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覺得草魚能夠活過來,就連草魚他自己,也覺得自己死定了。因為自己要把生命交給魔法師,來救活弟弟,如果自己還活著……如果自己還活著,那么就意味著弟弟……“弟弟!”他從夢中驚醒,睜開眼睛,猛然大喊。
灰色的屋頂、灰色的窗縫、灰色的一切……這就是人死之后的感覺嗎?他還以為自己已經身死。
一個蘭花指伸了過來,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的眼珠隨著蘭花指動了一下……“他還活著。”娘炮先生收回蘭花指,驚喜地說道。
活著。
草魚聽到了娘炮先生的話,陡然從床上坐了起來,他目瞪口呆地瞧了瞧自己的身體,然后又動了動自己的手臂。看到這,他陡然……留下了一行淚水。
對于他來說,這不是欣喜的淚水,也不是激動的淚水,那淚水中,滿含絕望的濕意。
他絕望的想著,我為什么還活著?
如果自己活著,那么就意味著弟弟……
“哭什么?這么多年了,我可從來沒有見過你哭。”從昨天晚上到今天晚上,弗蘭克就一直守在他的好兄弟身邊,從七八年之前……具體多久之前,弗蘭克也記不清了,草魚和鯰魚是最初組成傭兵隊伍的一對兄弟,草魚剛來的時候,還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
“我為什么沒有死!”他對弗蘭克怒吼。
“我們也在奇怪你為什么沒有死。”笑臉加魯站在旁邊接話,其他傭兵帶著笑意看著這一切。
“我的弟弟!”他用手捂著臉。
“你的弟弟沒有死,被救活了。”娘炮先生連忙說道,他實在是不忍心看著他們賣關子了。
“沒有死?”草魚把手放下。
“他就躺在你身邊啊!”有人提醒道。
眾人看著草魚不敢置信地回頭看去,都暖心的笑了。
不止是草魚,所有傭兵都以為那個藍帽子男人施展的是換命魔法。沒有傭兵會不看重生命,不然,他們也不可能從一次次危險的任務中活下來,正是因為他們對生命正確的認知,才知道,鯰魚那個已經把血液流到干涸的狀態是無論如何都救不過來了,除非有人會是施展魔法。
就是朱天把短笛插進草魚身體中的時候,大家都以為朱天要把草魚身上的血液抽干,以救回鯰魚的性命,不僅大家這么認為,草魚也是這么認為的。
他們兄弟之間感情真摯,旁人無權干預,所以大家也任由著那個藍帽子男人施展換命魔法。是的,起初,他們都以為是一命換一命。就是在那個魔法師施展完魔法之后,救醒鯰魚之時,已經有人為著草魚這個偉大的哥哥默哀了。
但后來……魔法師吩咐他們說,買一些雞鴨回來,等鯰魚和草魚醒了給他們補身子用。
什么?眾人疑惑地看著朱天,“難道草魚不是已經死了嗎?”有人這樣問。
朱天只是笑了笑,并警告他們不要學這種方法救人,然后就走了……然后,大家才發覺,無力跪在地上的草魚并沒有死!只是暈了過去……
“討厭鬼,你在干什么?”肉盾看見路西斯正躺在桌子上,把雙手交叉在一起,緩緩地按動著自己的胸口,嘴巴里還不時喃喃自語著:“一!二!三!四!”
“嘿!你在干什么?”他靠近,又重復了一遍。
“別打擾我!我在學習魔法!我在念魔法咒語!你個胖子,你擋住燭光了!”
