞎逼逼了,趕緊的,黃沙散了,那丑八怪要不行了——”
再多的聲音,都被能量轟鳴聲淹沒。
面前是五顏六色的光,伴著剛剛停歇的黃沙,再度模糊視線。
那五彩的光芒里,銀色暗淡。
遠不如先前所見的明亮。
哪怕時郁站在戰斗中心處,也仍然像一個局外人。
等到聲音停止,視線恢復,滿目狼藉里,時郁看見了一張傷痕累累的臉,以及一雙不屈,倔強,冷漠的黑色眼眸。
黑色幽暗,深不見底。
那雙眼睛睜著,倒是極漂亮,只是空洞的沒有靈氣,也沒有生氣,好像行尸走肉般。
面對著敵眾我寡,敵優我劣的嚴峻局面,甚至是即將落敗,任人宰割的結局,他依然眸色沉靜,神態淡然。
只偶爾垂眸時,才會有不甘,倔強,以及憤怒的情緒閃過。
抬頭時,又平靜無波,一切如常。
若不是時郁所戰的位置,略側,他也發現不了那些隱藏極好的情緒變化。
時郁撫著臉頰的手早已放下,目光卻始終落在穿著一身黑,滿臉傷痕,氣息孱弱的男人身上收不回來。
對上那雙幽邃沉靜的眼眸。
看著那雙眼睛,自己好像也能感覺到那種強烈的不甘和憤怒。
那種情緒,來的極快,極猛。
像是從靈魂深處。
瞬間,席卷。
突然涌上的畫面,像是走馬觀花,飛速的掠過。
那是一個人,短暫的一生。
一幀幀。
一卷卷。
都是同一張臉。
從精絕完美,到傷痕累累。
從光芒萬狀,到一無所有。
起起伏伏,最后四處漂泊。
或喜或悲,沉默冰冷。
他想起來了。
那是他的過去。
眼眸中的茫然和疑惑如潮水散去。
抬眸的瞬間,那翻涌的黑色,氤氳著最深沉復雜的情緒。
眼前熟悉的畫面,將所有深埋心底的記憶全部翻了出來。
人,景,一一對應。
分毫不差。
不,不對——
還差一群喪尸。
一群他們意料之外的來客。
“呼——他奶奶個腿兒的,累死老子了,這小子命硬,真能折騰,終于可以結束了!”
這一次交手,糾纏,僵持了好幾天,終于要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