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森林。
地下十余米之深的密室之中。
“你叫什么名字。”皮克問地精大智者。
地精大智者回答說道:“阿基里斯·穆恩。”
“那我應該稱呼你為穆恩先生。”
“哦不,‘穆恩’是我的姓,‘阿基里斯’才是我的名。在地精族中,直呼對方的姓氏是不尊敬的行為,因為在姓氏之中,蘊含著很多‘標簽’性的偏見。”
“‘標簽’?偏見?什么意思?”皮克被地精大智者說得一頭霧水。
地精大智者耐心解釋說道:“我們的姓氏之中蘊含著很多含義,就比如說我的‘穆恩’姓氏,是一句話的簡稱。”
“恕我冒昧,我能知道‘穆恩’代表著什么嗎?”隨著皮克的深入了解,他深深地被地精文明吸引了。
“嗯,簡單來說,就是——來自大陸西北高山深處的穆羅米恩族,地理位置代表了我們的種族文化,就比如說來自西北的地精族和來自西南的地精族是完全不一樣的,通過姓氏,我們一般就能知道對方來自哪里,后來我們發現姓氏氣勢就是一個分裂種族的‘標簽’,不利于我們團結,所以我們一般稱呼對方的時候,不會提起姓氏。”
“原來如此,阿基里斯先生,你們地精族的文明讓我驚訝不已。”
皮克不自覺地用出了尊稱,他覺得這樣富有文明深度、內心世界極為強大而又愛好和平的種族值得尊敬。
“您太客氣了,叫我‘阿基里斯’就好。實際上,所有的地精都叫做‘阿基里斯’。”
“嗯?什么意思?如果你們都叫‘阿基里斯’,我喊出你們的名字,你們誰會回應我?”
地精大智者無奈說道:“我們念出對方的名字的時候,會用不同的聲調和聲色區分,不得不說的是,這一點也只有我們地精族可以分辨明白,因為各自的名字念出來之后,在其他種族聽起來,就是一摸一樣的。”
皮克的世界觀持續被刷新著:“原來還可以這樣,那你的名字應該怎么去念?”皮克準備入鄉隨俗,這是對地精族的一種尊重。
只聽地精大智者用胸腔共鳴加腦腔共鳴念出了他的名字,聽起來就格外的深厚濃重。
皮克學著地精大智者的語調和聲色嘗試了一下:“阿——基——里——斯是這樣嗎?”
“嗯……差不多了,或許您可以直接稱呼我為‘智者’,這樣說起來有些不好意思,但所有的地精都這么稱呼我。”
皮克嘗試說:“阿基里斯大智者。”
地精大智者笑了,說:“這樣也可以,就是有些復雜……”
他們接下來又走了十余間密室,地精大智者為皮克介紹了諸多的地精文明,在周圍轉了兩圈的九公主也加入了他們的隊伍中,認真聽著地精大智者的講解。
其他人則更是喜歡隨處亂逛,桑桑和筱筱發現了一個可以騎著滑行的木馬,兩個人坐在木馬上,腳踩兩個可以旋轉的腳蹬子,不斷在這片空間中滑行。
筱筱的目光緊緊盯著九公主的背影:“你看,那個女人又去找皮克了,你說她是不是對你爸爸有所圖謀?”
“真的啊,她會像你所說的畢加索偷襲爸爸嗎?”
“皮克現在狠厲害的,不過現在也不能掉以輕心。”
“獸人說我爸爸是天啟者,狂戰士說我爸爸是基拉,我爸爸應該是最厲害的那個人,應該不會怕那個女人吧。”
“誰知道呢,畢加索就是在你爸爸身后捅刀子的。”
“那我們讓她離我爸爸遠點吧。”經過筱筱的熏陶,桑桑也開始不怎么喜歡那位九公主了。
“不用這么著急,我一直盯著她呢,我們先玩我們的,經常注意她的小動作就好了。有我盯著,她干不了什么的,我們必須得先抓住她的把柄。”
“為什么不直接告訴爸爸,而非要找到把柄呢?”
“我們是小孩子,大人總會對小孩子有偏見,我們光是用說的,他們從來都不會去聽。”
“或許也可能是我們感覺錯了。”
“絕對不會!”
在桑桑和筱筱騎著同一匹木馬滑行的過程中,路過了一座書架的陰影,等兩位小公主騎遠了之后,千夫長卡羅巴·迪尼緩緩從那陰影中走出來。
他冷冷望著那兩個小公主背影,也不知道他這時候在想著什么。
此時此刻,皮克和地精大智者已經走進了最大的一間密室之中。
“阿基里斯智者,那是什么?”皮克看到了一個巨大的盤子坐落在那里。
地精大智者回答說:“那是飛碟,探索外太空的神奇法寶。”
“飛碟?”
“是的,就是飛碟,一個很形象的名字,在地精族的語言中,‘碟’和你們人族的 盤子是同一樣餐具。”
“原來如此,那這就是會飛的盤子!”