肉盾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后憨笑了一下,提醒道:“魔法師大人說了,不許咱們用這種方法救人。”
“你傻啊你!不救別人救自己行不行啊!等我重傷了,我就把笛子插在你身上,你這么多的肉,估計血也足夠多。或許你的血多得可以救活三個人哩。”
娘炮先生湊了過來,捏著蘭花指,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我挑事,作為一個男人,別人說我胖,我可忍不了……”
然而,他們對娘炮先生這種無聊的挑撥已經無感了……都不屑地撇了撇嘴。
“肉盾,我們出去把那只雞殺了燉湯,魔法師大人說草魚和鯰魚需要喝一些雞湯。”蠢貨伯爵從醫館外走了進來,找到肉盾。
“嗨!蠢……伯爵!”討厭鬼瞥見肉盾陰冷的目光,生生地把“貨”字咽了下去,他已經慢慢知道了,沒有真正融入進這個圈子之前,不能隨便叫這些人的外號。“帶我一個唄,”他說,“我最會殺雞了。”
“帶你可以,不過你不能再偷走我的笛子了,不然我會和肉盾一起把你綁到樹上,褲子扒光,狠狠地抽上一頓!”看得出來,蠢貨伯爵更加珍惜他的笛子了,雖然他的笛子已經被削成了長長的哨子……
一個北風颼颼的清冷夜晚,醫館內。
“或許,我們真該回去了,皮克。”朱天躺在床上,同腦海里面的聲音對話。
“你已經在床上躺了一天了,我想知道,你在想著什么?”皮克卻突然那轉移了話題。
“我在想著什么?”朱天眨了眨眼睛,他問了一下自己,“是啊,我在想什么?”想了一下,他又自己試著回答,“我的精神力虛弱到已經飛不出這個屋子了,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事情,精神力、死亡、另一個世界還有……好吧,我想承認一件事情,我在恐懼。如果那天我沒有救活老醫師,我不知道怎么面對艾瑪,如果我昨天我沒有救活鯰魚,我不知道怎么面對草魚……”他萬古不變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迷茫的情緒。“你知道的,我們并不是魔法師,或許,我們干的事情是牧師應該干的。”
“是這樣……然后呢?”
“席恩老牧師說我們以后會成為大人物,你想沒想過,一切,似乎已經安排好了。”
“……”皮克沒有說話。
朱天說道,“那么,又是誰安排了我們的命運呢?沖出巴風特身體中的光去了哪里?要沖出鯰魚身體中的光又去了哪里?”
“……”皮克根本不能解答這個問題,只能猜測,“或許他們去見光明之神了,光明之神的能力遠超于遠古舊神。”
“遠古舊神?”
“看來你并沒有看過關于宗教的書籍,在遠古,有精靈神、有矮人神、有巨人神……這些舊神就像是那些異族一樣,統統消失了,唯獨留下了我們人類的光明之神。事實證明,光明之神應該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神。”
“哈哈哈!想不到你會說出這種話來,我不止一次跟你說過,宗教書里寫的東西都是騙人的!”朱天不屑。
皮克反問道:“那么圣水呢?精神力呢?老牧師施展的時間魔法呢?”
朱天沉吟了一下,閉上眼睛說道:“嗯……那些書真的開闊了你的眼界,或許,有時間我也要向你學習一下了,不過,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且!你一直都在逃避這個問題!每當我提起的時候,你都會轉移話題,”朱天說,“為什么不接管身體?為什么你會不著急回和平小鎮?”黑暗中,他睜開了同黑暗一樣顏色的眼眸,問著沉默的空氣,“為什么?”
很長一段時間的寂靜過后,皮克說出了一句讓朱天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話:“我看到了……”他緩緩說,“艾瑪身體中存在著一縷光……”
“……”朱天心里一驚,他的的黑色眸子瞇了起來,問道:“什么時候?”
“從你來到醫館的第一天夜里……”皮克說,“或許,這一切是因為你的到來,當然,也可能說是因為我們的到來……”
“你是說我們造成了……”
“事實上,我并不知道那道白光意味著什么,后來,你救活了老醫師,我們又一起救活了鯰魚之后,我才漸漸明白了那道白光所透露出的一些信息。”
“所以,你現在心里存留著一絲希望,你在想著我們也能救活艾瑪。”
“這也是你所希望的,不是嗎?”皮克說。
我所希望的……朱天眨了眨眼睛。然后他似乎是陡然想起了什么一樣,陡然從床上坐了起來。“艾瑪剛剛去哪里了?”