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月問：“您為什么等不了？”
林夫人輕輕地笑了一下，這一笑竟帶著一股凄慘，讓人動容。
她對李明月說：“我感覺我快要死了。”
李明月一驚，脫口而出：“您不會的。”
林夫人又笑：“嗯，大家都覺得我是在胡說八道，可我覺得是真的。”
李明月忍不住抓住了她的手：“您別著急，再等幾年，五年，不，三年，三年后，您就可以和家人通過正常渠道回國了。”
林夫人朝他歪頭一笑，“不用等三年，過兩天我就開船回去。對了，你要不要去看看我的船，你看了一定會愛上它的，如果你喊我一聲奶奶的話，我可以免費帶上你，你可以一路欣賞海上風景，然后和我開開心心地回國。”
奶奶？
李明月突然覺得大腦里一根弦被撥動，她緊緊看著面前的林夫人，心臟竟然嘭——嘭——嘭、嘭、嘭......地越跳越快。
“請問......您叫什么......名、字？”她說出這么一句話，竟然覺得舌頭僵硬起來。
林夫人眨了眨眼，“我給我的船起了個名字，叫小虎子。”
李明月愣了愣，小虎子？
她咽下一口口水，又問：“那您叫什么名字？”
林夫人眼睛轉了轉，說：“我以前養過一只狗，那只狗可聰明了，它叫大虎子，可惜死了。”
大虎子？
李明月再次愣了下，她抓住了林夫人的手，急切地問：“那您叫什么名字？”
誰知一直好好的林夫人突然站了起來，甩開了她的手。
“我不跟你說話了，你老是問別人的名字，這個很不禮貌。”
她說完就直接走了。
李明月愕然，她不禮貌了嗎？
不是，這個......
不是，小虎子，大虎子，到底和爺爺的名字李大虎有沒有關系？
不是，林夫人到底是不是她奶奶林秋玉？
李明月大腦一片混亂，趕緊站了起來，下意識就要去追林夫人，可大廳里人真多，林夫人已經走進了人群里，她一邊撥開人，一邊低喊：“林夫人——”
前面的林夫人聽到李明月喊的聲音，反而加快了速度，嘴里還惶惶地念叨：“不要追我，不要追我......”
這一變動引來不少人的注意，路老師的眉頭皺了起來，一些人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卷毛女第一時間發現了這個波動，以為李明月刺激到了林夫人，一邊后悔一邊趕緊朝林夫人迎過去安撫人。
周珩也發現了李明月的異動，他靈活穿過人群，一把抓住了繼續往前擠的李明月。
“明月。”
李明月回頭一看是周珩，著急道：“周珩，她......我覺得剛剛那個老太太就是我要找的人。”
她本想讓周珩幫自己去追林夫人，誰知周珩卻緊緊抓住她的手。
“明月，不要沖動，大家都在看著呢。”
李明月怔了怔，正要說話時，周珩卻一手摟住了她的腰帶著她往邊緣無人之處走去，一邊在她耳邊低聲道：
“現在不合適追，宴會結束，我帶你去她家拜見。”
李明月焦急的心慢慢冷靜了下來，她這才發現不少人在看她。
“出門在外，切記謹言慎行。”
出發之時，周老師認真的告誡在她耳邊響起。
對，這件事不宜讓人知道。
雖然國內已經開放很多，但在某些事情上還是很敏感的，說不得回去之后她面對的就是相關部門的嚴厲審查。
那樣的話，爺爺隱忍幾十年就都白費了。
李明月想到此處，不禁后怕出一身冷汗來。
“深呼吸，微笑。”周珩沉穩的提醒在耳邊再次響起。
李明月下意識看向他，對上周珩的目光，更加冷靜下來，她緩緩呼吸，臉上帶出一個微笑。
這時劉老師走了過來，問：“出什么事了？”
周珩淡定道：“沒事。”
李明月作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來，她略帶窘迫的笑容，然后輕聲道：“李女士讓我照顧林夫人，可林夫人突然站起來要走，我擔心她出什么事，所以一著急就追了幾步。”
劉老師疑惑地看向剛剛林夫人和卷發李女士的方向，卻發現李女士攙扶著林夫人在往大門處走，正好此時回過頭來看向這邊，對上她們的視線時，李女士略停了下腳步，抱歉的點了點頭，然后才扶著著急的林夫人走了。
這讓劉老師相信了李明月的說辭，于是輕聲安慰她兩句，讓她不用放在心上，這才離開。
等到劉老師走開，周珩給李明月端了一杯橙汁。
“喝點兒這個，味道還不錯。”
李明月按捺著性子，喝了兩口，看到沒有人再朝這邊投來探尋的視線，她這才放下杯子，和周珩咬起了耳朵。
“那個林夫人，我懷疑她就是我奶奶。”
“她的精神可能出了一點兒問題，應該是這些年她一直想回國，卻無法實現。”
“她剛剛跟我說她偷偷買了一條船，打算自己開船橫跨大洋大海，然后找個嘰里旮旯的地方登陸。”
“我問她叫什么？她就開始顧左而言右，不肯告訴我她的名字，我問急了，她就突然站起來跑了。”
“對了，她給自己的寵物和船起名字，一個叫‘大虎子’，一個叫‘小虎子’。”
聽到此處，周珩臉上的神情一時有些怪異，他知道李明月爺爺的名字是‘李大虎’。
難道她真的是林秋玉？
目前來看，種種跡象顯示這個可能性很高。
周珩安撫地握了握李明月的手，說：“別急，我先去打聽一下林夫人，你坐這里別再亂走。”
他確認李明月完全冷靜下來了，這才站起來離開，又去了人群之中。
李明月看了一會兒周珩和別人談笑風生，才收回視線來。
她再次回想剛才的事，內心還是很激動。
如果林夫人真的是她奶奶……
看來這些年林夫人很受煎熬啊，精神都有些異常了。
她該如何才能和林夫人確認，并相認，他們會認她嗎？會不會覺得她是一個騙子？
爺爺要是一起來就好了。
李明月胡思亂想著越發有些急切。
對了，先前卷發李女士說過林夫人的兒子會來接林夫人，這個時候應該不到時間吧？
想到此處，李明月看向了周珩。
隨時關注李明月的周珩很快就接收到李明月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