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族大軍離開磐石壁壘,距離古羅巴斯城還有五十里的時候,九公主就已經得知了這個消息。
她只是告訴那位千夫長大人緊閉城門即可,幾天之內,那些不死族大軍是不會發動攻擊的。
果然就如九公主所說,不死族大軍此時就駐扎在古羅巴斯城的外面,沒有任何一點進攻的跡象。
此時此刻,古羅巴斯城主府邸的那間矮屋中,皮克緩緩睜開了眼睛。
桑桑昏睡在他的旁邊,九公主則是疲憊地端著一盆熱水走了進來。
忙活了整整一夜,阿朱阿紫都已經累得虛脫,
再也抬不起手臂,所以九公主就自己將燒水抬水的活計承擔了下來。
這時候九公主抬著一盆燒好的熱水走進來之后,正好看見皮克緩緩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以為皮克的病有所好轉,不過透過從窗口間散發出來的晨光來看,情況似乎并不容樂觀。
雖然說皮克臉上的銀色有所退卻,但皮克的頭發卻是都變成了銀色!
皮克咳嗽了兩聲,嘴中又是流出了銀色的血液。
九公主來到皮克身邊,問:“你感覺怎么樣了?”
皮克抬起眼瞳,看向九公主,他的雙眼底部,也是布滿了一絲絲銀色的血絲。
“還好,至少不會死。”
九公主緩緩呼出了一口氣,“昨天我以為你死了。”
皮克看了看身體上還沒有褪去的銀色斑痕,他說:“昨天夜里,我也覺得我快死了。我感覺到自己永遠墜落到了一處冰河之中,在不斷下沉的時候,我感覺有人正在拯救我。”
九公主想到昨天脫去衣服溫暖皮克的情景,她的臉忽然就變得紅撲撲的。
“筱筱差點就殺了你。”九公主略帶埋怨說道。
皮克想到了昨天筱筱刺中自己的那一劍,“我不怪她,是我自己去接她的劍的。”
九公主說:“她想殺了我。”
皮克說:“你以后盡量不要見她。”
九公主說:“她似乎不是人類。”
皮克沉默了,沒有給九公主答案。
九公主也沒有多問什么,主動愿意話題說道:“不死族大軍就在城外,有二十萬不死族,十余萬人類騎兵,十萬人類步兵。”
皮克點了點頭,說:“你現在應該去指揮大軍,不應該守在這里。”
九公主自信說:“這幾天之內,他們不會發動進攻。”
皮克不知道九公主是如何得出這樣的結論的,“既然我已經好了,你就可以離開了。”皮克似乎在回避著什么。
九公主看著皮克的臉色,說道:“你還沒有好,就在這里修養吧,阿朱阿紫會照顧你,我也會經常來。”
皮克為了證明自己已經好了,他就起身下床,他剛站在地上,腳步一個不穩,就摔倒在九公主的面前。
“有些糟糕,”皮克趴在那里,郁悶地說:“竟然沒有一點的力氣。”
九公主將趴在那里的皮克扶了起來,“你全身的肌肉都在緊繃著,而且僵硬無比,這兩天估計你是不能走路了,還是躺在那里讓人照顧吧。”
皮克當然不想過殘疾人的生活,只不過他的身體是不允許的,他現在感覺不到任何的力氣。
“或許吃飽肚子就好了。”
“我得告訴你一件事情。”
“什么?”
“昨天我找來了很多醫師,他們檢查了你身上的癥狀,說你得了不治之癥。”
“我正在恢復。”
“他們還說你身上大部分肌肉已經壞死了。”
“沒有關系,我能恢復!”
皮克捏著手中的生命泉墜,他還有希望。
九公主沒想到皮克是這樣的樂觀,“你就先躺在這里吧,我會讓阿朱阿紫準備好早飯。”
九公主說完,就準備離開,皮克對九公主的背影說:“公主殿下……”
“什么?”九公主回頭。
皮克抿了抿嘴唇,還是說了出來:“謝謝你。”
九公主露出微笑,并沒有說話,而是快步走了出去。
離開矮房之后,站在晨光之下,九公主的疲憊才顯現出來。
這時候桑桑從屋內追了出來,“你去哪里?”桑桑問九公主。
九公主回頭對桑桑說:“我和你爸爸說話的時候,你已經醒了吧。”
桑桑點了點頭,說:“是的。”
九公主說:“我得帶兵打仗去,城外來了很多死人。”
桑桑又問:“你能不能不離開?”