地精大智者帶著皮克來到飛碟的門前,只見地精大智者按動了門口的一個開關,飛碟的大門就自動打開了。
“小心頭頂,這對于您來說,應該有些矮。”
“沒關系,正好。”
地精大智者帶著皮克走了進去,皮克的腦袋正好頂在了飛碟的頂部,不過真正走進去之后,里面的空間就變得逐漸開闊了起來。
皮克驚奇地看著里面的場景,兩側的密室都敞開了門,里面是臥室一樣的布置。
沿著走廊向里面行走,眼前的視野則是越來越開闊。
地精大智者解釋說道:“這是我們地精族的飛行器,在千年之前,無數種族遭遇了人族的驅逐,最后來到了這無盡森林的北部,那些擁有著各自神明和強者的種族能夠下到深淵中躲避,而我們地精族必須得自己想辦法,所以就造出了這個飛碟。
我們靠著當時已有的材料,也只能造出這一艘以魔晶石為動力的飛碟,很可惜的是,獸人族在去往深淵之前,將我們的魔晶石全部搶走了,飛得沒有足夠的能源動力做支撐,絕對是飛不起來的。我們也只能躲進地下,只有我們一個部落躲過了人族的追殺。其余地精部落……唉。”說到這里,地精大智者忽然就嘆了一口氣。
皮克這時候也沒有發表自己的看法,他能說些什么呢?
他的祖先是罪惡的締造者,而對方是暴力的承擔者。
或許皮克應該道歉,但他又覺得道歉是最無用的事情,他更愿意做一些實事來彌補地鏡族。
就比如說真誠對待地精族,將他們帶回南方大陸,賦予他們應該得到的保障。
地精大智者沉吟了一會兒,很快就收斂了情緒,對皮克繼續解釋說道:
“您想必已經看到了,在飛碟的邊緣地方,是數十間環形臥室,而在這飛碟的中心位置,則是主控室,如果有充足的能源,恩……好吧,我并不敢保證這飛碟能夠起飛,畢竟時間已經太久遠了,很多地方已經銹跡斑斑。”
地精大智者帶著皮克在飛碟中游覽了一圈,皮克是一言不發地將這里的一切都看了個遍。
都看完了之后,他才提出了自己的問題:“啟動飛碟,需要多少顆魔晶石?”
“這得看要飛行多長時間,按照我的估計,想要飛行一個時辰,至少需要一千顆魔晶石。”
地精大智者從飛碟主控室中找到了一本書,他吹了吹上面厚厚的積塵,輕輕翻動,里面的書頁就破碎成了幾片。
地精大智者撿起飄落到地面上高度氧化的紙片,開始讀取上面的信息。
皮克則是又在旁邊問道:“這飛碟能飛多高?”
地精大智者回道:“理論上,可以飛到無窮高。在我們的檔案典籍中,最先制造出飛碟的五名地精曾經飛上過天空,他們的飛行筆記還在我們的藏書館里保存著。
筆記開頭是這樣寫的——天空之上并沒有神明,天空之上是一片黑暗的散發著星光的河,月亮漂浮在天空之河中,在我們的視野里緩緩變大。我們猜測,那應該也是一片陸地,也不知道上面有沒有生物存在。在天空之河中,我們在飛碟中也感受到了浮力,我們很冷,而且無法呼吸,所以只能用最快的時間回歸到像是球體一樣的大陸世界。后來,我們得出結論,大陸是球狀的,正如遠在天邊的月亮一樣,就如遠在天邊的星星一樣……我們有著大陸上最為先進的文明,下次,希望我們能解決在天空之河中不能呼吸的問題,能夠去往月亮,去往星星……”
皮克聽完,腦海中幻想出來天空之河的場景,想著月亮在眼前緩緩變大,想著天空之河中有無數星星對他閃爍。
那是一道飄渺浩瀚的場景,當思緒真正飄到天空之上的時候,他感覺內心的世界也變得清澈空靈起來。
聽到最后,皮克突然在內心中就想起來一個人——朱天!
朱天曾說,大陸是一個球,大家都生活在一個巨大的球上。
朱天曾說,月亮其實也是一個球。
朱天曾說,掛在天上的星星是比大陸更大的球!
朱天說過很多很多,現在想想,那應該都是這個世界最深奧的真相!
皮克想起了,皮克都想起來了。
原來朱天所說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很久以前,他覺得身體里面住著一個瘋子,每天都會和他講一些風言風語。
而他呢?
他對朱天說過的所有的話都不以為然,認為那最是可笑的笑話。
別開玩笑了,我們怎么可能生活在一個球上——皮克還記得當時是這么回應朱天的。
然而,當時朱天則很是落寞的嘆出了一口氣。
此時此刻,皮克終于知道朱天當時的心情是怎樣的了。
那是一種寂寞。
就仿佛全世界都是落后而陌生的。
就像是站在無盡高空之上,俯視萬物,轉眼一看,卻只有自己,那是一種永遠不能被人認可的一種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