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昀承和墨翠絲雖早已通過虞凰的述說,了解到了御天帝尊的悲慘經歷。
但聽聞遠不如所見。
真看見御天帝尊如今的模樣,馮昀承和墨翠絲也為之感到唏噓。
明月君子褚曉月,他本該是個風光霽月般的神仙人物,是讓四臂族強者們看見了都自行慚穢的清貴君子,可這樣一個神仙般的人物,竟落得了這樣一個凄苦的下場。
誰能不哀嘆!
他連身為事外人,尚且會為之感到難過和驚訝,就更不要說戰無涯了。
戰無涯自小跟在戰九霄身旁長大,他總會聽見師父念叨好兄弟御天帝尊的那些事,對從未見過的御天帝尊,戰無涯也是心生欽佩。戰無涯都不敢相信,視頻中這個失去了雙腿,頭發長到垂到地面,渾身臟兮兮,身形瘦如枯柴的男子,會是明月君子褚曉月。
戰無涯閉上雙眸,嘆道:“師父曾說過,他與御天帝尊自小一起長大,是情誼最深的兄弟。他們雖不是親兄弟,但感情比親兄弟還要深。師父早就懷疑御天帝尊遭遇了不測,所以才會失蹤了這一百多年。”
“這些年,我戰神族一直在派人秘密地尋找御天帝尊的下落,我...”戰無涯用力關上電腦,用手按著太陽穴,他神情難掩痛苦,低聲呢喃道:“這怎么可能呢?”
他雖沒有見到過御天帝尊的本尊,卻見過御天帝尊的影像資料。
視頻里這個胡子邋遢身體殘疾的男人,看上去就跟生活在平民界最底層的流浪漢一樣骯臟不堪,可他的神態和五官的確跟御天帝尊長得一樣。更不要說,視頻中還有四臂族的大長老作證。
四臂族那位大長老,他活了許多年,他是跟御天帝尊本尊打過交道的人。
他承認了視頻中那人的身份,那么,視頻中的御天帝尊,就是真正的御天帝尊。
“你也看到了御天帝尊說的那些話。”這時,虞凰緩緩開口說道:“無涯學長,若說我們爺爺成魔,和御天帝尊被喚醒魔性這件事是一場誤會,不能證實九霄帝尊的罪。可將御天帝尊囚禁在黑海水牢中長達一百年的人,的的確確是九霄帝尊啊!”
“御天帝尊之所以能脫困,是因為得到了戰夫人的幫助。我們現在甚至懷疑戰夫人之死,也是九霄帝尊故意安排的一出戲...”
聽到這話,戰無涯下意識反駁起虞凰的觀點來,他堅決地否認起來:“不可能!兩年前師娘之死是一場意外,師父那時候一直在閉關,他不會設計謀害師娘。再說,那次歷練的領隊是小師妹,師父就小師妹這么一個女兒,他絕對不會用自己唯一血脈的性命去設陷阱!”
戰無涯像是盲人發現了光,突然變得自信而激動。
他用力錘了錘桌面,急切地辯解道:“師父對小師妹的寵愛那是有目共睹,她將小婭師姐害成了那副模樣,也不過就是遭到了囚禁的懲罰。師父如此溺愛小師妹,又怎么舍得拿小師妹去冒險呢?”
“所以師娘之死,絕對只是一個意外。”
戰無涯能接受師父謀害徒弟,殘害兄弟,卻完全無法接受師父是個連至親骨肉和結發之妻都能利用的人。
因此,戰無涯內心深處很抗拒去承認這件事。
知道戰無涯的內心有多糾結,虞凰也能理解。
畢竟,戰九霄是將他養大的師父。
他是被親生父母親自送走的孩子,戰九霄將他養大,教他成才,此番恩情,說是恩重如山都輕了。
戰九霄就是戰無涯的信仰。
而他現在所看到的這一切,都是在推倒他心里的信仰。
在心中無聲地嘆了口氣,虞凰突然提到:“無涯學長,前些日期去戰神族做客,你那小師妹起初待我們一直都是一副高高在上,愛答不理的態度。可一個下午不見,她突然就對我們大變了模樣。你就不好奇,她態度為何轉變如此之快嗎?”
這事戰無涯印象還很深刻,他沒有遲疑,直言道:“我那天已經問過小師妹了,師妹說過,是師父狠狠地教育了她一番。或許,是師父言辭上說的重了些。但這也不奇怪,我師父雖然溺愛小師妹,卻也盼著小師妹能成才。發現小師妹長歪了,師父也意識到不能再嬌慣著她了,因此言語重些,也不奇怪吧。”
“呵...”夜卿陽沒忍住冷笑了一聲。“屁的成才!”