九公主反問說:“為什么?”
桑桑這時候扭捏起來,遲疑了五六秒才說道:“我不會照顧爸爸,而你能很好地照顧爸爸。”
“桑桑,你可以的,昨天你就表現得很好。”
九公主為皮克用熱毛巾熱敷了一整夜的時間,這一夜,九公主沒有睡覺,換了足足五六十桶熱水。
這些事情都是桑桑想不到的,“我昨天也只是在哭,我都不知道要做什么。”
九公主上前抱住了桑桑,“可愛的小家伙啊。”
過了一會兒,九公主將生命泉墜取出來,交給桑桑,說:“這是你爸爸留給你的,你自己要保存好。”
桑桑說:“你應該比我更需要這個。”
九公主笑道:“是啊,我比你更需要,所以桑桑要替我保管好,等我需要的時候,我會來找桑桑的。”
桑桑捏緊了手里的生命泉墜,答應說道:“好,那桑桑就幫公主殿下保管好。”
“你不用叫我公主殿下。”
“那應該叫你什么?”
“我的名字叫做薇薇安,直接叫我名字也不符合王族禮儀,你就叫我姐姐吧。”
“好,薇薇安姐姐。”
九公主離開了,離開之前,她還特意囑咐阿朱阿紫幾樣注意事項。
桑桑則是和阿朱阿紫一直守在皮克的身邊。
皮克暫時性的成了殘疾,手腳都很難做出動作,他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解除這樣的狀態。
身上的銀色瘢痕在消減著,都在向著變好的方向發展,皮克除了不能動之外,他的語言能力和思考能力倒是沒有受到什么限制。
他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臉色慘白,滿頭銀發,看起來要多怪異有多怪異。
身子還是很冷,皮克很想出去曬曬太陽,糟糕的是,他不能有任何的動作。
他也不想指望身邊兩個看起來很是疲憊的兩個少女抬他出去,桑桑注意到皮克望向窗外的目光。
“爸爸,你想出去嗎?”
皮克轉頭看向桑桑,他看到桑桑的眼睛腫了。
“桑桑哭了嗎?”
“沒有,爸爸,桑桑才沒有哭。”桑桑露出了燦爛笑容。
皮克也隨之微笑,“哈哈,桑桑學會撒謊了。”
桑桑解釋說:“我昨天確實哭了,但是現在沒有哭!”
皮克點頭,說:“嗯,桑桑沒有哭,桑桑以后也不許哭哦。”
桑桑說:“只要爸爸不出事情,桑桑就不會哭。”
桑桑的話讓皮克內心倍感溫暖,“桑桑吃東西沒有?”
桑桑搖頭,皮克則是看向守候在那里的阿朱阿紫,“桌子上有一個包裹,那里面有很多金幣,你們拿著金幣,去那家酒館買點吃的。”
阿朱阿紫找到了皮克所說的金幣,皮克的包裹里有著上百枚金幣,他們也只是拿了兩枚。
皮克提醒她們說:“多拿一點,讓阿帕跟你們一起去。”
阿朱阿紫離開了,屋子里就只剩下他和桑桑。
“桑桑睡一會吧。”
“好!”
“躺到爸爸的身邊來。”
“好!”
“爸爸的身體冷嗎?”
“桑桑一點也不怕冷。”
“好……那睡吧。”
九公主站在城墻之上,望著遠處那些不死族大軍。
此時的九公主對不死族大軍已經是極為熟悉了,她估算了一下雙方的兵力,如果出城迎戰,在對方騎兵的鐵騎之下,難免會出現死傷。
有斥候回報說對方至少聚集了超過兩千名的重甲騎兵。
那才是真正危險的兵種,一般來說,重甲騎兵是不會遠行的,因為他們身上的鎧甲就重達六十公斤,不僅騎兵身上覆蓋著沉重的鎧甲,他們跨下的戰馬也有著屬于自己的鎧甲。
重甲騎兵,是以一當十的存在!
“確定古羅巴斯城下的地下通道都被封鎖住了嗎?”九公主聞向身邊的千夫長大人說道。
卡羅巴·迪尼立即回答:“屬下親自帶人連夜搜尋了一遍,一共找到七條暗道,現在已經全部摧毀了,九公主殿下不用擔心敵人會沿著暗道入城。”
“那就好,我一直相信你的辦事能力。讓狂戰士下去休息吧,這里只留下巨人族就好。”
“公主殿下,城外駐扎著數十萬大軍啊。”
“我說過了,這幾天之內,他們不會發動進攻。”
眼見面前的千夫長一臉不解,九公主也就多余解釋了幾句:
“他們知道我們有著超級武器,如果他們足夠聰明,就絕對不會選擇強攻,他們會將我們圍上個十天二十天,他們會等城內的糧食吃完,會等城內的人族和異族發生矛盾,他們會等我們不攻自破。不死族大軍不用吃東西,他們就已經算是節省了大半的糧食,而且他們將我們圍在這里,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出去招兵買馬,不用擔心我們截殺他們的人。進攻對于他們來說,是最愚蠢的辦法。放心吧,我的那位大哥是絕對主動進攻的。”
千夫長卡羅巴·迪尼問:“公主殿下,難道我們要一直守在這里嗎?就如您所說,我們城內的糧食終有一天會被吃完的。”
九公主說:“前兩天的時候,我已經給五姐寫信了,我預測一個星期之后,王族大軍就會來到我們的面前,那才是剿滅不死族的最好時機。”
“九公主殿下,以您的能力,即使靠著這異族大軍,也能打敗大王子的不死族大軍。”
“我當然能!”九公主就那么自信地承認了,“異族大軍很強,拼上一些損失將不死族大軍殺光也不是不可能的,但并不能那么做。”
“為什么?”卡羅巴·迪尼壓低聲音說道,“難道少死上一些人類,不是正符合我們王室的利益嗎?”
九公主搖了搖頭,說:“卡羅巴,你錯了。”
卡羅巴沒有說話,他在等著九公主的下文。
只聽九公主沉聲說道:“這場戰爭絕對不能讓異族獨自打贏不死族,你明白嗎,卡羅巴?”
卡羅巴面露疑惑,“請原諒屬下的愚鈍。”
九公主嘆出了一口氣,“異族大軍太強大了,如果讓他們知道僅僅憑借自己,就能打敗困擾人類七年之久的不死族,那么該是一副怎樣的情景啊。你想過事情沒有,卡羅巴?”
卡羅巴·迪尼幾乎脫口而出,“他們未來會看不起人類,甚至會產生侵略我們的心思。”
九公主點了點頭,說:“是的,這就是最簡單的邏輯,我們現在要做的事情是讓人族和異族完成真正的聯盟,不然如果在千百年后,異族大軍恢復元氣開始展露頭角,那時候才是人族苦難時刻的到來。”
“原來如此,”卡羅巴·迪尼終于全都搞明白了,“多謝公主殿下能告知我這些事情。”
卡羅巴深深為九公主的大局觀震撼。他位居高位,在王家權術的熏陶下浸淫已久,但是讓他自己思考起來,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將事情考慮到千百年之后的。
“卡羅巴,你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我的五姐,我也只信任你一個人。”
卡羅巴·迪尼聞言,眼中就有莫名的情愫涌動起來,他好想將面前的女人攬入懷中,然而理智在告訴他,九公主殿下是圣潔的,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公主殿下,謝謝您。”
“有什么好謝我的,真正要說謝謝的,是我。”
卡羅巴·迪尼很是感動,他已經說不出來任何話。
九公主笑著看他,那一瞬間,她看出了這位千夫長大人眼中復雜的情愫,不過她沒有挑明:
“去吧,告訴狂戰士可以休息了。白天由巨人族看守,晚上由狂戰士看守,這樣不會出差錯。”
卡羅巴·迪尼領命而去,九公主望著他的背影,久久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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