聞言,戰無涯當即不悅地瞪向夜卿陽,“夜卿陽!說話還請講嘴巴放干凈些。”
夜卿陽指著虞凰說:“你問問虞凰,九霄帝尊那老鬼子到底做了什么,才會讓你的小師妹態度大變!”
這一聲老鬼子,更是氣得戰無涯渾身發抖。“夜卿陽!”戰無涯手中靈力閃現,戰槍現身。他毫不遲疑地舉起戰槍,對準夜卿陽,情緒失控之下,作勢就要攻擊夜卿陽。
這時,虞凰悠悠開口,殘忍地道出一句:“只要我想,本尊可以擁有無數個女兒。這個養廢了,那就重新培養一個。”
聽到這話,戰無涯渾身怒火像是被一盆冷水破滅了一般。
戰無涯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虞凰的身上,他盯著虞凰那張櫻紅的雙唇,難以置信地搖起頭來,“不。”戰無涯扯了扯嘴角,他說:“不可能,這是假的!師父不可能會這樣對待小師妹!”
戰無涯無法接受師父是個如此無情無義之人。
虞凰就知道戰無涯不會接受這個事實。
“三日后,我將要離開內院去尋找擬人松,我已經將你會幫我找擬人松的消息傳給了戰絳雪。”虞凰站起身來,平靜地看著戰無涯,她說:“如果你想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大可以在三日后去找戰絳雪問個明白。”
“無涯學長,有些事,不是你不去看,不去聽,它就不存在的。”
說完,虞凰看了看時間,便說:“時候也不早了,各位,我就先去休息了。”虞凰作勢打了哈欠,撫摸了下小腹,低聲嘆道:“孕婦得早些休息。”
盛驍便跟著起身,握著虞凰的手,附和道:“我得陪孕婦早睡。”
見他倆上樓去了,馮昀承站起身來,扶了扶鏈條眼睛,拉起墨翠絲的手向失魂落魄的戰無涯說道:“孕婦睡覺需要安靜,那我們也先去睡了。”他牽著墨翠絲也回了房。
茶室里,頓時就只剩下戰無涯跟夜卿陽了,以及重新變成烏鴉的小丫頭。
見戰無涯三魂丟了七魄,臉上再也尋不見一絲意氣風華的傲然,夜卿陽心里感到不忍。他起身繞到戰無涯身后,用力按了按戰無涯的雙肩。“戰無涯道友。”夜卿陽收起那副刻薄犀利的嘴臉,臉色難得溫和了幾分,他對戰無涯說:“他對你的確恩重如山,可若這份恩,從來就不是真正的恩,而是一個坑呢?”
“對你有恩的,可不止戰九霄一人,你的師娘,她待你才是真正的恩重如山。你有沒有想過,若九霄帝尊真的被葉卿塵所控,而你卻因為懦弱不敢直視真相。那誰來替你冤死的師娘報仇,誰替御天帝尊討公道!誰來保護你師娘唯一的女兒!”
“把自己鎖在溫室里,對室外的一切都不聞不問,這就是你滄浪大陸第一天才的膽量?”
聽見夜卿陽這話,戰無涯的腦海里便浮現出師娘的音容來。
他怎么能忘記師娘的恩情呢?
他初入戰神族,吃的第一頓飯,就是師娘給他做的紅燒排骨。師娘怕他不習慣,還特意做成了他家鄉那邊的口味。他穿的第一套干凈衣裳,是師娘給他買的。使用的第一個智腦,也是師娘送的。他生病發燒,徹夜守著他的人,也是師娘...
師娘。
若師娘的死真的另有冤情,那他怎能坐視不理!
戰無涯突然就開竅了。
“夜卿陽道友。”戰無涯突然起身,朝后退了一步,并鄭重地向戰無涯行了一禮,他說:“多謝你們告知我這些事,我會自己去查證。若我師父當真被魔修所控,那么,無涯必當第一個舉起屠刀,揮向大魔修!”
“煩請轉告虞凰道友,就說三日后,我會隨她一起前去尋找擬人松。”
說完,戰無涯拔下電腦上的u盤,轉身闊步離開。他頭也不回地走出別墅,踩著遍地霜華,走向了寂靜寒涼的月夜。
這個一直將自己在鎖在溫室里的天才,終于打開了那把鎖走了出去。不管外面是艷陽天,還是飛雪天,總得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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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